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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驴
来源:法治周末报 | 初曰春    2023年09月15日15:31

孙启军怎么也乐呵不起来,在喜气洋洋的人堆里颇为扎眼。

他这会儿在观看跑驴表演,那是山东非物质文化遗产,在德州已经传承了六百余年。元宵节刚过,年味还浓,乡亲们正在用这种民间艺术“撒欢儿”。

是的,“毛驴”正在撒欢儿,看起来脾气暴躁,上蹿下跳,前咬后踢,像极了在家放寒假的儿子孙骆宾。那倔驴时不时地尥蹶子,给孙启军制造些难题。

孙启军行伍出身,养成了雷厉风行乃至说一不二的习惯,可眼下却对儿子束手无策。年轻人大都不爱听家长唠叨,孙骆宾亦是如此,只不过更加拧巴。

高考那年,依着他的想法,儿子得报考警校,跟自己一样穿警服。孙骆宾答应得爽快,暗自改了志愿,气得孙启军吹胡子瞪眼,甚至放出狠话:“想去别的院校可以,个人打工赚学费去”。

原以为爱人骆静丽会帮忙做工作,孙启军万万没料到,她早被孙骆宾给“策反”了,反过头来吓唬他:“儿子早就打定了主意,说大学不上也无所谓,无非寻个地方练摊去。这怎么能行呢?人只有拥有学识,才可能干出点名堂”。

得知那娘儿俩合伙耍了自己,他摆出一张臭脸,责怪骆静丽是叛徒,不说也罢。当然,孙启军心中有数,强拧的瓜不甜,即便逼儿子去了警校,到头来终究是竹篮打水。

那就放长线钓大鱼吧,跟侦办大案要案同理。孙启军心想,待儿子大学毕业后,再动员报考公安队伍也不迟。哪知孙骆宾早就猜到了这心思,扬言自己不给任何人当木偶,要活出个精彩的人生来云云。

他暗自骂娘:“真是大言不惭,小小年纪懂个狗屁人生。”可怜天下父母心,考虑到儿子的感受,孙启军没法直来直去。

2023年,儿子上大学的最后一个学期。熊孩子许是拿住了他的“七寸”,春节期间频频发出挑衅,起因仍是毕业后的去向问题。

孙启军有些恼火,“大鱼”没钓着,自己倒像是光着屁股推磨,转着圈丢人。想想也是,自打从部队转业,他干的营生多与治安口有关,跟大案要案八竿子打不着,之前以此打比方,显得过于滑稽。

话又说回来,多个岗位的历练,倒是把他的急性子给磨没了。孙启军强迫自己接受现实,总不能跟儿子反目成仇吧。

孙骆宾显然有备而来,来了个先发制人,最近几天总是阴阳怪气,暗示自己不听话是父亲的罪过。也是,孙启军跟诸多公安民警情况相似,年复一年,缺席了儿子的成长,难免留下许多遗憾。

孙骆宾乘胜追击,让父亲找领导换个差事,多陪陪家人,提前物色个舞伴,也好跟广场舞无缝对接。望着表演跑驴的民间艺术家,某一刹那,孙启军觉得儿子说的在理儿。

人都会心存杂念,譬如说此时此刻,人们欢天喜地,他和同事们却得瞪大双眼,生怕发生意外。孙骆宾则认为父亲耗费了大好时光,等同于欠债的老赖。

儿子的话有头没尾,的确戳进了心窝里。孙启军心知肚明,熊孩子是在冷嘲热讽,这么多年下来,他亏欠家人太多。

退一万步讲,人至中年,骆静丽也希望他能清闲点儿。孙启军猛然冒出个想法,等腾出空闲来,得找郑虎去说道说道。

那天下午赶上轮休,孙启军直奔分局机关,张嘴喊了声区长。郑虎皱皱眉头:“什么区长不区长的,我和咱基层民警一样,都得各司其职,守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不管怎么论,人家也是领导,孙启军再喊声区长,正打算把个人想法和盘托出,郑虎起身为他泡茶:“太见外了,低头不见抬头见,还是叫老郑吧,我正琢磨着到新华警务站转转,总结一下你们的经验”。

郑虎是个实诚人,三言两语就拐到了工作上。孙启军感到愧疚,自己在小小警务站每天都忙得焦头烂额,作为局里的一把手,人家的工作压力可想而知。

他进而想,一个萝卜一个坑,让自己干站长是组织上信得过,差点被儿子给坑了。好在郑虎眼里盯着工作,没对他贸然造访提出疑问。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把警务站服务群众的优势和缺陷分析了个八九不离十。

