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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胶东文学》2024年第6期|林红宾:翡翠谷
来源:《胶东文学》2024年第6期 | 林红宾  2024年07月26日08:11

省城的春天来得格外早,马路两边的垂柳仿佛一夜之间鼓出鹅黄色的嫩芽儿来了!小鸥刚和同学们踢了一场球,后背汗漉漉的。他想,将来就考体育大学,毕业后踢球去!他刚摘下一粒柳芽儿,突然,两辆汽车吼叫着猛烈地迎头相撞!只见一位小姑娘腾空而起,他大叫一声,想扑过去,却眼前一黑,摔倒了……

小鸥的爸爸妈妈心急如焚,把小鸥送到省城最好的医院。医生断定小鸥是后脑磕碰受伤。经过数日治疗,有些好转,但还是时好时坏。专家建议:“小鸥这种病情,最好找个僻静之处好好疗养,待上一段时间,会好很多。”爸爸妈妈觉得颇有道理,就把小鸥接回家。

一天,小鸥耳边响起一个声音:“小鸥,我可怜的孩子,我能化解你的郁闷,能给你快乐,赶快来吧,我等着你。”声音沧桑,是个老人。小鸥心里如同划过一道闪电,循着声音走出家门,来到一个似曾相识的地方。溪畔有一棵古树,树干上有几处疤痕,还有树枝断茬,老皮皲裂,正是古树爷爷!你看,他正笑逐颜开呢。树上跳下几只松鼠,飞下一些小鸟,小白兔、狐狸、小熊、小猴等也从芳草地那边跑来,在古树下载歌载舞……

小鸥沉醉在这童话世界里。自患病以来,他从未有过这等感受,不由得咯咯地笑了。

妈妈久别重逢般一下子将小鸥揽在怀里:“孩子你可有笑声了,这些日子你让我们倍受煎熬呀!”

爸爸也长长地舒出一口气:“小鸥,刚才你做梦啦?”

小鸥饶有兴致地讲述了梦中的奇遇,又如以前那样,口齿伶俐,绘声绘色,听起来不像在述说一件往事,倒像是在背诵一篇优美的童话。

爸爸瞠目结舌,惊愕不止。小鸥梦游之处,与故乡多么相似!父亲独居深山看护山林,五冬六夏与小动物们为伴,不正是那个古树爷爷?如此看来,那儿才是小鸥向往的“童话世界”。他把这个想法向爱人和盘托出,爱人巴不得有这么个好去处,痛快答应了。

小鸥似乎听到远山在召唤,一颗心早就飞到爷爷身边。

爸爸妈妈利用双休日,亲自护送小鸥回故乡。

爷爷早在老屋等候,见儿子一家回来了,高兴得不得了。小鸥的奶奶前些年因病过世,爷爷与奶奶感情太深,又喜欢清静,就一直独守老屋。儿子儿媳多次提出要把他接到省城安享晚年,可他舍不得离开和睦相处的老街旧邻,更舍不得看守了多年的山林,还有那只善解人意的爱犬——小白点儿。爸爸妈妈理解父亲的心情,只好随他的便,但是钱和好吃好用的东西却没少往家寄。

爷爷特地让侄子周云路夫妇过来烧水做饭。周云路担任村党支部书记兼村委会主任,他的儿子小霜,跟小鸥同岁,正上高一。

吃过午饭,小鸥一家人乘车沿着环山路来到青云山中,转过一个山嘴子,爷爷的护林石屋赫然入目。小白点儿早有警觉,见有轿车开来,料定有客人进山造访,便汪汪汪地叫了起来,声音很友善,分明是在致欢迎词。车子在石屋前停了下来。

护林石屋位于山谷尽头,西侧有一个小石潭,潭底的石缝中有个很旺的泉眼,终年喷涌不竭,再旱的年头也不会干涸。水满则溢,注入下面一个更大的水潭。爷爷择泉而居,并在潭边开垦出一些大小不一的山田,用以种植菜蔬,有的栽着樱桃、杏子、桃子等。谷底和两边的山坡,全是密匝匝的松林和柞林。

小鸥好生纳闷,我梦见过的那个神秘地方怎么会在这儿出现,两地相隔如此遥远,难道它能囫囵个儿飞来?真乃咄咄怪事。突然小鸥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舔他的手,低头一看,嘿,原来是小白点儿来到身边,便伸手抚摩它,小白点儿愈发来劲儿,还直立起来欲吻小主人的面颊。小鸥蓦地想起梦中古树爷爷的话,看来他真的要与山中的小动物们交朋友啦。

爸爸妈妈在护林石屋住了一宿,第二天就返回去了。

小鸥因有爷爷和小白点儿做伴,并不感到惆怅。

爷爷琢磨着,对于小鸥的病情,最好是适量地增加锻炼。白天疲乏了,晚上就能睡得香甜,睡得好,精神就好,就爱活动。若能形成良性循环,身体就能恢复正常。他觉得这个想法不错,就开始实施。

头几天,爷爷带着小鸥在石屋周围徜徉,小白点儿不离左右。小鸥初来乍到,对山中的一切倍感新鲜。他问爷爷:“这些树木都叫什么名字?”

