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帅池：异世界网络小说的价值体系建构
原标题：“成神之路”与“人性归途”——异世界网络小说的价值体系建构
异世界网络小说是一个内涵丰富的概念。就想象空间而言，网络小说的背景异化、背景概念化和背景多元化，注定了以玄幻、仙侠、架空为代表的诸多流派网络小说创作必然是置于异世界的空间之下的。这种异世界的空间想象往往脱胎于现实社会的一系列社会范式与行为准则，又同时被赋予了写作者自身框架约束下的不同社会逻辑与世界基调。在想象空间扩展和自我代入映射的双重解构下，既是全面架空，又有诸多现实映像的异世界网络小说价值体系的建构，其核心也正应当是创作者不同价值观影响下的社会价值与人文精神的铺陈，甚至是进一步以文化人、以文传神的过程。因此，在这个庞大体量的小说维度下，具体的价值体系建构，也可以归结为架空世界下社会逻辑的定位与体现以及其中具体到每个小说人物的人性基准与人格界定。
一、异世界的多样背景展开与多元写作维度
无论是神魔修仙、重生穿越或是玄幻架空，在异世界小说的创作方式中，最核心的世界观设定基本可以归结于两个方面：一方面在于力量层次的纵向设置和这种设置中绝对的力量分级所产生新的社会架构、国家定位、人际关系和权谋手段的一一对应。在这种对应中，写作者往往渐次模糊了现实社会中人类发展最为重要的群体性与社会性因素，单方面突出个体的进化过程和分级过程，而由此使得整体的世界背景呈现出更加线性的发展特色。另一方面则是因循于这种力量层次变化所产生的横向社会体系发展，以力量层次而言，高级者有高级者的追求、低级者有低级者的生活，不论是升级到神国的环境，还是限定于人国的基调，在阶层设置完善之后，进一步完成作品的社会建构。
依托于此类力量体系的超量扩展和作品中社会运行方式的不同表征，异世界网络小说也在创作的内在逻辑里形成了对现实规范的打破和新世界逻辑的重塑。这种打破和重塑早年间萌芽于武侠小说，发展于剑仙传奇小说，到了网络小说中实现了量化的标准和井喷式的展开。如果说曾经风靡一时的武侠小说是在现实而新奇的创作基调下讨论以武犯禁、传奇江湖和最终武侠精神，那么，异世界网络小说的创作则多有以力乱法、架空世界和最终回归的人文社会精神。所谓“以力乱法”，是在不同的力量层级和不同的发展观念下，逐次异化了方法、法令甚至是法则的过程，其中方法是作品架设中的行为规范，法令是社会规范，而法则是整体作品的世界规范。在此基础上，创作者在作品中实现了世界背景的架空和世界体系的重塑，而他们笔下的世界是否经得起推敲，又是否具有完整的说服力和足够的内在逻辑，则要看最终作品的价值观完善程度与人文社会精神表达情况。
这种写作方式成就了小说背景的多元展开，铺陈出异世界无限的想象空间、多元宇宙和世界升级模式的写作流程，但同时也模糊了绝大多数此类型网络小说对于谋篇布局、完整逻辑和细节笔法的基本要求。力量层次截然不同的体现，让作者可以在对笔下人物的布局中，单方面地强调力量获取而忽略谋划布局的合理性，这也是绝大多数网络修仙爽文的基本套路。这种小说定位的价值，更多的是现实基调的逆转之下对人性定位的窥探，在这样的价值体系下去圈定一个内化的逻辑与核心的价值，大体一方面在于力量延展下的“成神之路"，一方面是现世映射中的“人性归途"。
库利在《人类本性与社会秩序》中写道：“真实的和想象的人之间没有区别，在社会意义上，被想象了的实际上就成为真实了的。”把这个观点推广到网络小说的创作之中，写作者恰恰是要在自己界定的发展模式下，还原出人的真实；或者说是在自身把握的小说世界里，完成人的描摹，建立起独属于小说的社会秩序。横亘在小说想象与真实之间的，是小说背景设置、情节定位和人物塑造彼此关联中的逻辑性和合理性，能否在小说的创作背景中独立出贴合小说世界的价值体系，也应是我们判断此类异世界小说是否完善、能否经典化的最核心的标准。因循于价值体系建构展开讨论，异世界网络小说大概可以归结为三个大的类型：依托现实、神话异化的世界描摹中的价值观延展；力量分层、不断升级的世界发展中的价值观确立；自成体系、独立中心的世界定位中的价值观塑造。