与郑虎交流下来,孙启军受到了很多启发。例如:怎样与辖区派出所协同作战,如何真正为群众解决实际困难……孙启军感觉很过瘾,心想这一趟没白来。

好心情稍纵即逝。他在郑虎办公室谈工作的时候,辖区刚好发生一起纠纷,据说差点闹出命案。

孙启军紧赶慢赶,还是晚到了一步,裁缝店已经铁将军把门。同事说,都是家务事儿,双方矛盾已经化解了。

“据说”的依据是孙女士的一面之词。她回家后越想越来气,跑到警务站讨要说法,一口咬定老公要谋杀自己。究竟多大的仇恨,能让夫妻间杀气腾腾?孙启军不敢妄下结论。

众所周知,清官难断家务事,纵使处置过成百上千起家庭纠纷,仍旧找不到范本可以参照。矛盾的由头千奇百怪,有时只是一个并不友善的眼神。

孙启军让对方消消气,说一笔写不出两个“孙”字。孙女士火冒三丈,指责他和稀泥,想包庇那畜生的罪行,扬言处理不好,就找上级举报。

他赔上笑脸,说好歹先把来龙去脉讲清楚,也好帮忙解决问题,否则被举报冤得慌。孙女士破口大骂,称他们是群睁眼瞎,让那畜生把证据给毁掉了。

孙启军追问:“啥证据?”孙女士答:“店里的摄像头啊,那畜生把摄像头里的卡片给取走了。”

同事们面面相觑,敢情在现场孙女士并未提及此事,天晓得是真是假。孙女士情绪激动地挥舞双臂:“若有半句谎言,天打五雷轰。”

孙启军暗想,剪刀可是裁缝店里的标配,如若她男人真起了歹念,孙女士根本没机会来警务站算账。他安慰对方:“人都有冲动的时候,我们马上找你老公了解情况。”

孙女士急赤白脸地说:“年前扯了离婚证,那畜生不配。”孙启军哭笑不得,合着杨先生是她的前夫,事情变得更复杂了。

杨先生手机关机。派人去家里一看,门口连对联都没贴。邻居说,老杨过年后就没再露过脸。再一细打听,人们众口一词,夸老杨品行端正、办事敞亮,从未跟街坊四邻红过脸。

孙女士很轴,断定前夫是畏罪潜逃。孙启军好话孬话说了一箩筐,她仍旧认死理儿。他也确实不敢大意,杨先生把存储视频资料的内存卡带走,自然令人起疑。常言道,兔子急了敢咬人,就算那人心地良善,亦有激情犯罪的可能。

德城区公安分局常年开展普法宣传,群众的法治意识加强了,依旧很难预防当事人一念之差犯下罪行。去年夏天,孙启军时常穿着便装,到人们所说的“傻吃一条街”转悠。那里通常营业到凌晨三四点,他怕有人酒后滋事,酿下无法挽回的惨剧。

这成为孙骆宾奚落他的原由之一,熊孩子光图个嘴上快活,说孙启军打着工作的旗号,跑去看美女。他急不得恼不得,儿子满嘴跑火车,只能怪自己管教不严。

孙启军收起心思,眼下最关键的是找到当事人。警务站值班人员兵分几路,跑遍杨先生可能出现的场所,终是无功而返。

天擦黑了,孙女士还在警务站耗着,孙启军为她订了份外卖,人家倒打一耙,说他“黄鼠狼给鸡拜年”。无巧不成书,手机铃声偏偏在那时响了。

电话是孙骆宾打来的,怨气十足地数落他言而无信。孙启军这才记起来,春节只给岳父岳母电话拜过年,约好了这天晚上一家人吃团圆饭。

他压低嗓门向儿子解释。孙女士疑心重,声称孙启军心里有鬼,肯定跟姓杨的认识,而且收了好处,要替那畜生打马虎眼。

孙启军有苦难言,只能笑脸相迎。跟群众打交道往往如此,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还得安抚好当事人的情绪。

他反复安慰孙女士,说:“一日夫妻百日恩,万一你前夫有个三长两短,这辈子都甭想睡个安稳觉”。这话说到了心坎上,对方的情绪缓和下来,说:“那畜生肯定又喝闷酒去了”。

黑灯瞎火,他们跑了许多冤枉路,终是寻到了躺在胡同里的杨先生。西北风一刮,冰冷刺骨,不省人事的杨先生险些被活活冻死。

杨先生是个闷葫芦,醒酒之后一问三不知。孙启军磨破了嘴皮子,那家伙依然装聋作哑,死活不肯交出内存卡。

万般无奈,他只能连唬带吓,警告对方若是不配合,就有故意伤人的嫌疑,有可能被拘留。杨先生终于搭腔了,反问孙启军,自己拘留会不会影响儿子的前途。

他回了个肯定的眼神,杨先生迟疑片刻,吞吞吐吐地说,自己在裁缝店里情绪失控,怕前妻把视频给儿子看,这张老脸就彻底保不住了。孙启军一瞅有门,索性聊起了自家儿子,想借此拉近彼此的距离。