爷爷指点着说:“山上大多是赤松,那一片松针又粗又长,梢上长白穗的,叫黑松;那一片是柞树。那几棵是栗子树、柿子树、软枣树。你看见下面水潭边上那几棵树了吧,那都是咱这儿稀有的树种,我担心它们灭绝,想方设法将一些幼树移来,让它们在这儿繁衍。它们分别叫柘棘、刺楸、卫茅、臭檀、火楝子。”

爷儿俩一边说着,一边上前一一辨认,小鸥看得特仔细,往往一转悠就是一天。

小鸥佩服爷爷对大山了解得这么透彻,不仅对各种木本植物能叫上名来,即便对各种野草也能直呼其名,尤其对各种药草以及功能,说起来如数家珍,至于山中的各种野物,那更是了如指掌,可以说爷爷肚子里装着青云山的《植物志》和《动物志》哩。

爷儿俩时常在树林中溜达,小白点儿在前面开路,有越冬的蚂蚱飞起来,就跳起来一口咬住,吃点心似的细嚼慢咽。有时野兔被它赶起惶遽逃窜,小白点儿先是一怔,撒腿就撵,跑出一程见撵不上了,悻悻地叫几声,意思是说,等下次碰见你再说!有时会有山鸡从爷儿俩脚下惊起,拖着美丽的长翎射向前面的松林,小白点儿情知制伏不了它,却煞有介事地狂吠。小鸥觉得野趣横生。

小鸥指着小白点儿问爷爷:“您怎么叫它小白点儿?”

爷爷笑了笑:“你看它浑身黢黑黢黑的,唯有额头上有一小撮白毛,就像被粉笔点了一下,因为这个缘故,就给它取了个名字叫小白点儿。”

“这名字很形象。”小鸥搂着小白点儿亲了又亲。从今往后他要与小白点儿朝夕相处了。

小白点儿见小主人喜欢它,直摇尾巴。

数日后,小鸥随爷爷爬上了西面的山梁。爷爷将近七十岁,攀高走险如履平川,小鸥却筋疲力尽遍体生津。爷儿俩找了个背风朝阳的地方小憩。小鸥朝四下望去,但见山连山,山套山,如同汹涌澎湃的巨浪扑向远方。俯瞰谷底,护林石屋则如一个螺壳。“爷爷,当年您怎么舍得离开村子来这儿看护山林呢?”

爷爷说:“这一大片山林全是咱村的,没人看护必定要遭到乱砍滥伐,这可是老少爷们儿的一大笔财富啊。但是距村七八里,派谁来呢?那些年轻力壮的都不愿来,那些心术不正的,想来也捞不着,为此,村干部犯了愁。那时,你爸爸已经在外面念书,你奶奶还健在,家里没有什么负担,我就主动揽下了这个差事,村干部高兴得不得了,就这样,我就背上铺盖捆儿来了。为了看护好这片山林,我十天半月不回家,后来,你奶奶不在了,我没有牵挂了,成年累月靠在这里,村干部会定期派人派车送些面粉、大米、蔬菜什么的。几年下来,这片山林就形成规模了。”爷爷说罢,从衣兜里掏出烟袋荷包想吃烟,转念一想,在山林之中吃烟是犯大忌的,尽管随身带着一个小塑料瓶,里面盛着水,以便吃罢烟将烟锅儿插进去熄灭,然而,防患于未然,麻痹不得,侥幸不得,绝对不能明知故犯随便吃烟!想到这里,他欲将烟袋荷包装回衣兜。

小鸥接过烟袋端详起来,继而问:“爷爷,这个绿莹莹的烟袋嘴儿是用什么材料做的?”

爷爷说:“是用玉石打磨出来的,叫翡翠烟嘴儿。”

小鸥说:“既然翡翠是玉石,那就把这儿叫翡翠谷吧。”

爷爷一拍大腿:“好,这名字起得有讲究,越咂摸越有味儿。”

翡翠谷的夜静得出奇,恍若隔世一般。

小鸥睡得好香好甜,一觉醒来,朝窗户一看,外面晨曦微露,屋里依旧黑咕隆咚的,是的,有峰峦遮挡,山林掩蔽,亮天就晚一些。

爷爷不知什么时候起来了,正披衣而坐,悄无声息地吸着旱烟,黄铜烟锅儿一明一暗的,宛若秋夜里的一粒流萤。

外面渐渐亮堂了。一只早起的小鸟叫了几声,声音清丽却单调,它没有打破山中的沉寂,反倒使原先的沉寂更增添了几分。

小鸥穿好衣服下了炕。

爷爷问:“你要出去散步吗?”

