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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堂》2024年02卷|白玛:想唱就唱吧(组诗)
来源:《草堂》2024年02卷 | 白玛  2024年03月27日08:39

[想唱就唱吧]

我说白玛,你想唱就唱

既然命运为你准备好了绛红披风

你就要像个诗人

或者夜空下的战士

唱那些暗中的词语和黑暗中的思乡曲

我说白玛,你要唱就唱吧

天还没有亮,灯还没有熄

灯芯上还有人坐着沉思

人世间还缺短短的一支苦涩的小曲。一支令心

生疼的晨曲

[拉萨河]

替一个人说出内心的疼痛,拉萨河

替一幅挂毯找到乡下的家

因为爱情,我在河边哭了这么久

九月也不是感伤的季节

因为爱,因为遗失的定情指环

冰凉的水中,看见一只低飞的鹰

仅仅记得一个疲倦的下午

一些经幡。行人说着吉利话

因为爱情,我从小镇来到西藏

听听拉萨河究竟告诉我什么

[大 海]

我爱海。一群消极的、神秘的兽

一个难以言传的盛大家族

除了节日里的赞美,除了远道而来

充当聆听者的天堂,拒绝流言和献身

我爱幸免中伤的海,月下停止哭泣的海

而且有着天生的惧怕,抵挡不住

暗藏玫瑰和死神的处所

我爱熄了灯的宽容的海

如果发生在白天,风声渐远

异乡人的脸上呵流着泪

怎能不相信那些光明的预言

怎能不写下依恋大海的诗篇

[普通的日子]

无数非凡事物占据普通的日子

比如月光、残雪、落日。比如墓园传来哭声

砍柴人缓缓走向一棵枯松。比如陡然悲怆

时间维持它的公正,群山藏起谎言

我数着少许明晃晃的往事度日,微醉、不怕

期盼春天带来凛冽之诗,亦或某个炸裂的词

不一而足,抚慰这似曾相识的寻常日子

[黄金唱]

我是那

不屑哭泣的暗夜之花

由天空的嗓子内缓缓升起

每当海浪轻叩小旅馆的苍白窗棂

回忆引来细碎风声

此刻我是那

通体透明的黄金花、行色诡秘的大丽花

裙裾飘飘,佩饰叮当响

不出意外我是那

举目无亲的外乡之花、是闪电投向大地的

冷冷一瞥

是一段挫败的旧日言情

[深海鱼]

我是勇敢的深海鱼,不屑哭泣

我是黑漆漆的深海里最勇敢的鱼,不屑哭泣

披着风暴的条纹上衣,我是

深海鱼,属于勇敢的驼背鲸家族。我是

正午时分海上的领主——是孤独的歌者

待浓雾消散,神秘船队停止前行,我是

人间的疼痛,遁入深海消失不见

[致微物之神]

星期一我去了镇上那潮湿得像地窖的公共

浴室,透过水汽扫视那些面包一样的

裸体女人。她们不难被辨认:蛋糕店的

女掌柜、鱼市某个摊主、补衣工——加入

这热腾腾的居所就是加入洗掉污垢的生活

如同被捕捞的鳗鱼在岸上扭动

星期二。坏消息总有本事屏蔽好消息,某个

去世已久的朋友入梦,另有一个远亲

抱怨对无良的人际心灰意冷。金鱼

撑死了仨,炉火奄奄不振,预报将降中雪

电视里行人面无喜色,并非缘于肉价见涨

因有个念头似乎毁于雪后的泥泞路

星期三盘算去广场跳鬼步舞,通过分身术

旁观自己手脚依旧灵便。邮递员骑着

由故事里的马车改造的电动三轮

送来一箱南方水果,我的热带友人正涂鸦

她本意想输送一头拟人的驼背鲸以供收藏

星期四不宜染诗歌。宜酿酒、安梁、面壁

夜晚亦可观星。我下厨料理熏鱼,收起

空荡荡的捕鼠器,利落地往脸上涂腮红

给视频那头的人一个端庄假象

这一天只是虚度的一截光阴

它偶然的颓废和我多么般配

星期五容易迷惑写字楼的众生

对于我这样的失业者尽可忽略

独自一人顶着风去爬山

只为从高处俯视陌生人间。荆棘

和绊脚石清楚我是假冒的上帝

在俗世的棉衣和脚踝留下真实划痕

星期六乏善可陈。清了壁炉和回收站

拿薯片和煮豆子频频给自己投食

拉黑朱莉(天!她总是哭)的前男友

对镜用卷发棒和睫毛膏打造一个

不慎失足下凡的女神——呶,黄昏

轻易就把你我和虚无混为一谈

【白玛,1972年生于山东临沂。1988年开始发表诗歌作品,散见《人民文学》《诗刊》《解放军文艺》《扬子江诗刊》《当代诗刊》等文学刊物。曾获得中国诗歌探索奖、江苏青年诗人奖。现居江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