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松浦》2024年第2期|麦家:乡村的力量(中篇小说 节选)
麦家,1964年生于浙江省杭州市富阳区,当代著名小说家、编剧、中国作家协会副主席、全国杰出专业技术人才、茅盾文学奖得主。1981年考入军校,毕业于解放军工程技术学院无线电系和解放军艺术学院文学创作系(今中国人民解放军国防大学军事文化学院),曾任浙江省作家协会主席,是首位被英国“企鹅经典文库”收录作品的中国当代作家。作品有长篇小说《解密》《暗算》《风声》《风语》《刀尖》《人生海海》,电视剧《解密》《暗算》《风语》《刀尖上行走》(编剧),电影《风声》《听风者》等。小说《暗算》获第七届茅盾文学奖。《解密》被翻译成33种语言,是世界图书馆收藏量第一中文作品 。
乡村的力量
文丨麦家
01
不知谁说的,十有八九是奶奶,说我出生后第一次出屋门,去的是大姑家。那天是我满月,是习俗许我出门的头日。按我们礼镇方圆的习俗,孩子满月前是不能出门的,出了门受了凉,一生世都要凉掉,交不到运,做不成事,像插在坟头的灵幡一样被“凉”着,任凭风吹雨打日头晒,活受罪。而到满月这日,又必须要出门去“晾一晾”,这是亮相的意思。我读了书后,发现这里面有错误,说灵幡的那个“凉”其实是“晾”,不是同一个字,也不同音;亮相的“亮”也不是“晾”,虽然同音。有一次我私下跟奶奶这么说,奶奶一贯地对准我后脑勺凿一个毛栗子(轻轻地),训我:“你个六呆子!别揭老祖宗短。”
六呆子是土话,意思是呆子中的呆子,呆到家门前了。
我不是六呆子,呆子也不是。我九个月开口叫爹,刚满周岁就会看大人脸色说话,三岁就认得字,跟着阿山道士背殡葬唱词,背得跟毛主席语录一样顺溜。那些唱词可比毛主席语录难背,大人背起来都丢三落四,我一字不少,不停顿,有腔调,可以立在八仙桌上表演着背,有模有样。奶奶说,我打小聪明灵光的劲头,让长辈子对我的未来充满期待,对我的过去也饶有兴趣,各自在记忆中打捞(或编织)我出生前的种种超凡异象。
母亲头胎二胎生的是丫头,三胎要再生个丫头片子,将像生私生子一样被人嚼舌头,瞧不起,躲不起,犯罪一样。所以,母亲怀上我后,奶奶每个礼拜都要去山公寺烧香磕头,求菩萨保佑,给她送个孙子传宗接代。一天半夜,菩萨显灵,托一只喜鹊到梦里告诉她,我已被排上号,要去做她孙儿,让她安生等(静候佳音)。大姑知情后,为了感谢菩萨,开始积极谋算替菩萨做点儿好事。做什么?这跟大姑公公是什么角色有关。大姑公公是村里独一的道士先生——我们都叫他阿山道士——屋堂里供着张天师,掌管全村的丧葬法事。
大姑说:“我晓得道士和和尚不是亲眷,是对家,既然菩萨保佑给我妈一个孙子,我就想对公公搞点破坏,不让他尽忠守职。搞什么破坏?我对他日敬夜拜的张天师胸口(心脏)插了两支扎鞋帮用的大顶针,又在他做法事穿的道袍里抹了羊粪。”据说羊粪是断阴阳的,会埋汰道士的法力。大姑说:“人要知恩图报,既然菩萨帮我们家忙,我也要替菩萨做事。”我问大姑:“菩萨本事那般大,干吗自己不动手(杀张天师),要你帮忙?”大姑说:“你小孩子懂啥,人家菩萨是慈悲的,只行善积德,不作恶的,知道吗?”我说知道了,大姑说:“你就是聪明,说一遍就知道了。”