小鸥说:“我要到潭边洗脸刷牙,在那儿清凉清凉。”

爷爷嘱咐道:“这儿向阳暖和,蛰伏的虫虫们早就出来了,你可找根棍子敲打路面,用以打草惊蛇。让小白点儿陪你去吧。”

小鸥走出石屋,向东望去,天空中泛出朦胧曙光,夜色开始向山林深处撤去。小白点儿听从爷爷的吩咐,在潭边等待小主人。

小鸥在潭边掬水洗脸刷牙,心中顿觉分外清爽。不大一会儿,水潭中就倒映着绚丽的彩霞,稍停,一轮朝阳跃上东面的山巅,山谷里霎时间洒满了金灿灿的阳光。

小白点儿不知什么时候回去了,这阵子,站在屋前朝小主人叫了两声。小鸥心想,八成是爷爷做好饭了,准备喊我回家。果然不出所料,爷爷招呼道:“小鸥,回来吃饭吧。”小鸥好兴奋,这个小白点儿真是通人性哩。

两只花喜鹊从东坡飞了下来,落在石屋前面的大榆树上,朝爷爷和小鸥喳喳喳地叫。

爷爷风趣地对小鸥说:“青云山欢迎你的到来,特地让这两只喜鹊转达它的心意呢。喜鹊叫,好事到,说不定今天会遇上意想不到的好事儿。”

爷儿俩吃罢早饭,刚放下筷子碗,就听见小白点儿朝谷口方向狂吠。爷爷出门一看,见有人骑着摩托车沿环山路而来,待来者转过山嘴子,爷爷才看清,原来是侄子周云路带着小霜来了。

爷爷打老远儿问:“你们怎么这么早就来了,吃饭了没有?”

周云路说:“吃过了。担心你和小鸥上山,所以就老早赶来。大伯,告诉你件喜事,县乡两级政府决定把电缆拉到这儿,到那时,别的先不说,你起码不用点油灯点蜡烛了。”

小霜抢先说:“小鸥哥,这回你就不会感到寂寞了,可以看电视,有了冰箱,可以吃新鲜的东西,再不用吃咸鱼咸肉啦。”

周云路接着说:“我与大家商量好了,要在溪畔打个水井,安上水泵,在石屋东面接上两间,安上太阳能,解决吃水洗澡问题,总而言之,不能让小鸥在这山沟旮旯里吃苦。”

爷爷说:“从咱村往这儿拉电太远了,花销太大,况且只为小鸥和我,太浪费,没有这个必要。”

周云路解释道:“不是从咱村往这儿拉电,而是从东面的三瓣石村,相距不过三四里路。这事并不完全为照顾小鸥和你。县林业局局长决定先将电缆拉进来,以后条件成熟了,再向各个护林点延伸。”

爷爷见上级领导对青云山如此关爱,心里深感欣慰。

周云路从车斗里取出几包鱼肉蔬菜,送进屋,出来对小霜说:“今儿是礼拜天,你就在这儿玩吧,玩够了自己回去。”说罢驾车离去。

爷爷对小鸥说:“我说喜鹊叫好事到,怎么样,让我说准了吧?”

小鸥说:“您说得挺灵验,可我弄不明白,喜鹊怎么会知道要往这儿拉电呢?”

小霜说:“喜鹊是有灵性有预感的。”

爷爷见天气很好,就带上一些点心,领着小鸥小霜爬山。爷爷一边走一边介绍山中的景致,转转悠悠,不觉已是日过中天,便坐在草坡上开始野餐,待体力恢复,继续前行。

天色渐晚,西边的大山后面冒出冰山样的白云,将缓缓西沉的夕阳完全遮住了,白云的边缘锃亮锃亮的,好像炉膛里熔化了的金属,夕阳从“冰山”后面放射出不很强烈的光线,远处那些起伏的群山,在落日余晖的映照下,呈现出一片紫蒙蒙的颜色。

爷爷和小鸥返回翡翠谷,小霜则沿着长岭返回村里。

清晨,一队归雁唱着嘹亮的歌儿飞过翡翠谷。小鸥顿感愉悦——残冬已经远遁,春天悄然来临!

翡翠谷通上了电,村里的决定很快落实。小鸥本来有手机,因山中无法充电,一直没用。这回好了,可以随时跟爸爸妈妈通话。这些日子,他的病情大有好转,古树爷爷说得不假,这种自然疗法或绿色疗法委实有特殊疗效。

吃罢早饭,小鸥随爷爷巡护山林,小白点儿兀自在前面开路,它很乐意干这个行当。一只小鸟在前面朝他们叫唤,如同一位导游员在为小鸥介绍旖旎山色哩。看啊,迎春花举起小唢呐,吹奏出迎春序曲;映山红一丛丛,酷似燃起熊熊的篝火;杜梨花绿中泛白,好像未融尽的积雪;涩李花白爽爽的;芫条花紫莹莹的;蒲公英金灿灿的……大自然慷慨多情,将这么多金子、银子、琥珀、玛瑙撒在灌木和草丛中!

