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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书实践在媒介融合走向纵深的时代场景中,迸发出了焕然一新的文化动力、生命活力、精神张力—— 展开文学与直播的“双向奔赴”
来源:文艺报 | 张蕾 鲁昱晖  2023年12月20日08:25

《我在岛屿读书》(第二季)剧照

《我在岛屿读书》(第二季)剧照

《典籍里的中国》剧照

《典籍里的中国》剧照

近年来,在“深化全民阅读活动”的顶层设计统领下,“书香中国”的氛围愈发浓厚,读书的方式及载体随之发生显著变化,呈现出两种重要表征:

一是读书类文化节目如火如荼,从“一股清流”走向“全面开花”。近几年来,《朗读者》《一本好书》《一本书一座城》《典籍里的中国》《我在岛屿读书》《文学馆之夜》等一批类型不同、题材各异的优质节目在此起彼伏中潜移默化地创造了阅读的新场景与新体验。

二是多样化阅读行为方兴未艾。尤其是数字阅读日趋常态化,短视频、直播、Vlog、播客等新媒体表达形式纷纷与书结缘,图书带货达人、读书内容博主等新文化身份与新群体标签逐渐被认可。读书作为一种实践活动,在媒介融合纵深推进的时代场景中迸发出了焕然一新的文化动力、生命活力、精神张力。在这个动态过程中,文学阅读形式及传播模式的跨界表达与“破圈生长”既成为客观事实,也亟待继续探索。

文学治愈移动互联时代的个体焦虑

相较于文学对时代的需要,时代变迁更需要文学,这是推动文学“破圈”的逻辑起点

互联网的全面崛起,激发了媒介语态及传播模式的深刻变革,生成了“万物皆媒”为表征、“以人为媒”为内核的新范式。同时,互联网的无远弗届与无微不至也导致社会表达机制、信息生产成本、个体话语权力被无限扩大。美国作家尼古拉斯·卡尔在《浅薄:互联网如何毒化了我们的大脑》中论述了数字技术进步给人类思维方式造成的负面效应,提醒读者警惕碎片化、同质化、机械化、扁平化的网络信息传播弊端,以及规避数字成瘾。此外,互联网虽然给工作及生活带来了实时沟通的可行性与随时联系的便捷性,但也反向放大了个人内心世界的疏离感、紧张感、孤独感,追求“断连”成为一种“奢望”。

在移动互联时代,“人”即用户,用户即传播的起点、节点、终点。然而作为个体的用户,很容易在信息超载及知识漂浮的“倦怠社会”里陷入身份认同困境与价值虚无主义相互缠绕的焦虑症候。面对技术现代性与社会现代性滋生的精神匮乏,审美现代性的浸润功能与纠偏作用愈发重要。文学,是最能体现和最能传达审美现代性的载体,可以有效防止“人的异化”。

事实上,文学的意义,不仅是文学研究者试图归纳总结的问题,更是常谈常新、因人而异、内涵丰盈的大众议题。文学精品既是作家个人情感及生活经验的镌刻,也是对于集体记忆与家国情怀的展示,具有消闲娱乐、知识传播、审美浸润、启智增慧的文化功能,也承担着凝聚共识、折射现实、记录时代、传承文明的社会意义。同时,读者在与人物共情和与故事共鸣的过程中,能更全面地凝视自我、更细腻地体悟生活、更勇敢地发现世界,以及在困顿无助、暗淡逼仄的时刻收获忠实陪伴与温暖抚慰,找寻人生的坐标与方向。

显然,文学的存在,能以文本式的想象机制治愈个体焦虑、修正社会文化症候。这无疑是移动互联时代创造审美现代性的稀缺要素。相较于文学对时代的需要,时代变迁其实更需要文学。这或许是为何要推动文学“破圈”的逻辑起点,即以美学价值与“无功利性”让“人”成为更好的自己。

直播让好作品和好作家被更多人知晓

毫无疑问,文学因直播而获得“破圈”传播的强力引擎,直播因文学而拥有“化人养心”的美学力量

2016年至今,网络直播从“元年”走向“巅峰”,已成为高普及率、高活跃度的数字文化业态。“万物可直播、人人皆主播”的生动场景也成熟初显。虽然与电商、游戏、才艺等传统元素相比,文学是直播的新内容与新赛道,但文学与直播的融合在相辅相成中产生了深刻的“化学反应”。

不论是中国作家协会打造的文化IP“中国文学盛典”展开的一系列促进文学传播的优质直播活动,抑或是人民文学出版社举办的公益直播“百位名人迎新领读——2023文学中国跨年盛典”对文学和节日之互动感及仪式感的有效增强,都见证了文学的感染力与号召力在直播中的扩散,以及直播因文学而变得更有意义和更有质感。毫无疑问,文学因直播而获得“破圈”传播的强力引擎,直播因文学而拥有“化人养心”的美学力量。在直播样态的多元化演进中,读书类直播节目应运而生,与文学相关的内容生产更是其细分领域与关键要素。

举办发布会、见面会、分享会等线下活动是沟通读者与作家的传统方式,但受制于时空、场地等因素,能容纳的人数十分有限。然而,借助直播这一高覆盖率与强辐射力的数字媒介,读书类节目以互动性、即时性、参与性、伴随性、移动性为特质,以观点分享、情绪共振、价值传达、情感认同、文化生产为内核的线上阅读空间,不仅促使作家、作品、读者、用户之间的交流场景有效丰富、沟通距离无限缩短,又凭借主理人、作家、嘉宾在各自职业领域内积累的影响力吸引不同圈层用户群体观看,进而拓宽作品辐射面、提升作家影响力、增强读者参与性、沉淀用户认同感。