二姑也有说法,说在母亲怀我五个多月时,一天她和我母亲一道去山上采箬竹叶(包粽子用的),母亲毕竟身上兜着我,有负担,下山时累得很,老跟不上她,她得不时回头照看我母亲。有一回,她回头猛然看见母亲微微鼓起的肚皮上泛着一轮毛茸茸的形似上弦月的金光。二姑说,当时我就想,这不是一只倒扣的金元宝吗?后来便将“金元宝”的雅号扣到我头上,在此基础上又简化为“阿宝”——阿宝是我小名。我不喜欢这小名,所以也不喜欢二姑这个说法。
还有别的说法,听上去更玄乎,不足信,耳边风一样,留不下印。给我印象最深的是母亲说的一件事,好像是个笑话,却绝对真实。母亲说,我从她肚子里钻出来后,和着我的第一声啼哭,守在一旁的奶奶噼里啪啦连放一排响屁,像放鞭炮一样,把还在床上昏眩的她逗乐了。母亲说:“知不道这是什么天意。”奶奶说:“这是老天爷在保护你儿子,替他打雷赶鬼。”有时奶奶会对我说:“我就是你的老天爷,因为你爷爷死得早,我又当你奶奶又当你爷爷,给你遮风挡雨又呼风唤雨。”有时又说:“其实啊,你才是我们的老天爷,因为咱家三代单传,少不得你啊!”
因这个,三代单传,奶奶对我那个好啊,保护啊,肉疼啊,叫那些个跟我同根一脉的表兄弟、表姐妹,包括我两个亲姐、一个小妹,都恨死我。手背手心都是肉,我是奶奶的心头肉。不,奶奶说,他们是脚跟头的肉,掉一块也没什么了不得,我换牙掉牙她都心疼。所以我满月那日,出头门,她担心死了。那日天公不作美,下大雪,鹅毛雪满天飞,席地铺,奶奶怕路滑,先去扫了一路雪,再回头像押犯人一样,步步紧跟,把母亲和我护送去大姑家——必须由母亲抱我,是母子连心的意思。母亲把我裹在臃肿厚实的襁褓里,拥抱在怀里,雪花落不到我身上,我也看不见雪花。其实,就是雪花掉到我眼睛里我也看不见,据说婴儿百日之内无眼力的,看不见任何东西。还有人说,小孩子开口说话前可以看见鬼魂。这些都是有口难辩的事,真假只有天知道。我知道,等我有了眼力,看到的第一样东西是红色,满眼睛的红,像一座山开满映山红。这是我最初的记忆,遥远又鲜明,热烈而温暖,象征我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因此我认为,这个红色记忆,一定跟五星红旗有关。
奶奶说,村里哪里去看红旗,你看到的是红房子。
红房子在我们双家村大名鼎鼎,全村只有它一栋房子是红色的,且是三层楼,很长一段时间它也是我们村唯一的三层楼。它像从城市里切下来,移到我们村里的,是鹤立鸡群的样子,有点怪模怪样又有点让人骄傲——有人说,像一堆番薯里夹着一个大苹果。我去大姑家必须路过红房子,先从它前面走,然后绕到它后面,绕半圈,才能到大姑家——就是阿山道士家。这个过程,全是满天满地的红色罩着我,挡着我,绕不开,避不掉。我从满月这天起就这么走,后来更是三天两头这样走啊走,它给我留下最初记忆确实正常,理所当然。而红旗着实有点不对头,因为村里仅有的一面红旗,平时锁在大队会计的抽屉里,我怎么可能看到?
这么说,可能真是红房子启开了我最初的记忆。
奶奶说,笃定!像阿根大炮是坏蛋一样笃定!