小白点儿溜达过来了,蹲在小鸥身边,冷不防亲了小主人一口。小鸥趁机抚摩着小白点儿,小白点儿愈发恣得不行。

爷爷在林中巡查了一番,见没人偷伐树木,便走了过来说:“小白点儿像个小孩子似的,就爱玩耍,你越逗弄它,它越缠着你不放。走吧,咱们再到前面看看。”

小鸥爬了起来,跟随小白点儿朝山上走去。突然从旁边山洼里飞来一只云雀,在爷爷前面急急地叫唤。小白点儿仰着脸直愣愣地审视着,倘若在往日,非狂吠几声不可。

小鸥疑惑地问:“爷爷,莫不是这只小鸟有什么急事需要咱帮忙?”

爷爷说:“八成是,要不它不会这样。走,随它去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云雀似乎明白了爷爷的意图,匆匆飞回山洼。

爷儿俩未到近前,就听到小松树上传来云雀尖厉的叫声,刚才求援的那只云雀急扑上前,树上传来扑扑啦啦的声音,分明在与什么东西厮打。

小白点儿早就跑到树下,朝树上狂吠,并把小松树拍得微微颤动。

“有情况,快过去看看!”爷爷说罢带领小鸥跑了过去。

爷儿俩气喘吁吁地近前一看,哟,原来是一条白带子蛇欲偷袭一窝雏鸟,云雀奋不顾身振翅欲啄,蛇头像弹簧似的灵巧躲避。雏鸟们吓得缩成一团,在绝望地叫唤;云雀妈妈受伤了,在窝里瑟瑟发抖。

“这家伙成天到处乱窜,好事不干,专门打家劫舍!”爷爷一边怒骂,一边捡起石块掷了过去,将白带子蛇打落在地。白带子蛇见有人来,钻进草丛逃之夭夭。

小白点儿追出一程,见白带子蛇没了踪影,便悻悻地返了回来。

小鸥说:“爷爷,云雀妈妈受伤了,看样子伤得不轻,要是我们走了,白带子蛇再回来,这窝云雀可就糟啦!”

爷爷为难地说:“那你说该怎么办才好呢?”

小鸥建议道:“依我看,咱将它们拢下来,带回石屋养起来,等小鸟长全羽毛了,云雀妈妈的伤也养好了,到那时,它们一家子自然会飞回山林的。”

“嗯,这主意不错。”爷爷点了点头,“你上去拢下来吧,注意别挂破衣裳。”

小鸥小心翼翼地攀上小松树,冷不防将云雀妈妈捂住,连同一窝雏鸟一块儿拢了下来。

爷儿俩拿着这窝云雀立即返回石屋。

爷爷有些为难:“它们在山林里生活习惯了,突然给它们改变居住环境,肯定是不行的。”

小鸥望着屋前的榆树计上心来:“要是在树上钉个小木箱,让它们在里面安家,那就再好不过了。”

爷爷一听乐了:“经你这么一提示,我便想出了一个好点子,咱屋里恰好有一个空葫芦,眼下正好派上用场。”爷爷说罢找了出来,用刀子将口儿扩了扩,然后将这云雀窝囫囵个儿放了进去。

小鸥攀上榆树,将空葫芦吊在横枝上,这样就不怕风吹雨打,不怕野物伤害了。小鸥心细,捉了几只蚂蚱放在里面。

过了不大一会儿,雀儿爸爸从山上飞来,落在屋顶上端详一番后,就飞进葫芦里了。

爷儿俩望着这窝劫后余生的云雀,心里感到无比欣慰。

约莫过去半个月,云雀全家飞出葫芦,落在枝头上,朝小鸥和爷爷欢快地叫着,似乎在感谢两位救命恩人。雀儿妈妈已康复如初,雏鸟也羽毛丰满了。

一时间,喜鹊、斑鸠、鹠等鸟儿慕名迁徙而来,石屋周围的树上,形成了奇特的鸟儿村寨,同时也好像给鸟儿们搭起一方赛歌的舞台。小鸥第一次近距离听到这真切的百鸟欢唱,这深山幽谷发出的美妙声韵,拨动了他的心弦,使他蓦地想起了那场车祸的场景——那辆丧失理智的车竟然把一位小朋友撞出十几米!他忽然觉得自己应该做件什么事,但又不知道该从哪里做起。看看眼前的山林,他愈发相信,他曾在梦中去过的那个童话世界,就是这里,就是这个翡翠谷!

夜幕降临,空旷的大山只有护林屋里有灯光,远远望去,就像夜空坠落了一颗星星。

这天晚上,小鸥温习了一会儿功课,又用手机与妈妈通话,然后就陪爷爷看电视。电视里正在播出《动物世界》,讲的是北极熊如何在冰层下面捕获海豹。

爷爷说:“我在翡翠谷几乎待了半辈子,见过的动物可多啦,体型大的如狐狸、貉子、山鹰等,体型小的如刺猬、蜥蜴、蛇等。这些飞禽走兽都是大山的居民,都在一起按照各自的生活方式繁衍生息。深山里看起来静悄悄的,其实不然,有些居民极不安分,狡猾刁钻,挖空心思地算计别人,不断地挑起战争,如果把它们拍下来,那可是一部充满野味的《深山趣闻》呢。你见过刺猬和蛇吧?”

