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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筝是会飞的鱼》:“风筝”的起飞与翱翔
来源:中国新闻出版广电报 | 王棵  2023年08月05日07:49

保持对生活的热忱和敬畏、真诚地做人,在生活中丰满写作的羽翼;不断学习、不断思考,以激发更大的创造力,让写作焕发更大能量;做勤奋、内心强大的写作者,勇于面对创作中的挑战,写出更好的作品。

——王棵

五月接近尾声,明天出版社徐迪南总编来电,让我写篇文章,谈谈《风筝是会飞的鱼》。搁下电话,我诧然想起,三年前,差不多同样这个时候,我接到徐总编的第一次来电。

那个电话就是很自然地聊天。聊着聊着,话题聚焦到我曾经的军旅生涯中一段极特殊的经历:在南沙群岛守礁。电话快结束,徐总编代表明天出版社向我发出了创作邀约的信号,我们口头达成了合作一部长篇儿童小说的约定。对于小说的内容,我们已有局部共识:我要把自己对守礁生活的真切体悟,有机地融入文本之中。这多少算是一次命题作文。

后来我才知道,那个电话前,在裘山山老师的力荐下,徐总编已对我的创作做过一番“调研”,包括但不限于:购买我早年创作的小说集《守礁关键词》并精读、通过网络搜看我近年创作的《年年有父》等数篇中短篇小说。所以,徐总编的来电看似信手拈来,实则是缜密论证后的“蓄意而为”。在我这方,那个电话正是我所期待的。稍前某个时候,我曾向裘山山老师表达想尝试儿童文学创作的心愿。简言之,那个电话并非空穴来风。套用一个时髦词汇,那是一次“双向奔赴”。

在那个电话里,徐总编问我,能否先提供创作思路或故事大纲。我有过几年影视文学创作经历,在影视圈,这几乎是编剧与甲方合作的必经之路。我愉快地说,当然可以。

话说这一年的我已专注于写作二十年,对于文学创作,我的心态已放平,一段时间里笃定、专心致志地只做“一件事情”,已变成我的人生态度。我决定,接下来,对新的创作挑战全力以赴。一个作家,想快速胜任某种全新写作,若有捷径,只有一条:阅读。那个电话次日,我遍翻书柜,找到不多几本儿童文学著作,如《小王子》《安徒生童话选》《格林童话》《飞行员爷爷的空中逃亡》,将它们摆到书房醒目位置,日夜研读。

须老实交代,我幼时家贫,又在农村,没机会读儿童文学作品,稍长,即开始看武侠小说及纯文学作品,再有机会读儿童文学作品,总是没感觉。这本《飞行员爷爷的空中逃亡》,我记得,三年前,买不久,我看了一半就放下了。三年后,再看这本书,我竟爱不释手。时间是一支涂改笔,能把无感的事物涂改成至爱。这至少说明,以前的我,没有资格搞儿童文学创作,现在的我,有点跃跃欲试了。

我又迅速网购数本儿童文学著作,与此同时,明天出版社寄出的儿童文学著作陆续到达我手中,我开始扎进儿童文学作品堆里,接受这一文学类型的洗礼。必须说,在这次集中阅读前,我跟有些不从事儿童文学创作的作家一样,对它的认识有狭隘、幼稚之处,现在我至少已知道,儿童文学是个宏阔的概念,它绝不止常人惯性思维一下子就能想得到的那几个品类。在明天出版社寄赠我的著作中,某一品类的作品让我迅速找到创作方向,这些作品如《白轮船》《我是跑马场老板》《马提与祖父》。

我一边阅读,一边思考眼前的选题,并迅速形成文字。一段时间里,我向明天出版社提交了三个故事创意。这些创意都被认为缺乏新意,遭否决。那几年搞影视创作,向甲方提交创意,不可能超过三次。通常提交一次对方不采纳,我就会放弃。也许是因为最近总看儿童文学作品继而迷上了它,也许因为意识到明天出版社是一个精品为上的出版单位,也许两者兼而有之。这次,我没有放弃。明天出版社的严格有道理,接着到来的一个创意,明显在立意、新颖度、思想向度上,都比前三者高明。

