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杂志为什么要上网络直播?
文学杂志为什么要上网络直播?神秘地待在象牙塔里不好吗?作家和编辑为什么要抛头露面谈论文学,“高洁”地坐在书斋里不好吗?也许,在一些批评者的眼中,走过一个多世纪的文学期刊早已是博物馆里的蝴蝶标本。但实际上,它的心脏还在跳动,它的目光还在本能地寻找更多的读者,一有机会它就会展现文学的美丽。
反问也同时发生在另一方。董宇辉为什么要帮忙卖文学杂志?他有这么多粉丝,随便卖什么都能卖出规模效应,为什么偏偏选了文学期刊这个很难的品种?售卖期刊的履约期长达一年,不是一锤子买卖,用户有丝毫不满意,首先找的就是董宇辉——他为什么甘愿冒这个风险?
这些问题,在2月28日《收获》直播结束的那一刻,得到了解答。当晚从八点开始的直播,只有接近尾声时的几分钟,宇辉展示了我们为这次直播间下单的读者准备的独家礼物:分别是余华《活着》、苏童《妻妾成群》的手迹纪念样张和程永新主编写给读者的亲笔信;同时讲解了《收获》双月刊和《收获·长篇小说》季刊的快递寄送周期,解释了两份刊物的不同。
在两个半小时中,在最高同时在线的50万位观看用户中,恐怕只有很少的几个人会注意到,宇辉曾几次触碰到那几张纸。在我以为他就要展示它们的时候,他的手却又轻轻挪开了。在直播间里不断发出声震屋瓦的哈哈大笑声中,我笑不出来,一度有点担心:“不讲产品”的直播能否“带货”?粉丝们能不能接受?可是接着,我明白了,这就是董宇辉想要做的事:改变直播。
复盘全场。在余华、苏童、程永新的老友畅谈中,宇辉说话不多,但他精准地控制住了全场的节奏和主题,那就是谈文学与人之间相互的改变与成全。他以“全程不讲产品”的谈话方式,讲述了真正的产品——历久弥新的文学精神,以及与《收获》相关的文学生产。这是一种真正的尊重和礼遇:不仅奉献了一台精彩程度不逊于任何大制作的文学访谈,并且始终温柔敦厚地呵护着文学的调性和气氛。宇辉“拖堂”问了一个又一个直击内里的问题,让这场似乎是以售卖为目的而产生的直播变得恍惚了,它有了新的目的。这不是被事先预设出来的目的。
《收获》编辑部、抖音平台和宇辉的团队一起做了一件什么事呢?与其说是用文学改变了“直播带货”,不如说是证明了一个道理:文学精神与互联网精神是一致的,是相通的——都是尊重个体的权利、倾听个体的表达、容纳个体的创造。
流量是什么?流量就是芸芸众生的念念不忘。评论区里,皆是回响。
所以,拥抱才能发生。并且,拥抱将持续发生。
最后说一件,特别特别高兴的事儿。直播几天后,当《收获》双月刊和季刊的全年订阅总数达到9万单的时候,编辑部问了我们的合作伙伴杂志铺一个问题:新疆、西藏的订户有多少?回答是1301单。
这1301单的每一期运送成本,都远远超过其他地区的,有的甚至达到五倍以上。在上播前,我们就和杂志铺商量好了:包邮。尽我们最大的能力和诚意,把文学传递到最远的空间,那可能正是最需要文学的地方。
这1301单或此后的更多,将2月28日这个夜晚的光拉得很长很长。在所有因这个夜晚而发生的未来中,它们跑在最前头,并将在未来回报我们以深情的一瞥。
(作者系《收获》编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