小鸥说:“见过。”

“那好,我给你讲一个刺猬斗蛇的故事。”爷爷绘声绘色地讲了起来……

“这一天,刺猬和一条乌梢蛇狭路相逢,辗转腾挪斗了几个回合,不见输赢。乌梢蛇气急败坏,再次发起攻势。刺猬跟它玩够了,就卖一个破绽,浑身的尖刺齐刷刷向后倒伏,乌梢蛇抓住战机,将对手缠了起来,这是蛇的惯技。刺猬蜷缩得可怜,乌梢蛇绞缠得凶残……突然,刺猬大吼一声,气从丹田出,尖刺直挓挲,再看那条乌梢蛇,已被撑断了脊椎骨,它万万没想到刺猬会有祖传气功,在这关键时刻派上用场。”

小鸥兴奋地说:“爷爷,您讲得太形象太精彩了。”

爷爷兴致盎然,又讲起了山鸡的故事。他总是将故事中的动物拟人化,这样听起来格外亲切。

“山鸡夫妇要下蛋繁殖后代了,因为不会在树上造屋,只能在地上扒土为窝,这一手,还是跟沙鹠鸟学的。可是沙鹠鸟这个小家伙极乖,下的蛋跟沙滩一个颜色,足可鱼目混珠,无法辨认,山鸡呢,下的蛋个头儿较大,呈浅绿色,很容易被发现。这可怎么办呢?还是母山鸡心眼多,让公山鸡到对面山坡上叫唤,它在这儿找个隐蔽埝儿下蛋,这叫声东击西。这一招儿还真灵,就连极其精灵的山狸子也上当了,在对面山坡上寻找了好几番,也未找到山鸡蛋,不免纳闷儿,山鸡究竟把一大堆蛋藏到哪儿去了呢?”

“谁承想,獾发现了山鸡的秘密。獾住在岩洞里,四条腿挺短,小耳朵直竖竖,头顶上有三道白杠杠,活像一只小巴狗,它一向胆小,白天不敢出来,只能在夜间出洞觅食。”

“这一天黄昏时分,一只獾有些饿了,

就溜出山洞,来到这面山坡上寻寻觅觅,不知不觉来到母山鸡身旁,再走一步就踩着母山鸡了。母山鸡心里急得火烧火燎的,按时间推算,明天雏鸟该啄壳出世了,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出现意外。为了保护后代,它奋不顾身,扑棱一下飞了起来,朝獾劈头盖脸又啄又撕。獾猝不及防,见是一只抱窝的母山鸡,便与之厮打,眼见母山鸡有些招架不住,幸亏公山鸡及时赶来,死死抵住獾。母山鸡赶紧过去护住窝儿,急切呼唤孩子们赶快出来。这时,奇迹出现了,小山鸡们相继啄壳出世了。它们天生乖觉,见势不妙,来不及钻出来,就先伸出两条红彤彤的腿,头顶蛋壳,像一群顶着防雨之物的娃娃,在爸爸的掩护下,跟随妈妈朝安全地带转移了。”

小鸥不由得赞叹:“这些小山鸡真是太聪明太可爱了。这个故事非常有趣,可以拍成一部美术片。”

爷爷问:“你在山上见过野兔吧?”小鸥说:“见过好多次。”

“那好,我再给你讲一个老兔智斗老雕的故事。”爷爷说罢装上一锅儿旱烟,一边抽一边讲述。

“一只老兔在一块开阔地上蹦跶。一只花翅雕在空中盘旋,发现了老兔,便俯冲下来。老兔见一团黑影朝它飞来,情知不妙,扭头一看,果然是空中猎手。它盘算着,眼下撒腿奔跑,势必凶多吉少,不如开动脑筋,与对手巧妙周旋。老兔见前面不远处有一棵挺高的棘子,上面的棘针又密又锋利,赶忙跑过去,用前腿抱住棘子莛儿,将棘子拉成了弓,仰面朝天躺在那里。花翅雕以为老兔吓傻了,飞到近前伸爪欲擒,老兔猛地松开前爪,那棘子带着弹性朝花翅雕脸上抽去。只听得花翅雕‘哇’的一声,它的两眼已被棘针扎瞎了,什么也看不见了。老兔擦了擦脸上的汗水,不慌不忙地回家了。”

小鸥咯咯地笑起来:“爷爷,您刚才讲的这些故事稍稍加工,都可写成童话故事,孩子们必定喜欢。”

“既然这样,你就写吧。”

“以后我会把它们一一写出来的。”

秋前秋后下涝雨。因雨水的滋润,草儿更绿了,花儿更娇艳了,鸟儿们的叫声更动听了,就连空气都是这般清新,仿佛过滤了一般。

小鸥和小白点儿正在林中闲逛,忽然听到前面传来歌声,听得出是两个女孩儿在唱,歌儿悦耳动听,宛若一对黄鹂在啼啭。小白点儿煞有介事地跑上前狂吠起来,旋即传来两个女孩儿的尖叫声,因有松树遮掩,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小鸥厉声制止:“小白点儿,快回来,别吓唬人家!”

