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植沃土,仰望星空——读焦典小说杂感
焦典的小说具有一种与众不同的魅力,这是我阅读她的第一篇小说《黄牛皮卡》时得到的印象。这篇小说得到过小说行家毕飞宇的指导,我想他的指导应该主要是在情节的合理性与人物的行为与性格塑造之间的关系方面,而对形成了她的小说风格的方方面面,则给予了保护与激扬。
后来陆续读了她的《木兰舟》、《野更那》、《孔雀菩提》,感觉到这些小说总体上保持在一个相当高的水准上,但反映的生活面似乎略显狭窄了些。
后来她考了我的博士,严格地说,其实我们更是文友的关系。一个老作家的经验,也许就是他的局限,而一个年轻作家的弱点,也许可能发展成她自己的特点。这几年我们谈小说的机会并不多,三年疫情,让网下上课成为奢侈,因此我见到他们的机会很少。但正所谓‘响鼓不用重锤’,焦典在小说的修改方面变现出来的领悟力,是让我既欣慰又羡慕的。在繁重的博士课程学习之余,她又连续写出了《六脚马》《从五楼一跃而下的牧童》《昆虫坟场》《鳄鱼潜泳》等小说,我读后,明显地感觉到了她的小说在塑造人物、拓展生活面、贴近现实等方面有了明显的进步。
我认为焦典小说的魅力来自于她的独特性,而她的独特性主要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第一,她使用的语言是地方性的语言与普通话的融合。这种语言具有陌生化效果,但它同时又能让大多数读者读懂。这样的语言融合,或曰语言试验,是具有积极意义的,是对汉语的丰富,不仅仅是词汇上的丰富,而且也有可能导致语法上的一些变化。因此她的实践与探索,就超越了小说的叙事性,而获得了修辞学方面的意义。
第二,她小说中人物生活与故事展开的空间是带有鲜明的边疆特色的。尽管她本人并不是少数民族,也没有在山寨密林中生活过,但毫无疑问,她对自己描写的一切是十分熟悉的。这样的独特的环境,给读者留下的印象,是带着童话与神话色彩的。她小说中的动物与植物,营造出了某种神秘的象征性,这是她小说中人物活动的舞台与隐身的灵境,当然也是她小说中的人物性格生成的部分元素。而且我也相信这些并不完全是依靠实地考察与研究所能获得的,她小说中的物质性场景,是充满了主观色彩的想象的产物。
第三,人物,或曰具有鲜明性格的人物,是一部小说成立的根本保证。而人物,又是环境与时代的产物。焦典小说中的大部分人物,是与我们惯常读到的小说中人物有区别的。我觉得她的小说中人物,尤其是女性,是带有几分巫性的。这不是迷信,也不仅仅是类似巫医的职业所致,这是一种有别于汉文化的少数族裔文化的产物。当然,她笔下的人物的情感模式与情感内核,是能够被我们接受、理解并感同身受的,因为这些是由人类的普遍性所决定的。所以,我也希望她在今后的写作中,处理好普遍性与特殊性的关系。
焦典写小说的时间不长,作品的数量也不太多,但已经露出了峥嵘头角。这部小说集展示了作者的个性和才华,如果让我来用文学的语言简介这部小说,那我要说:这部小说像孔雀一样华丽,又像鸵鸟一样朴素;像小猴一样活泼,又像大象一样笨重。在密林,在边城,在山寨,在现代化与传统民族文化混合生长的地方,人物在其中如鱼得水般地生活着,有痛苦,有欢乐,有爱情,有仇恨,有难解之题,有希望之光。我希望并相信读者会比我读出的还要深刻还要丰富。
拉杂写了这些,权充序,最后送焦典两句话:根植沃土,仰望星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