聊了没几句,他说不下去了。孙启军心里清楚,从某种意义上讲,自己也是个失败的父亲。他决定回家后向儿子道歉,没料想孙骆宾无理取闹,害得他灰头土脸。

凡事最好有个铺垫,就像煎中药一般都得有药引子。虽然那对离婚夫妇的矛盾尚未解决,孙启军仍是拿他们举例子,孙骆宾没容他讲下去,指鹿为马地叫板,说:“怎么着,想跟老妈离婚?难怪总去堤岭路看美女”。

那条路正是“傻吃一条街”,孙启军一时语塞,拿不准先解释为什么去那里,还是直奔主题,告诉儿子聊天的真实目的。孙骆宾似乎抓到了把柄,咄咄逼人地说:“嗯,约等于默认了,你俩分了更好,老妈再寻个负责任的男人”。

孙启军扭脸看爱人,投去求助的目光,在这种情况下,唯有她能“灭火”。骆静丽跟着把脸一沉,责备儿子胡搅蛮缠。孙骆宾不以为然地说:“在不在一起,我都会给你们养老送终。”

不能跟熊孩子一般见识。孙启军干脆竹筒倒豆子,说当父亲的也不容易,就像那位杨先生,会害怕影响儿子的前程。孙骆宾没再搭话,任由他絮絮叨叨。

折腾到最后,儿子捧着手机,看似在玩游戏。孙启军忍无可忍,声色俱厉地说:“你这头倔驴,难不成我能害你?”孙骆宾似笑非笑,说:“孙警官,你没资格指手画脚,干脆搬到警务站,跟工作搭伙过日子去,这个家有你没你都那么回事儿”。

如若不是爱人阻拦,孙启军会把儿子的手机砸了,搞不好还会拳脚相加。过后他想,得小火慢工,心急喝不了热羊肠汤。

孙启军办事有板有眼,产生这种想法并非他有多幽默。羊肠汤是德州特产,平日加完班,他会跟同事们一起去喝一碗。那天夜里,他把杨先生请到了大排档。

热汤下肚,杨先生话也稠了。刚开始,他们聊的是父子关系,几乎没什么过渡,就转到了夫妻感情上。

据杨先生讲,孙女士太强势,自己忍气吞声,结婚多年倒也没红过脸。孙启军没留情面,说:“干吗不再忍忍呢,非要闹得鸡飞狗跳,让孩子也跟着看笑话”。

彼时他还未跟儿子闹僵,说话还底气十足。杨先生唉声叹气,道出心里的苦水:“她成天跟念经似的,啰里啰唆,没完没了,跟张家攀跟李家比,说如今是个拼爹的时代,怨我没能耐。好,我四处借钱,开了个小厂子,加工模具,寻思着拼上几年,给孩子创造个好的条件”。

“这是好事儿啊。”孙启军用眼神鼓励对方继续讲下去。杨先生哭丧起脸,说:“厂子生意不孬,但收不回货款,她骂骂咧咧,嫌我眼高手低,根本不是做生意的料,有屁早放啊,纯粹马后炮,离就离吧,还在孩子那里说我的坏话”。

如若杨先生所言属实,矛盾的根源在孙女士身上。解铃还须系铃人,次日一早,孙启军直接去了裁缝店,可人家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还真打了举报电话。

孙启军哭笑不得。他说民法典,孙女士扯伦理道德;回过头来论家庭责任,她又讲社会良知。

“家庭不和谐,还谈什么社会良知呢?难道不怕老杨兄弟一时脑热干傻事儿?”面对孙启军的发问,孙女士抻着脖子嚷嚷:“那畜生有贼心没贼胆儿,拍死个苍蝇都念叨阿弥陀佛”。

孙启军暗自发笑,跟着追问:“在裁缝店里对你下黑手,科学吗?”尽管孙女士嘴皮子利落,依然无言以对,她摆出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非要让他收拾前夫。

都说言多必失,孙启军由着她发飙,等她本人说出真相。果不其然,孙女士秃噜了嘴,把杨先生前去“闹事”的前因后果全讲了。

原来她只是赌气,提出了离婚。哪知杨先生当真,认为自己是家里的累赘,在协议上签了字。待知晓孙女士的真实用意后,杨先生跑去请求复合,视频里留下了搂搂抱抱的动作。

好家伙,原来是场闹剧。孙启军好生相劝:“大姐呀,感情还在,赶紧复婚吧。”孙女士感觉颜面尽失,翻脸不认账,而且不依不饶,让他把前夫“抓起来”。

“无理取闹,扰乱公共秩序是要负法律责任的。”孙启军板起脸提醒道。孙女士摸出手机,似笑非笑地说:“老娘不懂法,只晓得你态度恶劣。行,把刚才的话重复一遍,分分钟让你当网红”。

