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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往泰山
来源:文艺报 | 张世勤  2024年12月18日09:17

樱桃园山庄位处泰山脚下,山庄很小,住客不多,十分僻静,很适合写作者的沉潜。巍然高耸的泰山近在眼前,默不作声。我摊开手头的便笺,先是列出了20多项采访计划,然后又打出了十几个需要解决的问号,我知道一切不可能一蹴而就,手头的资料并不全,只能有什么先看什么。《泰安五千年大事记》《泰山与中华文化》……数十种厚厚的书籍堆满一桌。我一边仔细翻阅,一边从中捡拾泰山的骨肉和历史的碎片。

上山的路主要有四条,红门线、天外村线、天烛峰线、桃花峪线,每条线都要走一走。横看成岭,侧看成峰,仰观有万丈,俯察至千里,这就是泰山。多年前我曾登过泰山,但那主要是为了看风景,这次不一样,我必须走近它,深扎下来。

每次从东路天外村上到升仙坊,我都会停下来,不肯轻易迈出下一步。我喜欢坐在经石峪那面石坡上,选择一个字坐下来,一坐半天。当然,我也喜欢夜间的万仙楼,那里灯火辉煌,似群英聚会。中路红门线曾是御道,一迈脚就是孔子登临处。王羲之的“龙”字,有可能还在山上飞;白色的仙羊,正从岩缝中蹦出;吕洞宾和张果老可能正在下棋;千年修炼而成的红孩儿似乎紧紧跟在自己的身后;尼姑的经声正铺满山道;周童和竹仙女继续谱写着他们的爱情传奇……风吹义柏,踏石醉心,云步天桥,万年古韵。

仅有十几户人家的樱桃园村,山雾缭绕。一面的小山坡上散布着茶园、果树、小瀑布和饭庄。有一只黑色的小狗,每次都是它在村头迎接我,仿若老友,主动引路,自樱桃园村一侧,穿茶园,过花丛,踏野径,跨山溪,去到对面的杜家庄。我走它走,我停它停,尾巴摇着,一双充满稚气的清亮的眼睛不停地回望我,有时摇摇头、吠几声,似乎显摆着一个向导的威严和职责。它肯定早已认定,我是它的朋友。“你不是想了解泰山吗?那你一定离不开我。”的确,它比我更了解泰山。一路上山溪清澈,流水潺潺,手掬一捧,十分清爽。路边的各色牵牛花,白的粉的红的紫的,竞相开放,黑蝴蝶在其中飞舞穿梭。

在泰山,我去拜访了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皮影戏(泰山皮影戏)代表性传承人范正安。这个5岁入行的穷小子,苦心孤诣,一生坚守,将泰山文化完美融入皮影之中,成为“泰山皮影”第六代传承人。他从汶河两岸走向北京,开办了皮影剧场,年近80岁时又把皮影戏演到了世界舞台。

泰山脚下德赡养老服务中心的一班老人可都是活宝,生活好了,他们也越来越活出了精彩乐观的精气神,他们总是那么轻松诙谐:“垂头丧气会显得矮”“人生就像心电图,一帆风顺你就挂了”“你要多穿衣服,别冻着我的全世界”……每每让我在会心一笑之时,感叹着老人们的敏捷巧思。

泰山的夜很静,万籁俱寂,唯有一地虫鸣。泰山并不是单纯的一座山,也不单纯以风景取胜,郭沫若先生认为,泰山是中国文化史的一个局部缩影。的确,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中,泰山早已肩负着“国泰民安”的文化意义与美好祈愿,是宝贵的世界文化与自然遗产。泰山通天,泰山自身也是天,需要承载的东西太多太多,所以它一如极顶那块无字碑,予人无尽遐想。

写作是孤独的,尤其写泰山,更需要一份勇气。但我相信,生活会给我写作的指引,深扎泰山会给我无尽的灵感源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