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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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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3 12/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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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天过后总会晴》 连载

第十章 心事

张加慧毕业离开了学校,按照张加慧的要求双方写信,互诉衷肠,魏斯奇不会写这种谈情说爱的信,还专门跑去图书馆查了资料,找了些范本,照抄照写起情书来了。他想起些码头上的玩伴,书没读几个,稍大的人写信。他也被邻居的男人拉去写过信,他是帮忙胡乱写了一遍,因为那是读初中,他还不知道情书是何物,只写些喜欢呀,爱呀,爱得恨之入骨的胡言乱语,有一次还差点把别人的未婚妻写跑了,还被找他写信的人骂了好长一段时间。他现在跟张加慧写才不会那样,尽量少写些肉麻的话,但好听的话要写,问候的话也要多写,辞藻一定讲究,还不能太直白暴露了朝思暮想,含蓄一些,免得日后落为她的话柄,嘲笑。一连写了几封,他感到没词了,有点江郎才尽的味道,但还得挖空心思,搜肠刮肚地写下去。这时他才明白,这天隔一方的恋情不好谈啊,只能隔空相思,相望,简直就是种折磨,痛苦,如梦境,如烟花,只是一种渺茫未知的期望。

张加慧写给魏斯奇的回信很少,每封字也少。先是一月、两月,后来三月也不见一封回信。她告诉过他,她没有从事专业技术,而是在当地电视台做了节目主持人,因为她有学校获奖的记录,又有父亲的人脉,第二封信,她就告诉他,她已经成电视节目的当家花旦。最后一封信,厚厚地一叠,除了信一封,还有两张市报和省报。两张报纸文艺版都用了大篇幅的报道,盛赞张加慧。出色而又别具一格的主持风格令观众耳目一新,叹为观止,靓丽端庄,以及她甜美的悦耳的声音令无数人倾倒而追捧。总而言之两篇报导都是赞誉,言下之意,张加慧成了省市的一个明星主持。张加慧写给他的信令他目瞪口呆,信是这样写的,他简直有些读不下去:

斯奇,,我也许是最后一次这么称呼你了,我现在身不由己,名声显赫,拥有无数的观众和粉丝。我成了他们众多人心中的偶像和女神。每时每刻都有不良媒体的狗仔盯着我的一举一动。如果打探到你和我在学校有过一段情谊,他们就会大肆抹黑。因此,请你不要再给我写信,我们的友谊到此为止,打上句号。

我承认是你成就了我,从学校文学社的一个无名小辈,一跃而成了女生中皇后,完成了从灰姑娘到公主的蜕变,又成了市里、省里当今的主持明星,有口皆碑。我已经不属于我和你了,属于大众的口碑和赞誉。如果说为了感谢和报答你,使你的感情受到伤害和刺激,请不要放在心中,早早忘掉它,只当是生活中的一段历程。

你还有一年就毕业了,毕业了有了新的工作,自然就有了新的恋情。我现在很爱惜自己的羽毛,社会生活比在学校精彩多了,不说了,祝你安好。

张加慧

魏斯奇读了一遍又一遍,有种失重般的感觉,初恋的体会苗头才刚刚开始燃起,就被这封信浇灭了,犹如挨了个当头一棒,打得他晕头转向。他还在想和她有过一次美妙的一夜,令他回味无穷,他还在想渴望毕业后由她父亲调去她的身边,摆脱酗酒的父亲和家庭,营造美好的安乐窝。眼下,一切都毁灭了,成了一场梦。他有种上当受骗般的感觉,认为女人原来是如此地溅,上了床,睡了觉,竟没当回事一样。他这时候才明白傻的是自己,还在巴心巴肝,苦思冥想绞尽脑汁地写信讨好她。

魏斯奇迷惘了,甚至有怨恨了。整天恍恍惚惚,心神不定的神态被尚志海发现了,他帮魏斯奇从传达室带过两封信回寝室,最后一封信也是尚志海从传达室捎回厚厚的一封。但是见魏斯奇收信看过后就闷闷不乐,独来独往,趁寝室无人的时候就问他:

“小魏,你和张加慧怎么了?收信后一直愁眉不展。”