孙启军只好偃旗息鼓。没办法,掐头去尾的视频传到网上,总会被个别居心叵测的人断章取义。

孙女士是实名举报的,分局来人调查,没瞅见孙启军的人影。后来才知道,他跑去“讨债”去了。引发两口子矛盾的缘由在货款上,既然讲究为群众服务、把服务送到家门口,那就得帮他们解决后顾之忧。

不过,这忙到底帮得对不对,孙启军心里还是没底。于是,他找机会向郑虎说出了自己的顾虑。

郑虎憨厚一笑,问他成立特巡警大队的初衷是什么?孙启军答:“把事关群众利益的小事办好。”

郑虎说:“那不就得了,要想给老百姓办实事儿,就别前怕狼后怕虎。”话不点不明,孙启军咧嘴一笑,拿郑虎的名字开涮:“怕得很,万一再被举报,正牌老虎发威,把我从警务站开走”。

“咱这工作没法投机取巧,万变不起其宗,干好自己的良心活儿。”说罢,郑虎侧脸看他,问:“听说那两口子复婚了,没请你喝喜酒啊”。

孙启军支支吾吾,老实说,他并不清楚那对夫妇会重归于好。按着孙女士之前的说法,他们这辈子不共戴天,老死不相往来。

夏天来得猝不及防。孙启军又到“傻吃一条街”溜达去了,用书面语言讲,他得把隐患消灭在萌芽状态。

自打寒假之后,他和儿子处于冷战状态,孙启军仿佛已经适应了“孤家寡人”的日子。境由心生,他感觉天气闷热得要命,某一刹那,他特别羡慕别人可以在空调屋里待着。

他启动电动车,正准备回家,杨先生的电话来了:“老孙,明天有空不,赏个脸,咱俩家一块喝喜酒”。

孙启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说:“不对啊,你儿子大学刚毕业,岁数这么小就结婚?”杨先生乐不可支地说:“先保密,问你家儿子吧。”

回到家里,孙骆宾已经在沙发上睡了。他想叫醒儿子,爱人不让,说:“孩子辛苦好些天了,让睡个囫囵觉吧”。

“黑白颠倒,不务正业,再这么下去,人就废了。”说话间,孙启军脸色变得难看。

骆静丽忍俊不禁,说:“照照镜子去,脸拉得比驴脸还长。早点歇着,明天到老杨家里吃饭,喜庆事儿,可不许摆张臭脸”。

孙启军仍在气头上,说:“哪来的喜事儿?用不着吃饭,被这熊孩子就给气饱了。”怕惊扰到儿子,爱人打了个手势,示意他小声说话。

他被拽进了卧室,骆静丽告诉他,春节那回孙骆宾没玩手机,而是记下了老杨儿子的名字,然后联系到了同龄人。两口子和好如初,是他们年轻人使的劲儿。

孙启军喃喃自语:“误会了。”爱人继续说道:“还有啊,老杨儿子考上了名牌大学的研究生……”

“那是得庆祝。”说罢,孙启军若有所思,他为不思进取的儿子担忧。

骆静丽面露不悦,说:“能不能让人把话讲完?咱家孩子考上了公务员。”孙启军大吃一惊,连说了几个“不可能”,因为熊孩子口口声声说不进体制内。

爱人说:“此一时彼一时,你们公安有警营一日游,咱家儿子去警务站体验生活。那天你刚好带队救了个跳河自杀的孩子,他觉得很有意义……”

孙启军大喜过望,他打开微信对话框,想给儿子发段语音。迟疑片刻,他又收起了手机。

是啊,有什么话不能当面说呢?这不,第二天晌午聚会时,孙骆宾主动认错,捎带着把倔驴这绰号送给了孙启军。

孙骆宾目光炯炯地宣称:“得跟老爸一起当倔驴,不管多苦多累,只要能为老百姓办点实事儿。”

孙启军“哦”了一声,端起茶水接过话茬:“来年春上,咱都去看跑驴表演哈”。

孙骆宾挤眉弄眼地回敬道:“有话就直说呗,真是的,不就是想让我继承传统吗?”

“乖乖,思维够跳跃的。”孙女士感慨万千。她顺手拍下了视频,孙启军没让传到网上。

哦,差点忘了,孙女士如今称得上是个网红。她再也不说不懂法了,除了在直播间里介绍修拉锁、改裤脚之类的业务,还时不时地现身说法。

孙启军滴酒未沾,却晕晕乎乎的。他也不清楚到底为什么。

作者简介:初曰春,山东牟平人,作家、编剧,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文艺评论家协会理事。发表中短篇小说、报告文学、电影剧本、散文等作品若干,出版《一号战车》《警察三个半》《我说红烧,你说肉》《初一十五看月亮》等,曾获冰心散文奖、金盾文学奖等奖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