某天,这个新创意到来。它灵光乍现时,故事尚在襁褓中,强壮现身的,只是一组人物关系、一种特定情境,以及一种诗意、浪漫的调性。我看到,一个天生被迫懂得孤独的孩子,孑然坐在南方水乡的木船上,天空上的白云作为媒介,让孩子看到,浩瀚中国南海的一隅,如沧海一粟的礁堡上,一个军人在站岗。这个画面在我脑海中闪现,令我潸然泪下。我牢记它,朝思暮想,酝酿出新创意,向明天出版社提交,得到认可。

严肃成人文学作家、编剧去创作儿童文学,以前在创作中积累的方法都有用。叙事魅力、把握结构的能力、语言功力,在不同的文本里,这些都至关重要,且有共通之处。但毕竟,儿童文学的主要受众是孩子,它有自身独有的特性。创作过程中,我每每陷入不自信,我会停下来,加强阅读。在八月完成初稿前,我时常研读方卫平老师的《儿童文学教程》。该教材中提到很多古今中外儿童文学名著,我挑一些买来,有的精读,有的粗读,据此,从语言、儿童观等多个层面,校正创作思维。

书稿写完,提交给明天出版社,我怀着较多的信心、较少的忐忑,等待“审判”。明天出版社的审稿意见庄重、严肃,它是徐总编亲自撰写的一封措辞考究、严谨的信。三分之二的内容,罗列书稿值得肯定之处,三分之一的内容,委婉地指出有待完善之处。我主要关注前者,认为书稿总体被认可。我怀着一颗受到鼓励的心,决定好好配合接下来的修改。

初稿之后,大小修改,有多少次,我不记得了。修改总时长,接近半年。此间情形,有几样,我印象深刻。一、出版社认为,守礁,是本书扛鼎内容,但作为亲历守礁生活的我,对此过于审慎,导致作品“含礁量”不够。他们当然理解我的苦衷:我写的是中国南海,每一句措辞,都需再三推敲。最终,我打破心结,与出版社这方面的想法合流,终让定稿“含礁量”恰如其分。二、修改期间,明天出版社请来外援,著名儿童文学评论家方卫平、赵霞两位老师,请他们帮忙解剖文本,提出“诊疗”办案。择一良日,明天出版社的骨干几乎全体出动,会同方卫平和赵霞两位老师和我,为作品搞线上“会诊”。此次活动,让我受益良多。三、明天出版社不止徐总编,还有高方方编辑等高人,在我修改作品过程中,给予实在支持:多个很好的内容细节,为他们所贡献,令原本略显薄弱的相关内容饱满生动。四、现在的书名是修改期间诞生的,它乍然闪现的第一刻,我就爱上了它,明天出版社也喜欢它。此后它作为正式书名,被许多人赞同。

更多修改过程中的事情,无法一一赘述,总的说来,这是一个出版社反复论证、作家被持续压榨脑力、智力和才华的过程,艰辛但有意义。终于,万里长征走到后部,优秀的美编开始为书稿创作插画。有时,曾是军人的我会帮着一起斟酌插画细节,比如,我们会为图片中的军人到底挂不挂臂章、戴不戴帽徽、扎不扎武装带,推敲再三。按照作品内容,有时插画中的军人处于日常生活状况,这些不必拘泥,但为了让未来的成书不被最严苛的读者挑到毛病,我们慎之又慎,最终做出合适的选择。

书正式出版发行,这之后,对我来说,是不断得到的过程。我总觉得,初尝儿童文学创作的我,得到的太多了,大大小小的荣誉、小读者及专家的肯定、隔三岔五的加印,每一次得到,都令我尝到收获的喜悦,也令我惶恐。我读更多的儿童文学作品及理论,提高审美和鉴赏力,以此获得心安。我也告诫自己:用更好的作品去回馈小读者、接受专家的检阅。

假如把《风筝是会飞的鱼》比作一只风筝,它从三年前开始制作,起飞于两年前。如今,它正翱翔在小读者的视野中,愿它飞得稳健、长久。

行文至此,我接到消息,我的第二部儿童小说《大海上的脚印》即将付印,这部首发于《人民文学》的作品,同样由明天出版社打造,它将站到《风筝是会飞的鱼》侧翼,与其并肩前行,去广袤的儿童文学天空中,寻取一小片属于自己的空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