“没啥,尚兄,吹了。”魏斯奇故作洒脱低声地说。

“小魏,我早就跟你说过,多半成不了,你不信。”尚志海一边收拾晾干的衣物,一边说,“张加慧比你大不说,而且你和他的家庭悬殊也大。你爸是工人,她爸是局长。就算你们谈成,天远地远,调不到一块也是烦恼,迟早分开好些。”

“你和你女朋友不是也是家庭悬殊大吗,你咋谈成了?”魏斯奇不服气反问说。

“不一样,我们高中三年毕业就确定恋爱关系,假期跑回去时常见面,关系牢固了。你呢,差不多才半年多吧,差远了。”尚志海坐到他床边说,“你们还是姐弟恋,她毕业回去干啥工作?”

“电视台节目主持人。”

“那你们就更该拜拜了。人家是主持人,天天出镜,你呢,还没毕业,将来还不知道干啥,但技术员、助工肯定没问题。你想,张加慧还看得上你吗?不拜才不正常,吹了才正常。”尚志海好似早知道似的说。

尚志海不知道他和张加慧的恋爱到了什么程度,更不知他们已经睡过了,所以才劝他说。

魏斯奇这时也才明白尚志海的话有道理,继续纠缠完全是痴人做梦,他好像顿时醒悟了似的,点头说:

“我也不会再给她写信了,不再继续下去。”

“这就对了,老弟,你还没入党吧?”尚志海问他。

“高中入了团,党还没入。”

“抓紧,还有一年毕业,争取个好成绩,好的鉴定,入了党,回去工作安排好多了,什么样的恋爱都可谈,什么样的对象都好找。”尚志海最后劝告他说。

尚志海还告诉他努力和辅导员搞好关系,争取进步,离校前一定把组织问题解决了,否则到了单位就难多了。

魏斯奇佩服尚志海了,虽然才比他大一岁不到,但老谋深算,说得挺有道理。他也渐渐地走出了深陷的情感泥潭,把张加慧寄来的信全部烧了。精力全部用在读书上,没事也往图书馆,不是看文学作品和评论文章了,而是翻《红旗》《人民日报》这类的文章,不久,他就向辅导员递交了申请,还请尚志海当了他的介绍人。寒假他也想开了,回到了老家。上一个寒假没回去,是因为张加慧没回家,他陪她研究文学,研究朗诵和播音的技巧,假期学校的学生少,他就在那陷入了情感之中,而且陷深,险些不能自拔。现在好了,他可以轻松地回家过年了,见到讨厌的父亲他也无所谓了。

唐慧犯愁了,几次街道报名招工,她都跑去,次次落榜,人家只要男工,女工的招工单位太少了。父亲的饮食公司可以去,是临时工,而且她嫌油腻。高中毕业,文化不低了,跑去餐厅当个临时工,当个服务员,她认为太丢人了。也不知道是啥原因,街道的几个干部跑去父亲的餐厅吃饭,父亲唐胖子格外卖力讨好,炒了几个拿手菜,临走时还关照说欢迎你们再来,一来二去熟了,才知道这唐大厨还有独生女,高中毕业还没工作,又碰巧县缫丝正要招收批女工,学徒工,三年学徒期满才转正式工。父亲问她去不去,她马上答应要去。父亲唐胖子又请他们来吃了几次饭,分钱不收,自掏腰包,就把这事办成了。

缫丝厂的工作没唐慧想的简单,她的岗位就是每天双手泡在温热的水中,不停地把蚕茧的丝抽出来,由机器卷成丝绽。整个车间从早到晚都是水雾弥漫,机器轰鸣。但唐慧一进厂,就在众多的女工中脱颖而出,不是她的技能,而是她容貌出众。见了生人就总是露出羞怯的微笑,都说是厂里公认的美女,引得全厂的男工们啧啧称赞,暗地里议论,最终看花落谁家。缫丝厂男工少,稍稍好点的男工都被众多的女工抢去成了家,双职工,衣食不愁,安稳过日子。剩下为数不多的男工都是费劲心思想钻到唐慧车间去套近乎,无奈厂里规定严,不准窜岗,查到轻则处分警告,重则开除,加上唐慧又是性格孤傲,一下班就离厂回家。在路上单独搭讪的机会就够不上。唯独车间的维修工,一个姓吕的小伙子独有这种方便,没事站在远处痴迷地看她。趁她设备有故障,说几句恭维她的话。

