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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作家协会主管

多彩三江源
来源:中国纪检监察报 | 王海滨   2023年11月27日09:07

三江源是长江、黄河、澜沧江的发源地,位于青海省的南部。这里的山脉主要是昆仑山脉和巴颜喀拉山脉,这些山有着丰富的色彩。

从格尔木到可可西里,沿线的群山大多是枯燥的沙黄色,少有草木的点缀,从上到下都是光秃秃的,一览无余。在这乏味孤寂的黄色之中,又有压抑的铁灰色和铅灰色,一抹抹,一道道,一片片,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协调地融合着。这样的山上寸草难生,全是嶙峋的岩石。偶尔会有岩羊的身影,它们最喜欢在这样的地域活动,一只只都是绝佳的杂技运动员,如履平地。也会有雪豹在其间出没,它们也是攀岩的高手。等到了曲麻莱县境内,山才有了绿意,因为有了草皮的点缀,而治多县和杂多县附近的山的色彩则更加丰富,除去黄和深浅不一的绿,还有铁黑和淡灰以及耀目的砖红,那是因为山上的岩石含有丰富的矿物质。

即便是在江南水乡,也没有见过这么富有层次感的绿。山上山下、山脊山背、山沟山峦,都是绿色,却又完全不一样,墨绿、深绿、浅绿、淡绿、嫩绿,完美地交融在一起,大气磅礴地铺展在阳光下,坦坦荡荡,扫却了时间的寂寞和地域的荒芜,把三江源的地貌装点得悦目舒适。这些绿色的草甸、山坡以及沟沟坎坎,构建了高原特有动物鼠兔、旱獭以及云雀们的天堂。而有了这些动物,绿也就不再寂寞,变得灵动盎然起来,生机勃勃起来。

三江源的天,真叫一个蓝,感觉所有的词汇都无法形容那种蓝。无邪,无瑕,纯粹,空灵,无遮无拦,是孩子们纯净的心灵,是巍巍群山放飞的梦想。有时候,天会被云朵遮挡,蓝色隐约可见,就像隐匿起来的一块宝石。这种蓝色让人心旷神怡,也让人产生幻觉,让人忍不住伸出手想要触摸和拥抱。

三江源的白色上下呼应。上面的是云朵,白得一尘不染,没有一丝杂质,在山顶在天边,无拘无束,成堆成片,变幻出各种各样的形状;阳光灿烂的时候,这些云朵会在山坡上留下倒影,神气极了。与之相对应的是草甸上的白色帐篷。这些帐篷有的是藏民们的夏窝子——为了方便牲畜吃草,藏民们在夏季会建这种可以拆卸的帐篷,在牧草茂盛的地方短暂居住。凡是有夏窝子,就会见到成群的牦牛和马,它们悠闲自在地享受着大地的馈赠。有的是居民出来“浪山”而设。青海的人们非常热爱这项活动,只要有时间,他们就举家外出,在临近水源的草甸上支起帐篷,休憩玩耍,家人围坐,大地可亲。这些白色的帐篷上都装饰着传统的藏式图案,寓意美好,色彩艳丽;帐篷有大有小,大的可纳几十人同坐,小的仅能容一人躺卧。这些帐篷让三江源有了烟火气,让寂寞的群山有了生命力。

天与地之间也有白色,那是雪。在可可西里、在澜沧江的源头,很多山上积了雪,阳光下夺目耀眼,好像是大山在对着阳光眨眼,又像藏族姑娘脸上扑的粉。还有一种白,孕育了善良的寓意,传达了一个民族的问候,那就是哈达,在三江源的诸多山坡上、马路边,但凡有人烟的地方,都会见到条条缕缕的哈达,飘扬在风里,飘扬在山巅,舞动着最浓烈的民族魂魄。

在可可西里和曲麻莱之间有一条楚玛尔河,是长江的北源头,蜿蜒流淌三百多公里后汇入通天河。水面开阔,大气纵横,因为河底是新生代古近纪的砖红色、紫红色岩石,远远地望去,河流呈现出一种深沉的砖红色,磅礴,震撼,所以人们形象地称这条河为大地之血。

楚玛尔河的红不是个例,红色岩石在可可西里分布非常广泛,北至五道梁地区,南至唐古拉山镇南侧,向西可延伸至西金乌兰湖以西地区,向东在通天河沿线仍有露出。红色岩石形成的“红山脉”十分显眼,层层叠叠,气势撼人。

当然,澜沧江源头昂赛大峡谷的丹霞地貌也是一种蓬勃的红。

在藏民们的脸上,还有一种红,高原红,自然质朴,是劳动的颜色,也是家乡的颜色。这种红在三江源国家公园各级管理处工作人员的脸上,也能见到,他们虽然不是藏民,但是长年累月地奔波在这片空气稀薄紫外线照射强烈的土地上,无声无息地工作着,尽职尽责地守护着,大地山川日月星河给他们的脸上馈赠了这方嘉奖的红。

这些红都是三江源生命底色的红。

三江源的大地上也有黑色。从可可西里到曲麻莱再到治多县、杂多县,一路行来山连着山绿接着绿,倘若绵延的绿色中出现了一朵朵夺目的黑色花朵,不要惊奇,那是牦牛。四处可见的牦牛为寂寞的大山和草甸增添了灵动感和烟火气;牦牛的毛纺织成布,会被做成最传统的藏式帐篷,防虫防蛀防霉,像一朵朵大丽花,绽放在草地上、山坳里和溪水边,构成了三江源最富有地方特色的原生态景观。

在整个三江源国家公园,可以发现很多的花。这些花的共性是植株矮,花朵娇小,但是颜色却都一致的靓丽娇艳,紫色的像水晶,白色的像冰雪,粉色的像朝霞,看上去弱不禁风,生长得却那么顽强,密密麻麻,在草甸上、在戈壁滩上、在悬崖峭壁上,一开就是一片,一笑就是一季,轰轰烈烈气势如虹,会把成片的绿都给遮盖;这些花没有什么香气,但是却实用,坚韧,即便仅仅是一株,也会自强不息迎风招展,开得咄咄逼人。

这些花的名字连三江源国家公园管理处的工作人员都说不出来。他们说,当地的人们把所有开在高原上的花都叫做格桑花。就像歌中唱的那样:“格桑花,格桑花,开在高原的花……踏着你的芳踪,就能找到家……”

这些小花,可能从来没有想到过正名,只想安安静静地绽放,一生安静,祥和,平淡,默默地为有“中国水塔”之称的三江源的水土保持和生态平衡做着贡献,它们的色彩让这片土地变得更加五彩斑斓。

在治多县的大草原上,忽然出现了一道彩虹,五颜六色绚烂多姿,横跨在草甸和群山之间,如梦如幻。很多人纷纷举起手机拍照留念。我也急忙钻出车子,匆忙间却把手机落在了车上,返身取手机时,彩虹已经不见了。

美好总是这样转瞬即逝。

但我转念一想,三江源的山山水水花花草草不已经编织了一道彩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