二、人性和神性交织下的人文意识形态
依托于现实体系，在神话、异化世界标准下的异世界网络小说写作，其核心价值往往体现于背景世界架构的惊艳程度与在人物和情节交感下的谋篇布局。最典型的如爱潜水的乌贼在《诡秘之主》中，给出了两条表述直观的线索，一条是“不可直视神”的敬畏与恐惧，一条是“她是个人”的悲凉与坚持。
作为近年来同时入选“中国网络文学影响力榜”和“海外影响力榜”的经典网络小说作品，《诡秘之主》呈现给了读者宏阔、多元、似曾相识更豁然开朗的世界体系。小说的主人公克莱恩以旧时代幸存者的身份穿越到新时代的命运洪流之中，同时有着地球科学的记忆和新世界神秘学的知识，小说在个体意识、秩序脉络、命运神话的交织中展开，其背景是参照第一次工业革命欧洲维多利亚时代风情背景和蒸汽朋克社会建构的基础社会环境而设置，这种相似于真实历史又独立于架空世界的环境体系，直观地形成了作品中贵族与平民、机械与魔法、社会风俗与经济发展等层面的核心矛盾与立体范式；之后，最明显的是源自克苏鲁神话体系中旧日回归的神话设定，在工业和魔法交织的国家尺度上，独立出了神的体系与神话的因果，这种因果更是直观体现在了主人公身上，主人公克莱恩一方面有着新时代穿越者的视角，一方面兼具旧时代沉睡者的定位；而最后则是命运中世界格局的升华，当主人公正视了自己来路的时候，也形成了整个世界的重启与轮回。
《诡秘之主》在体现主人公一步步封神的过程中，从“不可直视神”引申出绝对的神性定位。这是迥异于现实社会任何历史层面的独立架设，作品中终端的神是信仰、自然的化身，更是完全超脱在人之上的不同的生命意识形态。也恰恰因为这种生命意识形态的存在，才有了小说中逐步算计的因果和几条线索的展开，才有了主人公敌我双方战斗过程中的种种无所顾忌与颠覆性的操作。从最开始作为守夜人的弱小主人公在队长的指引和小队的互动中，慢慢地开始了解世界的构成和成长的方向，“我们是一群时刻对抗着危险和疯狂的可怜虫，但我们更是守护者”，这简单的一句话，定下了信念的基调，体现了人性的挣扎与对抗。此后，主人公和自己的团队经历了数次冒险，在队友的消亡与自身的成长中，主人公一步步深化了自己“人”的存在感与价值方向。而后一切戛然而止，仿若宿命一般，开篇的所有事情都是神性的圈套和布局，主人公第一次死亡，整个团队消亡，高高在上的算计与命运轮回的定义赋予了小说更深的内在价值与思想尺度，也是从这里出发，过去的隐秘和轮回、神战的转折与结果、成神途中的算计与合作一点点展开，揭示出小说世界独有的至高的价值维度，但贯穿其中的，却是贵族和平民信仰价值的讨论和延伸到每一个作为人的个体生命身上的命运。所以作品的另一边，就是主人公转换的每一幕场景里，最直接的一句“她是个人”。作者在每一个线索场景的阴暗面之中，以不同小人物的命运，对这个主题做出了相当直观的交代：有曾经体面却晚景凄凉，哪怕食不果腹，最后依然保持风度默默离世的老妇人；有一直挣扎求存，小心翼翼地期待好的生活，却因为一次大人物的交锋被波及而死去的流浪汉；有相依为命但在一夜之间天人永隔的母女；也有一生坎坷，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希望保有人的尊严的妓女。而注定成为神的主人公，在成神的路上与这些卑微的生命产生交集，有过怜悯、有过愤怒，最终在妓女的墓碑上刻下“她是个人”。如果在这个世界上，人成为神，成为另一种存在，那在成神之后，他还会不会保有人性？作者给出的是肯定的答案，作品的叙述脉络和思想定位谈不上新奇和出众，但丰富的想象力、大手笔的背景架构和交融合理的时代感亦足以给所有读者眼前一亮的感觉。而作为市场性、媒介性尤为突出的小说类型，中国网络小说在自身发展和走向世界的过程中，最需要的也正是这种超然的世界想象力、宏阔的时代延展力和基于作品核心思想的人文意识形态表达。
