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人民文学》的深厚情缘
1977年12月份,恢复高考。我记得很清楚,高考是当年的12月11日、12日两天。高考刚过,已是耄耋老人的爷爷交给我一本1958年11月的《人民文学》,指着其中的一篇文章要我好好看,文章题目叫《村医》。当年我13岁,已上初中,能读懂。
《村医》这篇小说,讲的是医生想尽办法为民治病的事。在1949年前我们家是开药铺的,1956年1月参加公私合营,药铺变成了湘潭县姜畲区国药店,爷爷成为国药店的业务经理兼坐堂医生,一名光荣人民医生。爷爷当年看到这期《人民文学》认为主人公极像自己,想尽办法为老百姓解除疾病痛苦,于是将杂志一直保留下来。到交到我手上的时候,杂志离出版快20年了。这篇小说,告诉我一个道理:医者,为民服务。
到湘钢上班后,我调到车间当主任。当时车间办公室8人就三间房子,还有一间作为会议室,于是技术员就和我坐在一个办公室,我们俩的关系挺融洽的。他注意到我有几个本子记着各种东西,我知道我的每个本子他都好奇地翻过,只有一个小本子我每天带着走,他无从知道里面记着什么内容,想无非也是开会之类的内容吧。
车间工作实在不好搞,上面压下面叫,那个40多岁的设备又老是犯毛病,有时下班时间到了还弄不完,工人们在附近的小饭店吃了饭又继续弄,不然的话,生产任务完不成,全车间的工资就要被扣。遇上节假日更麻烦,又是找人,又是安排抢修人员的吃饭,一片繁忙景象,30岁出头的我常皱起眉头,就像一个50岁的人。
我可是一个好主任,总是想着要把上面分配来的工资百分之百的发到职工手里,常说这是职工的血汗钱,分毫不能动。那时工资也就一千元不到,当然,在大多数企业里还是算好的。我在车间第三个年头,听上面的口气,车间在技术改造过后,由于工艺结构发生的变化,这个车间就要散伙了。这个时候,我老是说要找点活干一干。功夫不负有心人,在炎热的夏天,我们终于找到了一个检修活。
我带着大家,再找了外单位的一伙人,大家冒着38以上的高温,没日没夜地干,干了一个星期总算把这个活干完。中途技术员有几次想打退堂鼓,但是看到我还在干,也就不好走。干完这个活我是瘦了一圈。活是干完,钱到不了位,我为了这事又在犯愁,口里常念着。
一年快接近尾声了,检修的钱终于到位了。我紧锁眉头开了。车间事务员拿到钱以后,把钱给分了,技术员听说这项工程车间分到了8千元,他想至少要分到一千元,但是他只分到一百元,他想真是天下乌鸦一般黑,原来我也是这样的!
三天后我调走了,走时我只带走了喜欢看的几本书,包括这本《人民文学》。几个笔记本还是放在原处,他心里就想着我那个形影不离的小本子。他发现抽屉没再上锁,一眼就看见那个小本子,心当即就飞了起来,一下子就翻开了这个本子。这个本记录了我当主任三年里职工的检修设备吃饭的费用,一共是7303元。合计下面有一行小字,这次外出检修所得是8千元整,清了三年班组吃饭款7303元,就加三元吧,从王副主任起,每个办公室车间人员发100元。那时车间办带主任在内是8个人。我在他心目中形象顿时高大起来。
接班的主任,几次想请我吃饭都没能请到。我是不会去的。改造完工,那个车间真的散火了。我的一个本子第一页写着一句这样的话:职工的钱永远是职工的。消息逐渐传开了,我被评为公司模范共产党员。是《人民文学》的功劳,《村医》让我懂得如何做人,做事。虽然我不是一名村医,与村医有什么区别呢?
这本《人民文学》65年过去了,陪伴着我走过46年了。从农村到城市,从湘潭县一中到鞍山钢院再到湘钢,从平房到楼房,一路走来……
作者系湘钢宽厚板厂职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