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筱艳《向山而行》：她向山而行，我们向她而行
每个人的一生中，总会遇到一些让人从心底仰望的人。时代楷模、“七一勋章”获得者张桂梅正是这样的人。她所成就的事业，给很多云南山区的女孩带来了切实的助益，改变了她们的人生走向，也影响了身边人的命运，进而对当地社会环境的发展变迁有所助益。张桂梅为梦想坚持付出的事迹感动了很多人，已经有很多文艺作品讲述她的故事，人们对她的经历或许并不陌生，但对她这个人本身的成长过程还是不够了解的。究竟是什么样的精神力量支撑着她瘦弱的病体，做成了那么困难的事，这也许是每个人都想了解的。小说《向山而行》以张桂梅老师为主要原型，发挥小说对典型人物进行深入书写的优势，塑造了张秀梅老师这一形象，不仅让我们进一步了解了这群优秀的人的故事，更让我们有机会走近他们的内心深处，看到他们看到的，感受他们感受到的，尽可能地接近他们的精神世界。
小说选取了华坪女高建成后，即将开学这一时间节点作为开篇。秀梅老师作为校长，在尚未完成施工的校园里激动地“视察”着，为开学做最后的准备。这所她倾尽全力终于建成的学校马上要迎来第一批学生，她希望能带给学生们最好的学习环境，喜悦、激动、希望等美好的情感此刻填满她的心房。跟随着她的脚步和思路，我们把这所新学校逛了一遍，发现其实它并不那么“漂亮”，基础设施还很简陋，连厕所都要到隔壁学校借用。但秀梅老师丝毫不气馁，因为这是梦想成真的时刻，是向前迈出的第一步。
她的情绪深深感染着我们，让我们也觉得前面一片坦途。但随着小说情节的推进，夜深人静，当秀梅老师一个人承受着病痛还要为明天孩子们如何上课而发愁的时候，当几位青年教师怀揣梦想加入这所新学校却因各种原因撑不下去陆续离开的时候，我们才如聚光灯的光芒散尽之后恢复视觉一般，突然意识到，秀梅老师是不是太过乐观了？如果说，学校建成前已经遭遇了种种挫败，那么学校建成后面临的是更加棘手的难题。学校以培养学生为目的，学生的成绩某种程度上就是学校的生命。这所免费女子高中最大的问题就出在学生身上。这是当地第一所、也是唯一一所只招收女学生并且全部免费的高中。免费这一条件吸引了很多山区深处的女孩子来上学，她们虽然年龄正合适入学，但知识水平完全跟不上所应就读的年级。还有一些女生上学本就不受家人重视，在大人的认知里，女孩子稍微学点东西，不是文盲就行了，将来总要结婚、生子，围着家人和锅台转，不需要多高的文化水平。
这些是我们跟随秀梅老师家访得知的，在21世纪第二个十年的当下社会中，这种观念简直是不可想象的，但却依然真实地存在于一些人的头脑中。山区孩子的教育，面临的不是单纯的教育问题，更是人们思想观念的问题，而观念的更新需要时间和加倍的付出才能达成。小说通过秀梅老师筹建女子高中并努力维持学校运转的经历，让读者清晰地看到这些现实，让我们在为小说中的人物唏嘘的同时，也感叹教育的重要与艰辛。
小说采用双线并行的结构，一方面写当下秀梅老师办女子高中的故事，一方面穿插回望秀梅老师小时候上学的故事。两条线索相互印证，勾勒出了秀梅老师完整的人物形象。正是因为小时候求学之艰难，让她对自然环境、家庭条件、观念认知等多重因素的影响有着切肤的体会，她深知上大学对女孩子意味着什么，让那些生活在大山深处的女孩子们得到平等的教育机会，是她能想到的改变这种状况的办法，于是她就去做了。尤其是在她已经成为特级教师，在事业上可以功成身退的时候，在她爱人去世，自己又查出癌症的时候，她毅然决然地开始到处寻求支持和帮助，筹建一所免收学费的女子高中。这在一些人听来完全是天方夜谭的事，竟让她做到了。
这是多么让人敬佩的事，又是多么让人敬佩的人。小说最后，借一位老先生之口说出的一句话，也许是对秀梅老师最好的注脚：“人得有个念想，有一件老惦记着的事，才会活得更有劲头。”
小说中还围绕着华坪女高、秀梅老师塑造了许多丰富的人物形象，社会上各类人的代表在这里都能看到，这是小说深入现实生活的结果。比如，在写到华坪女高的老师们一个接一个离开的时候，张校长没有去苛责他们，而是用实际情况说明了老师们离开的原因：孩子们的基础太差，用常规的教学方法根本没法教，而且工资待遇、与家人分离等各种原因，都是很真实的。除了老师离开，还有学生离开。有的学生家庭条件还可以，一看学校没有上大学的希望，就把孩子转到别的学校去了。
但也有例外，大学刚毕业的小韩老师就是其中一个。这个大男孩有着教育理想，有着改变现状的勇气，也有知识、有能力、有体力，但他面对基础如此薄弱的高中生也没了办法，打起了退堂鼓。只是在他临走前去看秀梅老师最后一眼时，看到的是她坐在办公桌前吃着饭就睡着了的身影，这个大男孩被深深震撼了，他回家后行李都没拆就又回到了学校。支撑着华坪女高学生和老师的就是校长张秀梅的精神。她是这所学校的精神象征，她用一腔热血和吃苦耐劳的精神把一群人聚集到一起，力排阻碍、力克困难，完成了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作为一部儿童小说，孩子的形象必不可少。小说中塑造的几位女生形象也让人印象深刻。比如海云云、蓝海莉，她们有着各自的困难，却都是好学的孩子，也有着当下孩子们的淘气与稚气。比如，一次班会课上，秀梅老师给同学们播放电影《烈火中永生》，孩子们一边看一边小声议论：“为什么要看这部电影，太假了，还以为会是新电影。”秀梅老师听后也不反驳或是批评，直接把这部电影再从头播放一遍，让不相信的人再看一遍，孩子们这下才静下心来感受这部电影的魅力。而最让人感动的是，孩子们自知学习底子太差，决心跟着张校长的脚步把全部时间和精力放在学习上，在高考的最后冲刺阶段更是达到了极致，最终取得了比较满意的成绩，让华坪女高成了真正意义上的女子高中。
如果我们把目光脱离华坪女高，放远一点看，会发现秀梅老师和她的华坪女高是我国社会发展中的一个亮点，就像在群星闪耀的星空之中，这是一颗格外璀璨的星星，它所带来的能量辐射到周遭的环境，影响着身边的星星和尘埃。这是我国取得举世瞩目成就的诸多原因中的一个典型代表。
正是因为有着张秀梅老师这样的普通人的勤勤恳恳辛劳付出，才有我们越来越好的生活，才有孩子们更加光明的未来。张秀梅老师带领着她的学生和教师们一起向山而行，我们每一个人都应该向她学习，树立志向并且坚持不懈地追求梦想，把我们的人生也过得更有意义、富有价值。
（作者系中国作协创研部副主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