02
红房子是阿根大炮造的。
阿根大炮在世时,我没照过几回面。他死得早,我更多是在坟地里见到他的。他葬在山公寺对着的桃花岭上。那是一片老坟地,坟前坟后都是坟,神出鬼没的地方,小孩子不大敢去的。但奶奶每次带我上山都要去,并特意去到阿根大炮坟前,叫我对它撒一泡尿,一边骂很多难听话。阿根大炮的坟不一样,一眼认得出,坟前的水泥地上浇着一个洋车头——是真正实物!洋车就是缝纫机。虽是洋车,外国货,也经不起长时间露天暴雨暴晒,早锈得不成样,渣滓落满地,腐木一样的。只剩一个铜板大的鹿头,在阳光下金子一样闪闪烁烁,发着刺眼的光,簇新的光芒。这是洋车的商标,保不准真有金子配料。
村里人都知晓,阿根大炮从前只是一个裁缝,靠给村里人做衣裳养家糊口,日子过得紧巴巴的,抽的烟都是不花钱的旱烟叶子,夜里经常油灯都不点,是村里出名的小气鬼。小气也是因为穷,村里人大多一年都做不了一件新衣裳,他挣不到什么钱。有一年,一支部队(不知是何方将士)路过我们村,把阿根大炮连人带洋车领走,去给部队上做军服。连做了几个月,发了一笔小洋财。他用这笔钱把大儿子送去杭州读书,儿子却不思想读书,偷偷去参了军,加入北伐军,一路打进南京城。据说也是一路提拔,当了排长、连长、副营长,寄回来的照片绑着裤脚,扎着武装带,佩着驳壳枪,人清瘦,腰笔挺,像年轻时期的蒋光头。蒋光头就是蒋介石,我们小时候,他是个大坏蛋,都不会好好称呼他,都是光头、滑头、瘌痢头地叫他。
阿根大炮把大儿子照片挂在裁缝铺里,照着军装式样给附近几个村子里的年轻人做一样的制服,生意年年好,红火了毛十年。蒋介石在西安被扣押的那年夏天,一个穿着洋派的女人突然像一出戏文一样出现在祠堂门前,顾盼生辉,招引了一路目光,一路打问,问到裁缝铺。女人穿着拖地长摆裙,头上戴着全呢鸭舌帽,身边随着一个精壮小伙子,穿着阿根大炮儿子照片上一样又不大一样的制服,腰里挎着驳壳枪,手上捧着一只锌皮包角的小木盒。后来,有人传出话来,说这就是阿根大炮出门多年的大儿子的棺材。村里人从没见过这种小棺材,也稀奇,引发一拨拨人来观看。看来看去,目光最后都齐心协力落在女人身上,像她少穿了衣裳。
其实,她穿戴得比谁都多,且好。
没人知道女人是什么人,阿根大炮从来不说。有人看到女人对着阿根大炮老大的照片哭个不休,流的眼泪水把阿根大炮一大块布料洇湿。见过她哭的人都说,她哭的声音像是一只猫叫,没有声,只有音,一缕一缕,哀怨得很。当时村里没有通公路,她坐轿子来,坐轿子走。轿子停在祠堂门前,被夏天的太阳毒晒一晌午,像只香炉一样,散发出一浪浪浓郁而浑浊的香气,把赶来看热闹的人和狗都熏得晕头。一个年轻轿夫说,这是香水的味道,人家嫌他们轿子里有汗臭,上轿前将轿篷里里外外洒了三遍香水。村里人说:“香水怎么闻起来像臭的?”另一个年长的轿夫说:“你们的鼻子只认得饭香,人家一小瓶香水够你吃一年白米饭。”村里人问:“她付你们多少脚费?”年长轿夫说:“可以管你们两个大人吃一个月的白米饭。”村里人又问:“她从哪里来的?”还是年长轿夫说:“从一辆小轿车里来的。”小轿车停在镇上,司机也是带枪穿制服的。年轻轿夫看看年长轿夫——好像徒弟看师傅——小声又小心翼翼地说:
“那车子黑得像一大团炭火,亮晶晶的,烫人,眼睛不能看,看了眼睛痛。”
