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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作家协会主管

鸡泽红
来源:河北日报 | 曹勤学   2023年12月04日08:26

“鸟栖溪旁意为鸡,水草相依名为泽。”这是鸡泽县名字的由来。两千多年前,这里曾为一片湖泽,飞鸟翔集,鱼虾肥美,景色宜人。岁月流逝,沧海桑田,如今,这里是一望无际的大平原,肥沃的土地上,养育着30多万鸡泽人。

鸡泽的土地,与辣椒有缘。

传说,隋末唐初,有山东人从陕西岐山过鸡泽,撒下一畦辣椒籽。不几日,冒出绿绿的尖儿。再几日,摇出颤巍巍的苗。成棵之时,一蓬蓬的枝叶下,结出串串细长、翠绿的果。人们不知这是何物,见它由绿变红,由细变粗,由小变大,感到十分新鲜。

这只是传说。从多个资料看,辣椒原产于美洲,最早传入我国是在明朝,是郑和下西洋带回来的种子。

不管哪个朝代吧,辣椒钟情于这片土地,钟情于这片土地上的人。辣椒遇到了适宜的气候和水土,在鸡泽安了家。说来也怪,同样的种子,在别的地方种,产量要比这里低。这一方人对它便格外垂青,精心侍弄它,让它出落得壮壮实实、俊俊俏俏。

鸡泽辣椒修长、光滑、油亮、丰腴、娇俏动人,像着了一身红妆的新娘。它的红,因有翠绿的叶片映衬,更加夺目。那蓬绿,宛若树冠,红红的辣椒就垂挂其下。因它长着弯弯尖尖的钩,像山羊的角,一直以来,人们称它为“羊角椒”。

明万历年间,鸡泽辣椒进入皇宫,御膳房大师傅手艺好,将辣椒煎、炒、炸出独特的风味。皇帝品尝后,龙颜大悦,连声道好,御批为贡品。

从此,辣椒在鸡泽扎下根,扩散开,由最早的几个村种植,扩大到几十个村;由几十亩扩大到几百亩、几千亩、几万亩。20世纪80年代,一度达到20万亩,占全县耕地的一半。到了采摘季节,到处红彤彤、喜洋洋,俨然过节的气氛。一筐筐,一篓篓,一袋袋,一堆堆,一车车……那一片一片的红,映红了天,映红了地,映红了小河流水,映红了高高低低的房舍,映红了一张张喜笑颜开的脸庞。椒农们数着卖辣椒得来的一沓沓票子,乐得睡不着觉,抿不住嘴。

谁家种了辣椒,谁家就有钱;谁家种得多,谁家就有富余。姑娘找婆家,先要问对方家种没种辣椒,种了几亩,收入几何。若是种了十几亩辣椒,男孩长得差点也可忽略。“盖新房,娶媳妇,手里还有零花钱”,就是当时的生动写照,就是看得见摸得着实实在在的生活。

鸡泽的“羊角椒”好在哪里?人们这样总结:皮薄、肉厚、油大、籽香、辛辣适中、维C含量高。

绝不是王婆卖瓜。怕外地人不信,没有说服力,鸡泽人用实践来检验。他们将新摘的辣椒绕到食指上,绕了一圈又一圈,辣椒不裂不碎,完好无损。晒干的辣椒,用手搓一搓,满手都是油,凑上去闻一闻,扑鼻的香。若用纸张包裹干辣椒,不出几天,浸出的油就会将纸洇湿。

鸡泽人吃辣椒也是出了名的。有人专门炸辣椒段吃:锅里放上油,然后把切好的辣椒段放进去,待炸出黄皮、黑皮后出锅。这个时候你尝尝,那叫一个香啊!比大鱼大肉还香,打个嗝,香味飘出三里地。

吃辣椒比赛,是每年要举办的活动。辣椒是刚摘下来的红辣椒,水分大,辣度高,吃两口就冒汗。可是,就有不怕辣的人,他们大口大口地吃着,三口两口就吃完一个六七寸长的辣椒。实在觉得辣,就喝一口矿泉水,冲冲辣味。比赛到关键时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生怕落后,生怕拿不了奖。有一年,一个小伙儿在一分钟内吃了12个辣椒,夺得冠军,创下纪录。

辣椒在鸡泽的民俗中扮演着重要角色:姑娘出嫁那天,手里要攥把辣椒;游子出远门,兜里要装把辣椒;闹新娘时,饺子里包个辣椒;年夜饭,几个主要的菜中要有辣椒……每户人家的房梁上、窗台上都挂着一串红辣椒,祈求平安吉祥、富裕幸福;县城人家的厨房里和灶台前,也少不了辣椒的装饰。

辣椒点缀着农家小院,又把城里人的感情扯回到家乡那片土地。

鸡泽被命名为“辣椒之乡”,辣椒成了鸡泽的名片,辣椒就是鸡泽的代名词。提起鸡泽,必先想到辣椒;论起辣椒,不能不提鸡泽。鸡泽被称为椒乡,县城被冠之椒城。椒城里有椒乡大街、椒都大酒店,还有辣椒博物馆,最高建筑物上,闪烁着红辣椒的霓虹。

由单纯种辣椒到深加工,辣椒身价倍增。几年时间,130多家辣椒加工企业相继投产,成为鸡泽的主导产业之一。新世纪伊始,每年都要举办一次辣椒节,辣椒不但在鸡泽火起来,还会走出去,到省会,到大都市,尤其是到北京。辣椒成了“火辣辣的事业,香喷喷的产业”。

“毛遂自荐”中的毛遂,故里就是鸡泽;传唱诗经的毛苌,出生和成长于鸡泽。鸡泽与韶山结为友好县市,鸡泽辣椒越过中原,越过荆楚,来到三湘。韶山栽植、培育了数十亩的鸡泽羊角椒。鸡泽的红辣椒与韶山的杜鹃花交相辉映。

金秋九月,鸡泽成功举办了旅发大会,辣椒博物馆就是景点之一。来到这里,我被展览的辣椒内容震撼了,满大厅的辣椒,满大厅的红:有巨大的辣椒模型,有一串串水帘似的辣椒造景,还有几大系列几十种辣椒酱的展示,以及辣椒采摘季节的模拟场景……太多了,太多了,辣椒的前世今生,辣椒的中外文化,辣椒的世界,火红的天地,令人目不暇接、赏心悦目、热血沸腾。辣椒融进了鸡泽人的血液,辣椒点燃了鸡泽的希望。

我走进一方辣椒地,一把一把地采摘;我捧着鲜艳的辣椒,是那样爱不释手。我对人们说,这就是鸡泽红,这就是鸡泽人红红火火的生活,这就是鸡泽人追求富裕和幸福的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