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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吃嫩姜炒肉的芈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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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31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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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梧桐镇》连载

第九章 秦禹和他的妈妈

秦禹说他没想到他妈会来看他。

周三上午第四节课,本来是我们的班主任兼语文老师贾“嗯哼”的课,可是就在还有一分钟就要上课的时候,学校的广播突然通知要所有班主任立即到校长室开会。我和毛小鹏,秦禹一听高兴坏了。我们三个都不喜欢上语文课,哦,准确来讲是我们三个都不喜欢上班主任贾“嗯哼”的课。不知道为什么,我一见了贾“嗯哼”眼镜片后面那双眼,我心里就直发毛。即便我没干什么坏事,我也害怕见到他,更害怕上他的课。我私下问过毛小鹏和秦禹,他们的感觉跟我一样。因此,当听到广播中的消息时,我们三个在教学楼的走廊内击掌欢庆。

我们以为贾“嗯哼”会把第四节课让给体育老师。于是我们坐在教室里兴冲冲地等着体育老师来喊我们去操场上上体育课。可是就在我们望眼欲穿地盼着体育老师的时候,忽然一阵“呱嗒呱嗒”的脚步声隐隐约约由远及近。那“呱嗒呱嗒”声节奏紧密,连续不断,仿佛脚步声的主人有一件非常着急的事等着她去做一般。一听到那“呱嗒呱嗒”的脚步声,我那颗热气腾腾的心仿佛被扔在了一盆冰水里一样。

其实我们初一(2)班的全体学生都知道那“呱嗒呱嗒”的脚步声是谁的,因为我们对那“呱嗒呱嗒”的脚步声已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事实上,自从我们升入梧桐中学,进入初一(2)班以来,那“呱嗒呱嗒”的脚步声就一直响彻我们的耳畔。那脚步声的主人就是我们初一(2)班的英语老师Miss Wang。Miss Wang姓汪,但从开学第一天第一节英语课起,她就不让我们叫她汪老师,而要我们称呼她为Miss Wang。除此之外,她还告诫我们初一(2)班全体学生,如果在校园内遇见她,我们不能像对待大多数老师那样,直接说老师好。她要我们必须用英语和她打招呼,比如Hi, Miss Wang. 或者是Good morning, Miss Wang. 汪老师的这个要求对于那些英语成绩好的学生来说也算不了什么,可是对于我,毛小鹏而言,简直难如上青天。不瞒各位,我们两个对英语是一窍不通,又因为对其一窍不通,所以才深恶痛绝。秦禹呢,英语倒是比我和毛小鹏好,可是他也不愿用英语和Miss Wang打招呼。所以当Miss Wang提出她的要求以后,我,毛小鹏和秦禹我们三个在梧桐中学校园内的活动就没以前那么自由了。有时我们三个在校园里看见Miss Wang走在我们的对面,距离远的话还好,我们可以往旁边拐去。倘若近在咫尺,那我们只能低下头,像做了亏心事一样,装作没看见她的样子,从一旁溜过去。另外一些时候,我们看见Miss Wang走在我们的前面,那我们只能在她身后远远跟着,哪怕再着急,也要等她走过去了再走。

Miss Wang踩着她那双高跟鞋笑容满面地走进了初一(2)班的教室。我坐在我的座位上,看着Miss Wang脸上那因为捡到一节课而流露出来的满意表情,心如刀割。我向我的同桌瞟去,只见她脸上的神情同Miss Wang脸上的表情如出一辙。就在我郁闷不堪的时候,Miss Wang那辨识度极高的声音在教室里响了起来。“同学们,马上就要期中测试了,我正愁没课给你们做练习呢,这不刚好贾老师送了我一节。那我们这节课来做个小测验吧,我想看看你们对刚学过的Unit4的知识点掌握得怎么样。董子韬,把试卷发一下。”董子韬是我们初一(2)班的学习委员兼英语课代表。

我拿到英语试卷之后,拿眼睛从头到尾扫了一遍,一阵困倦感顿时袭来。我暼了田甜一眼,她正在认真做试卷,我将靠近我同桌的那只手臂担在课桌上,手托着下巴,眼睛微闭,这样她就不知道我在睡觉了。不知过了多久,我被一阵说话声吵醒。我睁开双眼,向教室门口望去,只见一个衣着打扮时髦的女人在和我们Miss Wang说话。她们说话声不大,但我能听到她们在说什么。

“他正在做试卷,要不然你下楼等一会儿,还有半个小时就放学了。”Miss Wang的声音。

“那......好吧,老师,请你转告他我在楼下的梧桐树下等他。谢谢您。”一个女人的声音。

“好的,没问题。那你先下去吧,你在这儿会影响他们考试的。”Miss Wang的声音。

一阵高跟鞋踩在水磨石地面上发出的声响由近及远。我的困意一下子消失的无影无踪,我那旺盛的好奇心一下子被撩拨起来,我想知道外面的女人是来找谁的。于是,我开始盼望快点下课。我把英语试卷草草做完以后,就趴在课桌上等。我看了看毛小鹏,他也趴在课桌上。我又看了看秦禹,秦禹的表现和往常有些不一样。往常一到考试的时候,他和我一样,不是睡觉就是趴在桌子上发呆。可是现在他却坐得笔直笔直的,用笔在试卷上写着。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班里的优等生呢。

下课铃声终于响起了,Miss Wang一边让董子韬收试卷,一边对秦禹喊道:

“秦禹,你妈妈在楼下的梧桐树那儿等你。”

原来刚才在教室外面的女人是秦禹的妈妈啊,我更好奇了。我走到秦禹身旁,拍了他一下说道:

“你妈在楼下等你,快点走!”

谁知道秦禹转脸瞪了我一眼,冷冷地说道:

“她不是我妈,我不想看到她!”