比如读书类直播节目《书行者》,它聚焦高水平作家的深度访谈,以及高质量的文学作品分享,在2023年播出的第一季以“生活主角”为定位,打造了《对话徐则臣:一个人与一座城》《对话笛安:爱,就是不怕》《对话阿来:行走的力量》《对话陈彦:普通人的生命局限与超越》《对话濮存昕:生命中的不期而遇》《对话李洱、潘凯雄:假如没有文学》《对话毕飞宇:理性的对面究竟站立着什么?》等主题各异、思想多元的优质内容,推荐了或屡获殊荣、影响深远或备受期待、新近付梓的多本匠心力作,单期观看规模最高达到364.4万人,总体观看规模超过1000万人,累计获得超过5500万的全网曝光。显然,《书行者》是“文学破圈”传播的有益尝试,呈现了文学爱好者在社交媒体场域的高活跃度及转化潜力。可以说,努力让好作品和好作家被更多人知晓,用心让写作背后的故事被更多人听见,是《书行者》质朴的创作诉求。

拓展阅读形态

扩充传播路径 提升审美价值

读书类直播节目通常需要遵循PUGC模式,以确保思想性与观赏性的平衡、艺术性与大众性的兼容,以及一定的知识生产性质

任何读书类节目都无法代替阅读本身,因为前者存在的根本意义,是形塑有效的展示窗口与有力的传播渠道,更好地引导大众关注阅读、回归书本、保持思考。当然,这并不意味着读书类直播节目是快餐化、浅表化、扁平化、娱乐化的一种消费形式,反而对其“准入门槛”提出更高要求。所以,读书类直播节目的制作逻辑通常需要遵循PUGC(Professional User-Generated Content,专家生产内容)模式,以确保思想性与观赏性的平衡、艺术性与大众性的兼容,以及一定的知识生产性质。《书行者》以主理人张蕾的个人IP为着力点与链接点,坚守主流媒体价值导向的同时,运用直播的媒介基因与表现形式,拓展了文学阅读形态,扩充了文学传播路径,探寻了文学审美价值。

文学的传统阅读是一种融合了私密性与排他性的个人行为,纸媒的单向性也隔离了读者与作家的直接沟通,读者无法完全透析作品背后的故事,难以了解创作的心路历程。但在直播情境中,以弹幕为枢纽,读者、用户能与作家及主理人实时互动,彼此进行话题的分享讨论,以阅读关怀和体验传播为黏合剂的“拟态环境”随之生成。《书行者》的每一场直播都根植于主理人对作品的细读、体悟与思考之上。唯有如此,才能在不设采访提纲的情况下,以作品为起点,以人生阅历为底色,借由真诚对话与真实表达获悉文字背后的意蕴,启发作家畅谈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为用户带来思想浸润与心灵疏导。在这个过程中,直抒胸臆与真情流露往往成为吸引注意力的“流量密码”;另外,有的作家或从未参与过直播,或很少在镜头前直接呈现自我,他们既因此拥有了新体验,也赋予节目未知的惊喜瞬间。

进一步而言,无脚本、零剪辑的直播访谈不仅可以让作家的写作心得、生活感悟、社会经验、人生积淀在真切、及时、流动的对话空间中得以直观揭示与同步显露,还会引导读者、用户在“中心场景”里洞察作家的真实与多面、感受作家的情感与思想、了解作家的人格与经历,增进对作品及作家的理解与尊重,建立精神联系与情感共鸣,创设以文学为圆心的虚拟趣缘社区,释放文学的意义。

读书养浩然之气,文学能春风化雨。好的读书节目可以规避短平快的信息输出,追求在文学中感悟生活、在对话中治愈焦虑、在互动中观察社会,打造温度与深度共融的好节目,既折射数字公共阅读形态的涌动绵延与使命担当,也助力网络直播文化生产的守正创新与向善向美。

提升数字消费品位

营造清朗网络视听空间

推进读书类直播节目的精品化供给,是文学“破圈”的必经之路,更是输送优质网络文化产品、提升数字消费品位、营造清朗网络视听空间的题中之意

毋庸置疑,现在那些好的读书节目既是文学与直播的“双向奔赴”,也是对读书类直播节目创作的积极探索。面对“加快数字中国建设”的迫切需要,推进读书类直播节目的精品化供给,是“文学”破圈的必经之路,更是输送优质网络文化产品、提升数字消费品位、营造清朗网络视听空间的题中之意。优化直播内容生态,一直是网络空间治理重点。读书类直播节目的向上向好与繁荣发展,对提升用户素养、引领主播导向、净化直播业态、赋能美好生活具有重要作用。生逢其时、重任在肩的读书类直播节目亟待不断追求内涵式发展,在扩充用户群体、提升用户黏性的过程中深化建构数字阅读的动态格局与浓厚氛围,以读书濡染直播行业,以书香浸润网络空间,助力建设爱读书、读好书、善读书的文明景观与社会风尚。

[张蕾系《书行者》主理人、鲁昱晖系清华大学博士生,本文系2023年度北京市教育委员会社科计划一般项目“网络视听新形态对‘Z世代’群体的引领策略研究”(SM202310050001)阶段性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