两轿夫把女人说得神神奇奇,贵重得不行。但村里人看她哭的样子,是很忠诚老实的样子,像个被婆婆虐待的小媳妇,孤独,伤心,压抑,眼泪水多过声音响。她哭了整整一个时辰,出门时脸是肿的,脚是飘的,被木门槛绊一下,差点扑倒在地上。幸亏随跟的小伙子眼尖,一个箭步,一把撑托,把她架住。随后,小伙子一直搀着她上了轿子,像搀个重病号。她穿的大摆裙比下轿时更加拖地,一路走着,扫出一地灰土,被阳光照亮,冒了一地烟气。村里人说,她在阿根大炮的裁缝铺里待了一晌午,像是生了个孩子一样累,把衣裙都拖累了,拖垮了,脱形了。她走的时候,村里有一半人来看热闹,夹着道路送她,好像她是菩萨、神仙,也好像是个怪物,老人、孩子和妇女的目光都被拉得长长的。他们叽叽喳喳说,叽喳声在弄堂里挤,把叽叽喳喳的麻雀儿都挤跑了。
事情没完,女人走后约莫一支烟的工夫,阿根大炮十七岁的小儿子也上了路,急煞的样子,去追赶女人。女人把稀怪的帽子——鸭舌帽——落下了,让阿根大炮生出一个主意。天热人乏,轿子走不快,没走一半路程,被追上。小儿子交给女人帽子的同时,说,我爹让我跟你走,去当兵。
不知女人是怎么说的,反正小儿子没有再折返回村里。回来时,他爹造的新房子都老旧了,因为已经过去十好多年,快二十年了。我也从无到有,从小到大,七岁了,出息了,可以上学了。
老大死了,老小走了,应该是家里青黄不接的时候,阿根大炮居然开始造新房子,并且一口气造了一栋出格的三层楼。这是当时及以后很长一段时光——半个多世纪——我们村里唯一一幢三层楼,非但高,并且长。长长的一排,开着一排门窗,像部队的营房。但墙体粉成猪肝色,紫红色,这又是不大像营房的。更气人的是,正对着阿山道士家——就是我大姑日后的家——大门的墙上,砌了一面大铜镜——像个匾,径直足有一米长,活活生生把阿山道士一家子罩住。稍微上点年纪的人都知道,这是一面照妖镜,意思就是说你阿山道士是个妖,我要罩住你,叫你施不了法,作不了恶。
03
据说,阿根大炮的老大当兵前亲过阿山道士的女儿,并且答应回来娶她。结果到第四百三十二天,回给她一封用红墨水写的绝交信。阿山道士的女儿收信当天,哭了一个大白天,走了一个大半夜,走到阔绰的富春江边,拾起两块大卵石,装进随身挎的布包里,悲惨地踩进江水里,不回头。正是端阳时节,富春江水满流急,几百斤的摇橹船都要被颠翻冲走,何况一个小女子。尸首像眼泪水落入江水里,瞬间即逝,寻不见踪影,最后只寻到一只鞋子。阿山道士把女儿的鞋子——又是据说——挂在他敬奉的张天师像前,天天焚香祷告,要张天师给个公道,派天兵神将把阿根大炮的大儿子收去地狱。
以前,阿根大炮遇到阿山道士难免有些过意不去,常以他一贯的行事风格,扯个大嗓门骂自己老大是畜生,该死!老大当真死掉后,他遇到阿山道士还是那句话:畜生,该死!嗓门扯得更大。但谁都晓得,今非昔日,今朝他骂的畜生可不是指他老大,而是作法害死他老大的阿山道士。两家人因此——两条年轻的生命——结下仇,明斗暗捣,施尽伎俩。村里人普遍认为,两个人都不是善茬,但阿根大炮更恶毒,更霸王。