这种表达也是同类型的异世界网络小说中相似的追求和思想价值的体现。比如爱潜水的乌贼的另一部作品《奥术神座》，穿越前后的主人公，在迥异的科技世界与魔法世界的平衡中，找到了知识的共性、学习的共性和自然的共性，作品从头到尾以恢宏的笔触写下了真理的无穷力量；说梦者的《许仙志》, 以耳熟能详的《白蛇传》为切入点，在架空的古代世界、传奇的神怪志异、仙佛的神话传说之间，描摹出一个完整奇异的小说世界，首尾贯通的是天行健君子自强不息的人文精神；而荆柯守的《风起紫罗峡》则是截然不同的人文理念，作者在修真、宗教、哲学的整体概念中，在完全架空的修真世界里重新讨论了道德的定义和人性逐渐向神性靠拢中的尺度沦亡；同样还有蛊真人的同名小说作品《蛊真人》，借由一部作者在小说中自撰的《人祖传》，在整体黑暗的世界背景设定下，重新看待了在追求绝对力量的过程中爱情、友情甚至人性的价值；雾外江山的《大道独行》则更像介于这两种思想之间，仙道和人道的追求之下，有的人留在过去，有的人走向未来，每个人物最终面对自己的选择。一方面是人性的固有价值，一方面是神性的小说设定，网络小说异彩纷呈的背景架设，呈现给读者的是一个个或者成熟、或者稚嫩的新的世界，而每一个世界中最终的社会意识表达与人文意识定位，也表述着作品的方向与价值。
三、绝对成长体系里的发展脉络与价值选择
如果说前面提到的小说更加注重的是逻辑体系的建构与人文思想的表达，那么，力量分层、不断升级的小说世界建构方式，更加注重的可能就是读者纯粹的阅读快感和小说的空间想象力了。这种写作方式下，也集中了绝大多数的所谓爽文和小白文。力量分层、不断升级的小说写作方式，带给读者的几乎都是最直观、最线性的阅读体验，无论是不断更新的更高维度的背景世界和绝对压制性的个体实力分级，或是模式性的世界定位与自我重复的成长历程，在创作层面都必然会带来相对浅白的人物谋划方式、相对幼稚的主人公发展模式和近乎工具性的每个世界的社会发展方式。如果说之前提到的小说中，“成神之路"与“人性归途”是在矛盾与杂糅中神性与人性共生讨论，那么，对于大多数力量分层、不断升级的异世界网络小说而言，这种定义往往显得浅显了许多，几乎可归结为主人公直接肉眼可见的一步步升级登顶和其中差不多一以贯之的人情选择和人性标准。此类小说的价值，则更多地体现在光怪陆离的想象空间和对每一个层次世界的描绘与想象之上，不断延展的世界格局和相对简单的世界情态也给了作品极大的扩展空间，和基于创作者自身笔力的对于小说背景设置的不断想象。此类最直接的小说发展脉络与最直观的价值体系表达，给了小说最大程度的简单的阅读快感和碎片化、娱乐化阅读时代中最大的流量加成与最鲜明的媒介化特质。
曾被戏称为“中原五白”之首的我吃西红柿及其代表作品《雪鹰领主》就是此类异世界小说最典型的代表。小说的主人公东伯雪鹰呈现给读者的，是一个几乎线性的人物发展过程。最初的小世界小家族的继承人，在父母被抓走之后，背负着家族命运不断努力，一步步以天才加上勤奋的定位完成力量的提升，救出父母、拯救小世界、主宰小世界，之后进入更高层次的宇宙，再进入下一个层次的宇宙，直到最终跳出宇宙达成永恒。中间每一个宇宙各有特色、每一步发展各有波澜，但整体而言，一切的轨迹直白可见，最终的结果也是早能预见，主人公的人格模板与人性表达，亦是一以贯之地归结于重情重义、保护弱小、守护家人、主持正义等等最直白、最表层的美好品质上。相对于《雪鹰领主》的一路线性发展，同被称作“中原五白”之一的唐家三少代表作《斗罗大陆》系列则是选择了横向串联的方式，在创造性地定义了“武魂”体系下的玄幻修炼模式之后，唐家三少将同类型的价值观界定、成长轨迹模板和最终体系定位应用到了整个五部的《斗罗大陆》小说之中，通过第一部主角唐三的各类周边人物与扩展的大陆版图，形成了一套完整的从少年到学院、从魂兽到国家的写作体系。同类型的作家像梦入神机、天蚕土豆等，都是早就拥有了超级作品IP和自身写作模式的类型化作者。客观而言，一方面，这类相对扁平化、模式化、连贯升级的小说写作方法，想要真正催生有绝对影响力和流量支撑的小说作品，则基本都会形成自身独有的世界空间想象与写作发展脉络，亦由此催生了多个网络小说写作流派与发展模式，像梦入神机所引领的洪荒流、唐家三少所开创的武魂模式等，都有效地扩展了网络小说写作的空间想象维度与背景铺陈。但另一方面，这种直白浅显的写作风格与近乎套路化的行文模式，也让小说本身在文学性定位和人物塑造、情节发展方面几乎无从谈起。