小白点儿很听话,赶紧回到小主人身边。“艾香,不要怕,这儿有人。”

“哎呀红珊,刚才我以为遇上狼了,险些把我吓死。”

“你连狗叫的声音都听不出来,看来真是吓掉魂了。”

“刚才我脑子里一片空白,哪里还能听出是狼嗥还是狗叫。”

她俩走出松林,见到小鸥顿时满面羞红,莞尔一笑。

小鸥这才看清,那个扎马尾辫的,穿着绿衬衫黄裙子,身段苗条,水灵清秀;另一个长发披肩,浓眉大眼,身着白色运动服,愈发显得靓丽。

扎马尾辫的女孩儿性格开朗,大大方方地问:“你是小鸥吧?”

小鸥好惊愕:“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是小霜告诉我们的。”

小鸥说:“我知道啦,你们是东面三瓣石村的,你是红珊,她是艾香。”

红珊一愣:“你怎么知道我们的名字?”

小鸥说:“我是从你们在松林里的对话得知的。”

红珊说:“既然这样,不必自我介绍啦。今儿是星期天,我们结伴来捡蘑菇。”

小鸥说:“你们俩的名字很有意思,一个长在山上,一个长在海里,可凑成‘山海情’哩。”

艾香灵机一动:“照你这么说,你与红珊亲近一些,因为海鸥常到珊瑚丛中捉鱼嘛。”

红珊的面颊腾地红了,嗔了艾香一眼:“谁与他亲近啦,你再这么胡说八道,我可不饶你!”

小鸥说:“今天闷热,说不定会有雷雨,抓紧时间捡吧。”

艾香说:“俺俩捡蘑菇是其次,主要是 来体验一下山野生活,观察一些野趣,免得 写作文时像挤牙膏似的,写出来干巴巴的。”

小鸥说:“这话说得太正确啦,到这儿来,大山会教给你们很多知识的。我刚来时,对山中的一切相当陌生,现在好了,经过爷爷的介绍和自己的观察,就跟大山熟悉了。我积累了许多资料,准备写一本书。”

艾香说:“如果出版了,可要送给我们看看。”

小鸥一口答应,接着说:“我知道哪儿蘑菇多,你们随我去捡吧。”

红珊说:“有你当向导,俺俩肯定会满载而归。”

艾香和红珊随小鸥来到一片松林中,见蘑菇触目皆是,便小鸡啄米般捡了起来。

林中好静,一只画眉在附近啼啭,蝉们在起劲地聒噪。

这当儿,有过山云飞来,天阴得黑魆魆的,刚才还葳蕤生光的山林变得阴沉抑郁。

小鸥说:“不好,雷雨上来了,快到我家去避一避吧,雷雨来得快走得也快,等下完了再走不迟。”

红珊和艾香点头同意。

这儿距护林石屋不远,三个孩子撒腿就往那儿跑。

小白点儿早就回去通报。

当爷爷将三个孩子让进屋,大雨接踵而来,但见天地间挂起亮亮的雨帘,满世界都是雨声。

小鸥、红珊、艾香坐在门口,仔细观察雨中的景致。是的,此番山中遇雨,可谓他们人生中的美妙插曲。

天已经晌了,爷爷不动声色地烧好了水,做好了方便面。艾香和红珊见盛情难却,只好腼腆地与爷孙俩共进午餐。

雨逐渐停了。大片大片的乌云像些肮脏的抹布移向山后。孩子们出来看溪涧发洪水。

红珊问:“山洪一般是浑浊的,怎么这儿的山洪却是清清的?”

小鸥说:“这有什么奇怪的,是翡翠谷的环境保护得好呗。”

爷爷说:“除此之外,据说这山上有人参,有人参,山洪才不至于浑浊。”

红珊和艾香愈发称奇。

这当儿,小白点儿朝山溪上游叫了两声,然后跑了过去。小鸥举目观察,原来那儿有只大白鸟在扑拉着翅膀挣扎,便喝住小白点儿,匆匆走上前。这是一只怪鸟,两条腿出奇地长,喙也长长的,一条腿受伤了,八成是被风雨弄伤的,又被山洪冲了下来,幸亏它奋力挣扎,否则就让山洪卷走了。小鸥将大白鸟抱回来。爷爷说他活了大半辈子,从未见过这种大鸟。艾香和红珊也叫不上它的名字。

小鸥说:“我好像在动物园见过这种大鸟,可能叫白鹭。”

红珊说:“对,我在电视里见过这种大鸟,它叫白鹭,也叫鹭鸶。”

艾香说:“咱们要赶紧想法救救它呀,它遇上咱们也是缘分。”