“吕明,这些天总往这儿转,什么意思?”唐慧的师傅是刘美琴是个四十开外的女人,精明能干,刘美琴见吕明这些天总往唐慧这儿跑,就走上前去问。

“检查机器,听听有没有问题。有毛病还是早些处理,怕影响生产。”吕明虽然只有初中文化,但家里条件好。两个兄长一个交通部门工作,一个在另一家机械厂上班,都结了婚,有了嫂子,而只有他孑身一人。技术也精通,车间设备的脾气他都掌握了,一两年没因故障停过机。

“怕不是吧,怕是看上了唐慧。”刘美琴悄悄说。

“看上了,怕她看不上我。她是高中生,我才初中。”吕明瞥了眼正在抽丝的唐慧。

“是就是嘛,还不敢承认,空了我帮你问问。”刘美琴说。

师傅刘美琴果然趁唐慧下班一道走的时候,向她提起了吕明喜欢她的事情,要她和他先处处对象。

“吕明喜欢我?”唐慧有些惊讶,也没说行或不行。吕明人长得不错,家庭条件好她也有所耳闻,但她总认为仅仅是个初中生,怕往后相处有矛盾,有分歧,闹不愉快。这么久了喜欢她的人不少,但向她提出来的还是第一次。

“他文化是低了点,但技术不错啊,年年厂里的技术能手。你的机器他维护得那么好,你操作起来才故障少,总该是事实吧。先处处,怎么样,唐慧。”刘美琴说。

唐慧先前没想过要找个工人成家,吴唯一跑得无影无踪,魏斯奇进了大学一两年没消息了,她喜欢过的人都不见了。她觉得可以先接触一下,处一处,再决定。刘美琴见唐慧松了口,趁热打铁,先是邀约唐慧去了吕明的家,吕明的父母都退了休,两老都希望吕明能娶了唐慧,为他们吕家生个孙子。吕明的哥嫂也赶回了家,都认为唐慧可以,完全配得上自家的兄弟,绰绰有余。从此,吕明就格外关心唐慧,跟前撵后,但唐慧始终坚持一条,不准他往自己家里跑,一是家里的房屋小,院子邻居又多,怕大家知道了嘲笑,读了高中干啥,还处个只有初中文化的对象;二是父亲这两年身体不好,肝病复发了。她不想吕明看见她家的糟糕的情况。一两年都过去,吕明也催她该谈婚论嫁,说他的父母也催得紧,唐慧只能搪塞再等等,等她考虑好了再告诉他。

厂里要进几台进口的缫丝设备,吕明被派去其他厂子实习培训一年,他临走的时候告诉唐慧说:

“我要去外地一年,等我回来就结婚,我走了,你会变心吗,找其他男人吗?”

“我找其他男人干什么。我是那种人吗?”

“我怕你等不及,变心了呢?”吕明小心翼翼地说。

“没刘美琴介绍你,我和其他男人耍过朋友吗?一年才三百六十五天,你就东猜西猜了,讨厌。”

吕明走了,唐慧的父亲肝腹水送到医院后不久也去世了。她母亲又因父亲去世,怕呆在屋子里孤单,冷清,就在单位值夜,也而不再回家了。唐慧一下子就陷入了悲观、孤独和凄凉之中。一个人骑了自行车去上班,下班也骑了自行车回来,两点一线,下了班就呆在屋里,偶然翻看些书,偶尔也织些毛线衣,打发时间。她也想吕明赶快回来,结了婚有个家,过些温暖的日子。她偶尔也想起初高中读书的日子,虽然吴唯一有些讨厌,又有些聪明,时常弄得她尴尬。魏斯奇她开始讨厌,总认为他是个老夫子,假正经。同桌后帮了她,不然她恐怕连高中也考不上。初高中的生活太快乐了,无忧无虑,只是到高考她才觉得难了。魏斯奇考上了,走了,永远走了,毕竟两人的差别悬殊太大了,一个读大学,自己学徒满师的时候,他毕业就是单位的技术员,工程师了,天差万别了。她觉得眼下什么都过去了,只能听天由命,但她又还是不甘心,找个当工人的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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