我一听他这样说,一时不知该怎么办了。毛小鹏也过来了,他也让秦禹去见他妈妈。可是秦禹始终站着不动。这时,教室里就剩我们三个了,其他人都回家或是去学校的食堂吃午饭了。我和毛小鹏又劝了秦禹几句,可他仍然不愿去见他的妈妈。就在我和毛小鹏不知该怎么办的时候,一个打扮时髦的女人站到了教室门口。她就是秦禹的妈妈。秦禹背对着教室门口,他没有看见他的妈妈。

“小禹......”秦禹的妈妈在门口叫了一声,她的声音不大,带着微微的颤抖。秦禹没有转身,他仿佛没听见他妈的声音一样。

我拽了拽秦禹的衣袖,可他仍然一动不动。站在教室门口的秦禹妈妈见秦禹不理她,走进来了。她向秦禹走来,我和毛小鹏赶紧退到一边去,让他们母子俩说话。

“小禹……”秦禹的妈妈走到秦禹的身后,又叫了他一声。而秦禹仍然纹丝不动。他的妈妈见他仍然不理她,就伸手去拉他。可是她的手刚碰到他的手臂,他就像被蝎子咬了一样,将他妈妈的手臂猛地打掉了,同时大叫道:

“别碰我,你别碰我!”

秦禹妈妈的脸色顿时变得煞白,她的眼泪流了下来。我和毛小鹏都觉得秦禹做的太过分了,可是当着他妈妈的面,我们什么也不敢说。

“你……还在恨我……你……一直在恨我……”秦禹妈妈抽泣着说道。

听到他妈妈的话,秦禹突然转过身来,泪水已经顺着他的脸颊流了下来。

“对,我恨你!要不是你,我也不会变成这样!要不是你,我就不会被别人看不起!我恨你!我恨你!”秦禹说完,不顾一切地跑出了教室。我和毛小鹏赶紧跟了上去。

秦禹一路狂奔,一直跑到镇南的老梧桐树下才停下来。我和毛小鹏气喘吁吁地跟在他后面,一直跟到老梧桐树下。我们三个背靠着老梧桐树,大口大口喘着气。等到平息下来,秦禹的情绪也不像刚才那样激动了。他扭头看了我和毛小鹏一眼,小声说道:

“刚才……我是不是有点过分了?”我和毛小鹏同时点了点头。

“可我就是恨她!”秦禹咬牙切齿地说道。

“可她毕竟是你的妈妈呀。”我忍不住说道,“你那样对她,你就不担心她吗?”“我凭什么要担心她?她怎么不担心我和我爸呢?”我一时语塞。

后来,我们三个分开了,各自回家吃饭去。我和毛小鹏说好了,吃过午饭去秦禹家喊他一起上学。

吃完午饭,我和毛小鹏一起向秦禹家走去。秦禹家和梧桐中学仅隔一条马路,就在学校的斜对面。我和毛小鹏刚走到秦禹家的大门口,就看见秦禹的奶奶一手拎着一包东西从院子里疾步走出来。她走到大门口,将两只手里拎着的两包东西一股脑儿扔了出去。

“奶奶,你怎么把东西扔了?”我忍不住问道。

秦禹奶奶平时是很慈祥的一个老太太,可是此刻她像是吃了火药一样,没好气地对我说:“什么好东西啊!不扔难道留在家里,让自己看见生气?”

就在这时,秦禹的妈妈从院子里走了出来,她一边抹眼泪一边对秦禹的奶奶说:“妈,那些东西是我买给小禹的,你不要扔啊。”

秦禹的奶奶没好气地嚷道:“不用你给小禹买东西,我能养的起他!你赶紧走,我和小禹不欢迎你!”秦禹的奶奶一边说着一边将秦禹的妈妈用力往外推。

“妈,你不要赶我啊,我还没和小禹说句话呢,妈,小禹,小禹……”秦禹的妈妈带着哭腔叫着秦禹的小名。

就在这时,秦禹出现在我们的视线里。他一边用衣袖揩着眼泪,一边看着他的奶奶将他的妈妈向远处推。他往前快走了几步,突然又停下脚步不动了。他的眼睛一直盯着他妈妈,但他就是一句话也不说。我和毛小鹏走到他跟前。我们都让他上前去和他妈妈说句话。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毛小鹏,犹豫不决。我对毛小鹏使了个眼色,毛小鹏一下子就懂我的意思了。于是,我俩一人架起秦禹的一只手臂,把他往他妈妈那儿推。秦禹并不像我想象的那样用力挣扎,我觉得他也是愿意和他妈妈说句话的,只是他那骄傲的自尊心一直在阻挠他那样做。

在秦禹向他妈妈走去的时候,秦禹的奶奶在一旁跺着脚叫道:“小禹,不要理这个女人!你难道忘了你爸是怎么做的牢吗?”

秦禹听到他奶奶说的话之后,猛地停下了脚步。我和毛小鹏也停了下来,听了他奶奶的话之后,我们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将他往他妈妈那儿推。就在我和毛小鹏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秦禹的脚又开始动了。方向仍是朝着他妈妈站的位置。秦禹的奶奶见说服不了她的孙子,气得转身进了院子。

秦禹终于和他的妈妈面对面了。他妈妈抬起两只手,将他脸上的泪痕轻轻擦去。然后她一边流泪一边笑着说:“小禹,妈不求你的谅解,只希望你不要不理我。你不理我,我的心就像被刀子割似的疼啊!”

秦禹听了他妈妈的话,刚被擦干的眼泪又流了下来,他妈妈将他搂在怀里,失声痛哭起来。

去学校的路上,我问秦禹他是不是原谅他的妈妈了。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摇了摇头。但是我知道其实在他的内心深处,他已然原谅他的妈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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