“孩子,不用焦急,我自有办法。”爷爷说着,用菜刀将一根筷子一劈两半,削得薄一些,找出布条,将白鹭的腿夹牢捆绑好,白鹭就能勉强站起来。爷爷找出食物喂它。

小鸥说:“白鹭属于水鸟,专吃小鱼小虾,这一来,我可有事干了,要到山溪里捕鱼摸虾。”

红珊建议道:“什么时候白鹭的伤养好了,该放飞了,你可要让小霜通知我们,我们一块来分享这份快乐。”

“咱们一言为定。”小鸥痛快应允。

骤雨还晴,太阳偏西,一道绚丽的彩虹飞架翡翠谷。小鸥目送红珊、艾香走下东岭。

红珊将小鸥救护白鹭的事儿告诉了小霜,小霜既高兴又感到意外,通常像这样的消息总是瞒不过他的,岂能由三瓣石村两个女生率先发布,转念一想,将近一个星期没去翡翠谷了,这就难怪了。小霜寻思了一会儿,说:“白鹭饭量大,小鸥难能供养起它,我看这样吧,你通知艾香,明后天到河里捉些小鱼,放在桶里养着,后天就是星期日,咱们去翡翠谷看白鹭。”

红珊巴不得这样。

且说两天后的上午,小霜和红珊、艾香来到翡翠谷。小霜第一次见到白鹭,分外高兴,在榆树下为白鹭搭了一个窝,将带来的破渔网罩在上面,这样就不怕老鹰偷袭了。小霜又将一个大塑料桶固定在窝里,桶里盛着半桶水和几条小鱼,这样,白鹭既可自己捕捉食物,又可玩水洗澡。白鹭很快适应了这个和谐的环境,从桶中衔出一条小鱼,咽下后又在注视着水桶。

艾香提出建议:“咱们带来的都是活鱼,白鹭肯定一时吃不了,应该把它们放在盆里或是桶里先养着,到时候也好随吃随捞。”

小霜说:“咱们带来的小鱼有五六十条,放在桶里会因缺氧死掉的,为什么不模仿网箱养鱼,让小鱼也有个舒适的环境。”

红珊说:“难道你要给小鱼搭个窝?”

小霜变戏法似的从书包里掏出一个尼龙丝网:“你看,这不是现成的吗?”

艾香说:“想不到你心这么细。我算是服气你啦。”

小霜说:“自红珊告诉我这码事后,我就替小鸥想到了这些问题。”说罢将所有的活鱼放进网中,再将网儿沉在西面的水潭里。

大家都夸小霜心路活泛。

小霜说:“现在山溪与山外的大河贯通,小鱼小虾也游上来了,我揣摩着可用须笼捉鱼。”

爷爷一听乐了:“哎呀小霜,你可真有心计,这法子确实不错。山溪下面的鳖盖石旁边有几丛柳子,你们赶快去弄一些来。柴镰搁在窗台上,小霜你带着。”

孩子们立刻动身,很快割回一捆柳子。

爷爷手儿真巧,极其麻利地编出一个须笼。这须笼呈漏斗状,只是底部细长。

小霜说:“鳖盖石南侧是东西两条山溪的汇合处,在那儿下须笼再好不过了。”

小鸥他们跟着小霜直奔目的地。到了那里,小霜指挥大家用石块横锁山溪,凡是能钻过小鱼的地方,全都用小石子儿塞好,而后在小石坝中间留一个豁口,将须笼安上,为防被激流冲走,搬来石板儿压牢。一切安排就绪,兵分两路,自上而下赶鱼。白漂子鱼、哗啦板子鱼、小梭鱼、泥鳅行动敏捷,夺路逃窜,来到小石坝前,见不可逾越,急得团团转,忽见溪水涌流处有个缺口,便慌不择路一头扎了进去,游到尽头,才发现没有出路,急欲掉头返回,怎奈空间狭窄,实在转不过身来,加上后来者死死抵顶,愈发动弹不得,只好束手就擒。孩子们赶了一会儿,就见须笼里有了十多条鱼。看来不驱赶它们,它们也会随波逐流“对号入座”的。

这一来,小鸥不必为捉鱼而犯愁了。

野生动物生命力顽强。一个月后,白鹭的创伤就愈合了,爷爷为它取下夹板,它也能行走自如了。爷儿俩决定将它放飞。

单说放飞这一天,小霜、红珊、艾香践约而来。红珊特地带着相机,让小鸥抱着白鹭站在中间,其他人围绕小鸥一一站好,当然也包括小白点儿。红珊拍了一张,把相机递给艾香,跑过去站在小鸥身边。艾香按动了快门。

小鸥将白鹭抛向空中,谁知白鹭又落了下来,看样子不想离去。小鸥再次抱起白鹭,手指蓝天,示意它飞走。白鹭心领神会,展翅翱翔,阳光照在它自由洁白的身上,闪闪发亮,楚楚动人。白鹭绕翡翠谷兜了一圈,朝大家欢快地叫了两声,朝南飞去,身影越来越小,直至消失在溟濛的天际。

孩子们放飞白鹭,也放飞理想和美好的憧憬。

时令已到暮秋。这天夜里,爷儿俩刚要入睡,突然门外传来两声“嘭嘭”的撞门声。这个时候谁会来翡翠谷呢?爷爷开门一看,啥也没有,复将门关好。

“嘭嘭”,又是两声。

怪事!若在以往,一旦有人前来,小白点儿准会狂吠不止,今晚为何一反常态呢?