想想,一面吓人巴煞的照妖镜当门当道难堪人,诅咒人,分明是脱底的恶行,不要道德了。是啊,只要心里有一丝丝善心和恐惧心,谁下得了这毒手?这是骑人头上拉屎,欺人太甚!当时村里很多人都在私底下骂阿根大炮,但真正站出来去当面理论的没有第二个人,只有我爷爷一人。奶奶说,也不知是哪祖哪宗结的缘,我爷爷和阿山道士非亲不故,也不是同代人——爷爷少一轮,可两人交情深得很,没道理地深,不像话地深。我大姑三岁时,就被爷爷许配给阿山道士的小儿子,结成娃娃亲,从此两家人便以亲家往来,逢年过节,繁文缛节,样样配齐,搞得跟真家伙一样。既然攀了亲家,亲家的事就是自家的事。当年爷爷才三十几岁,不到四十岁,身上有的是力气和拼死的野性,知情后第一时间提了把长柄大锤准备去砸那面妖镜。那就是砸人家屋,新造的屋,人家做人那么恶,那么霸王,又那么人多势众——顺便说一下,阿根大炮有八个儿子,死了一个,走了一个,还有六个呢。爷爷真是不要命了,这么莽撞。
奶奶说:“你爷爷就是这么莽撞,像把火,烧起来自己命都不要了。”小时候,经常听奶奶数落爷爷的不是,这也毛病,那也毛病,归根到底是性子躁,没脑子,做事不讲策略,动不动就跟人拼命。你自己不要命,就有人要你的命,结果害得奶奶四十岁不到就活守寡。奶奶无数次说爷爷:“他这辈子,我这辈子,我们这家子,都吃尽了他躁性子、没脑子、是傻子的苦头。”因为无数次说,这句话已经被奶奶提炼得像首诗,挂着那么多“子”,像一棵硕果累累的果树。
要不是奶奶及时赶到场,爷爷没准那天就会被打死。奶奶说,她赶到场时爷爷已经被阿根大炮五个儿子——少来一个,据说是跟老婆打架被捏伤卵子——团团围住,阿根大炮像个将军一样在一旁指挥,嚷嚷着让爷爷动手砸镜子。不用讲,只要爷爷敢动手,他五个儿子就会像饿虎扑食一样扑上来,把爷爷撕碎。奶奶见了这架势,心急如焚,也少了顾忌,一把抱住阿根大炮讨饶。为什么不去拦爷爷?因为奶奶太知晓爷爷爱拼命犯傻的德行,劝他只会火上浇油,你越劝他越来劲,整个六呆子!当时当情,奶奶的做法绝对是无可指摘的,性命大于天,性命攸关之际,什么面子、尊严、性别,一切都可以放下。傻子爷爷看奶奶这么给他丢脸,气得扭头跑了。事后,奶奶被气疯的爷爷扇了两耳光,但至少当时的紧急就这么解掉了,把爷爷从火坑里拉了出来。
怕爷爷再犯傻,奶奶忍辱负重(脸上尚残留着手印子),说尽好话团了几个老辈子去劝阿根大炮,请他别这么撕破脸皮结仇积怨,叫后代做不了人。大炮说:“他已经咒死我一个后代。”劝方说:“他也不是死了一个。”大炮说:“他死的是丫头片子,只能算半条命,我死的是儿子,一个已经有出息的大男人,在部队上当着大官,管着几百条官家的命,怎么能比对?他全家祖宗八代的命加起来也抵不够我老大半条命。”劝方说:“你老大有出息这是事实,但你也不能这么明明亮亮诅咒人家,树活皮人活面,要咒改成暗的,双方不破脸,后代还能见面做事。”大炮说:“那得叫他自己来跟我说,他不是道士先生嘛,当先生的该讲理,知错就改。”说到底,是要阿山道士低头吃错,认罚。奶奶负责传话,把阿山道士叫上门,对他讲明前因后果,指明方向道路。道士听罢,只是笑,笑得好机密。奶奶问他笑什么,他劝奶奶这事到此为止,不必再操心。
奶奶说:“道士口才好,哇哇啦啦一大通,我只记着两条,一是他有张天师庇护,只怕天怕地,不怕人;二是他(大炮)这么不要脸诅咒我,连旁人都看不顺眼,说明他做人脱底了,堕落成恶人坏蛋了,自有恶果报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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