就像前文说到的，这种力量分层、不断升级的小说创作方式，集中了绝大多数的爽文和小白文，小白文的所谓“白”，白在思想的深度，白在整体的立意，这也造成了大部分此类作品很难具有较高的文学价值和思想价值。但同样，网络文学独有的发展过程与创作流脉，也成就了其中很多作品的媒介价值与人气高度。网络小说碎片化阅读的形式，有声读物、掌上阅读等阅读方式的普及，同时催生了大量网络小说写作流派之下的跟风作品和模板化、类型化的小说创作风格。网络小说二十余年发展至今，其媒介性价值甚至是媒介经典型的定义，都是我们必须正视、必须承认也必须坚持的命题，这期间也客观定义着网络小说本身的文学样态与发展轨迹。但小说最终的文学史高度，却一定关乎着其文学价值的顶点，网络小说最终经典化的过程亦是在文学性和媒介性的不断平衡中，小说的创作者彻底摸索出自身的传播价值、思想核心、人文意识与小说文脉的过程。
四、不同世界维度下不同的价值内核
除去社会意识和人文理念的核心表达，在简单的层次化写作之外，对于构建了异世界背景的网络小说，将写作核心体现在对笔下世界本身的价值定位和时代定位，也是此类小说最常见的写作风格之一。对于自成体系、独立中心的世界定位中的小说价值观塑造而言，其表达的核心恰恰在世界本身。基于这样的核心，不论是力量体系的递进维度还是小说内涵的人文表征，其最大的意义都是对于小说世界观的补充和定义。从小说本身创作的角度来说，主题鲜明、贯穿始终的核心价值理念也让小说在不同的世界模板下，有了不同的况味。
这种价值内核的体现，概括来说一般归结于三个创作方向：精神主导、文化主导以及社会体系主导。精神主导类型的小说创作，首先确立的是笔下世界的整体定位与主体性格，其中，情节推动下的主人公成长过程与世界背景下的人性解读，都有其明确的精神指向。最典型的如皇甫奇的作品《飞升之后》, 从开局的背景介绍，到中间逃亡、发展、反杀的种种过程，作者将小说背景中设定的人类种族的困境，加在主人公风云无忌的人生历程中，定义出责任、使命、信念的核心价值，通过完整性的背景描摹，突出主体意识，增强了受众的代入感。在小说的最后，为了人族的一线生机，作者安排整个人族的高层战力进行了一场古希腊史诗式的悲剧战斗，也进一步深化了责任和使命的主题。作为皇甫奇学生时代的小说作品，《飞升之下》在文笔、细节、起承转合和时间节奏的掌握上其实都并不算突出，但一直以来备受读者的推崇，其缘由主要就在于这种悲剧性的史诗结构与种族传承里的热血描摹。相似的小说如辰东的《长生界》，将诸多远古神话人物汇集到小说的叙事节点之中，把各类传说置于平衡空间之中，突出了英雄的精神主题；又像血红的《升龙道》，将现代世界和修真文化相融合，紧扣着异国他乡中主人公的家国意识和奋斗精神，形成了清晰的创业脉络。以核心精神理念为主导的异世界网络小说创作方向，大多追求的是整体性的价值观表达和读者基于对小说底色认同之后的阅读快感，这种具备短期冲击力的阅读快感，也进一步贴合了网络小说碎片化阅读的定位。