爷爷顿生疑窦:“小鸥你下去看看,到底谁在推门。”

小鸥披衣下炕,开门一看,依然阒无人迹。偏偏这当儿南崖上有只猫头鹰在狞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小鸥听了毛骨悚然,慌忙关门跳上了炕。

“你看见了什么?”爷爷问。

小鸥说:“什么也没有,只是外面黢黑黢黑的,怪害怕的。”

爷爷安慰道:“大凡野物都怕人,别自己吓唬自己啦,睡吧。”

“嘭嘭”,又传来两下推门声。情况有些不妙!

爷爷悄悄划火点灯,抄起擀面杖,递给小鸥一根木棍,冷不防拉开门。奇怪,仍然不见来者。小白点儿眼尖,呼地扑到门口,说时迟那时快,一个南瓜似的黑影儿滚进屋里。爷儿俩定神一看,哟,原来是一只大刺猬。小白点儿张嘴就咬,怎奈被尖刺扎了嘴,抬起前腿直搓揉。

“这儿没有你的事,还不出去!”爷爷叱了小白点儿一句,小白点儿自讨没趣,只好离开。

大刺猬见没有危险了,就直起身来,前爪一合拢,像行了一个江湖礼,而后就藏在炕角旮旯里。

小鸥大惑不解:“爷爷,您不是说一般野物怕人吗?它为什么偏往人前闯呢?”

爷爷说:“这是一只轻易见不到的老山货,它见咱爷儿俩心地善良,便投奔我们而来,就让它与我们做伴儿吧。”

转眼到了初冬。这一天傍晚,爷儿俩到北山巡查,小白点儿照常在前面开路。走了一程,就见小白点儿骤然警觉,扑向一丛檗椤,狂吠不止。

小鸥招呼爷爷:“您快过来看,一只小兽被勒住了。”

爷爷近前一看,哟,是一只小火狐狸,这可是山中的稀罕物,好多年没露面,原以为绝迹了,万万没想到在翡翠谷出现了。小火狐狸竭力挣扎,腿被勒肿了。

爷爷对小火狐狸说:“谁叫你长这么一身好毛皮呢,幸好让我们看见了,要是被下扣子的人看见,你就没命了。来,小鸥你用棍子按住它的头,我给它解开。”

小鸥立即照办。

爷爷很麻利地松开了铁丝扣,小火狐狸跑出不远,转头怔怔地望着爷儿俩。小白点儿不依不饶,怎奈被小鸥抱住不得脱身,急得汪汪直叫。

说来真是怪事,一连好几天,这只小火狐狸老在石屋周围转悠,惹得小白点儿如临大敌般狂吠。这事让小鸥看出了奥妙,对爷爷说:“准是这只小火狐狸觉得山上不安全,想住在屋前的松柴垛里。”

“嗯,有这意思。”爷爷对小白点儿说,“别叫啦,让它下来吧。”

小白点儿听懂了老主人的话,频频摆动尾巴,随主人进屋了。

果然不出小鸥所料,这只小火狐狸住进了门前的松柴垛里,它的颜色跟松柴融为一体,很难被外人发现。

爸爸趁到港城开会之际,特地来到翡翠谷,带小鸥去港城医院请几位专家会诊。专家们一致认为,小鸥已经康复如初,身体比在省城时强壮多了,完全可以继续上学。

爸爸心中如注热流,对小鸥说:“你来翡翠谷已经一年了,既然病情痊愈,就该回去了。”

小鸥说:“用不了多长时间,学校就要放寒假了,不如等过了春节再回去。往年都是把爷爷接到省城过春节,我建议今年你和妈妈回来过春节。等过了正月初六,开始上班了,我们再走不迟。”

爸爸觉得小鸥说得有道理,便欣然赞成。爷爷自然非常高兴。

日子过得很快,春节如期而至,正月初六接踵而来。小鸥要回省城了,周云路带上小霜来到翡翠谷,红珊、艾香也闻讯赶来,护林石屋又热闹起来。爸爸妈妈热情招待红珊、艾香、小霜,感谢他们来陪伴小鸥。

临别时,小鸥扑在爷爷怀里泪如泉涌,然后与叔叔、小霜、红珊、艾香依依惜别,末了,抱起小白点儿亲了又亲。

轿车开动了,小鸥向大家连连招手。

小白点儿跟着轿车跑出老远,见追不上了,这才停下来,怔怔地望着小主人渐行渐远。

轿车转过西面的山嘴子,小鸥回首望着青云山的主峰,百般缱绻,泪水潸然。

再见了,爷爷!

再见了,我亲爱的朋友!

再见了,小白点儿!再见了,翡翠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