相对而言，在这三个创作方向中，以文化主导推动价值体系的小说创作方式是最难把握和最难逻辑自洽的。不论是虚构历史下的文化内容整合，还是架空范式中的文化底色铺垫，都很难寻找到恰当的切人点与适宜的文化发展脉络。在这方面，《儒道至圣》堪称近年来此类小说少有的开创之作，也以这一本书奠定了永恒之火一线作者的流量价值，经历长期停更和疑似烂尾之后，依旧热度不减。随着网络小说中穿越模式被越来越多的作者选用，在异时空的历史维度下抄袭经典诗词文章、融入中国传统文化等做法早已是惯常的套路了。《儒道至圣》的成功，一方面在于其创造的人物力量体系，通过文气、文胆等概念，有效地将文化传承发展和自身力量的增长结合起来；另一方面则在于其宏观的世界观定位，以儒家为核心梳理诸多脉络，以世界为基础辐射周边外界，同时将中国传统的诗词歌赋、道德文章直接融入书中的战斗体系，有着明确的文化主题和精准的文化定位。网络小说对古今中外传统文化借用的过程中，往往会有单纯流于形式的情况出现，写作者很难对诸子百家等文化理念形成整体性的认知和各自的定位，造成文化意象只是片面地展现出工具性质，而无法真正为小说增色。在这一点上，做得较好的如要离刺荆轲的《我要做皇帝》、七月新番的《春秋我为王》等，作者依托自身较好的历史文化底蕴，在小说中呈现出百家并起、彼此交融也彼此交锋的文化样态，并给出了各自的思想定位和理念交互。而《儒道至圣》则是直接摘取了儒家文化的内容核心，将其作为整个世界体系的运转内核，而将其他诸多流派观点、文化理念纷纷化入其中，把作品中的“人”还原到独立架构的文化语境之中，作品本身的发展脉络即为文化精神不断深入、文化信仰日趋成熟的创作过程。
最后，也有像卧牛真人《修真四万年》一类，通过小说独有的社会体系构建，来引导小说价值体系建构的小说类型。从社会体系到价值体系，作者通过对笔下世界社会架构的不断完善和社会发展的自身定义，推导出主人公的经历铺垫与社会人格养成，从宏观来说，作品的优劣与否，一方面取决于社会定位的自身张力，一方面取决于主角人设的充实程度。以《修真四万年》来说，作者在大的种族矛盾和种族发展背景下，将修真类型社会和现代文明发展有机结合，将社会体制、生活文化等诸多方面相融汇。社会制度的变迁带给社会个体真实的反应；社会关系的解构使主人公的思维逻辑与行事准则得以建立。“无论如何，如果没有某种社会制度，如果没有构成各种社会制度的有组织的社会态度和社会活动，就根本不可能存在任何完全成熟的个体自我或者个体人格。”一方面是过去文明与未来文明的碰撞，一方面是修真体系和现代科技的结合，从社会制度出发，进一步去看待文明的冲突与发展和社会等级制度的界定，进一步具象到小说主人公李耀的人格养成、性格发展和历史抉择。当一部网络小说将写作核心体现在对笔下世界本身的价值定位和时代定位，决定其成败的就是整体的逻辑发展与各方面的维度考量，这是一种从宏观到微观、从模式到定义的写作方式，小说作者自身世界观的不断落实与延展，也同时影响着作品的走向。
结 语
关于异世界网络小说价值体系建构的讨论，归根结底，是对于小说家笔下世界建构方式、社会发展方式以及人物表现方式的综合定义。小说家通过现实的发展脉络与自身的想象空间，创造出架空于历史亦交融于现实的小说世界，通过背景设置、社会定位和体系规划，在情节与人物的推动中，给出自身的价值表达。
异世界网络小说的架空写作，源于不同于现实的力量体系所带来的社会逻辑、社会生态与社会发展维度，作者在小说创作过程中给出作品不同的精神定位、文化定位、思想内核与价值传承，而最终归结于人物的情感诉求、故事的发展脉络与人文内核。“感情和想象的世界，乃至所有更完美更热诚的思想的世界，主要是人的世界，它是与人的形象交织在一起的世界。”一方面，在这种独立小说世界的创作过程中，不同的世界设定方式与不同的小说创作角度，也成就了小说主人公与背景世界的联结与互动、情感交融。既是不同力量体系框架中的社会思考与情感诉求，亦是最终小说站位下的世界观表达和人文理念界定。另一方面，作为媒介性、市场性特征更为突出的小说文体，网络小说的题材发展与文学体系确定，也更多是从其天马行空、多元并包的架空世界创作背景展开，结合媒介发展与市场定位，在自成脉络的空间定位、创作视角、世界观表达和价值体系建构中，找到网络小说最终的文学史定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