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苿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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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 12/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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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客轶闻连载


 1

平阳豫西,千年古镇,西扼出晋古栈,北衔漳水,南望淇河,东临洹水之滨,又东百余里汇卫河,北迂津自海河入海。洹卫两岸,风帆似林,舟楫如梭,船运繁盛,北上煤炭木材山货瓷粮,南运煤油海盐洋货,鼎盛年吞吐百万吨。再西行约上百里,巍巍太行,屹立天际,横亘八百余里,若彩虹熠熠生银辉,一泻千里。

昔云太行,山深林暗,旧仇宜潜,髓骨铭心,且惯伏于亲历者之心,故虽逾百余年,人每忆刀客行,未尝不余悸心颤,草木山川人畜鸟兽,悉念之甚切……

所谓刀客,善捉刀之人也。

自幼习拳,彪悍勇武,精通技击,操生杀业且均系外人所托,亡间道,多诡秘,故得手心必抑积丑恶,向善须设一密室于内心,潜藏情仇苦罹,上求自赎,下求一时忘神于外。遂视其项背,诸多责难,皆无可揭此阴暗,惟久封于江湖。

民间传言刀客俗称蹚匠,无不若此苟全性命于乱世。而今,人或称之为“匪酋”,亦民亦匪亦耕亦匠,且深谙世俗之道。

乡野市井,偶遇一鳏寡妇幼或为其父母兄妹,逢其所获益皆与家人享,比之坊间巧匠别无二致,且常为其邻人所崇,惟盼其御外掠而得以庇护也。

近视之,貌似百姓,难辨真伪。刀客弄刀,代代相传,所事亦曰打业,惯于昼耕夜出,朝南夕北,来去如影,飘弋随风。其与惯匪稍别,尊崇礼信,疏财仗义,形如行侠客。

匪帮拦劫越货,盗抢杀人,多行不逆不义,为世人所弃,盗贼是也。远观之,两者皆匪人束象,出则剑影刀光,入则山林虎啸,无定无踪,又或村野埋名隐姓,深居独行,难辨雄雌,惟动若风无踪影耳!其逝亦若草芥,杳无音信,每闻则隔世久已。

纷扰世事,人影行侠则为刀客之终极诠释。

此偶闻而述之。

2

巍巍太行逶迤千里,南麓一隅名曰林虑。

林虑山左为阴,山林某一深处多隐大小山洞数万余,大洞形如仓如屋如楼,小洞状如鞋如帽如水柱如雪花,内常多潮湿,历经上千年有溶岩状貌,滴水穿数岩而过,偶有小泉汩汩渗入岩层中,清澈如宝珠。洞内大洞套小洞,小洞套大洞,洞洞互套,层层叠叠,密密麻麻,出入自如,曲径通幽,据传洞绵延数百里,至某山某山多处,出则多溪流幽洞隐秘阴冷。此处山林多鸟兽出没,尤以乌鸦栖息频繁,又近处山风纯厚多信奉观音菩萨,慈悲为本,且多来此膜拜护佑平安,故旧称菩萨鸦。

林虑山悬崖峭壁,谷深林密,岩石如银,惟独此一处山石多暗红色,故又称赤坂岩。

菩萨鸦东十余里处有座佛塔,高一丈有八,故名丈八佛塔。塔下有空破庙一座,尚无人居住。

又东四十外地表常有潜水冒出,水泡遍地涌出,多如珍珠形状,人称珠泉水,泉水永不结冰且常年涌出汇成一条潜水河,延绵数百里。

河畔有一古镇名林泉集。林泉集大户当首推上游一大寨,寨主姓孙,人称孙家寨、铁头寨。

3

寨子三面环水,沟深山陡,依势而建,底座宽一丈六,顶宽一丈二,高一丈八,三通寨门环环相扣,寨内设三个炮台,每隔八尺有一个枪眼儿。寨墙为石墙,三米厚,异常坚固。故此,孙家寨多次抵御了流窜的匪帮。

此儿谣为证:

魔头寨,白奶奶

刀客来了门开开

孙家寨,铁打寨

刀客来撞死得快

某年年末,打西北来了一股饿极了的“狼匪”余部流窜至此,一大早林泉集大小寨子的人开始闻风而逃,贫民纷纷叫喊着四处躲藏。寨子附近的大小路上,喊声不绝,“打西边来了一股狼匪子!”

唯有此孙家寨纹丝不动。

黄昏时分,其中一路狼匪围住攻打孙家寨。

一小喽啰头儿手持自制传话筒甩开腮帮对着寨门直喊。

“围子里边有活口吗?”

“鳖孙儿,不要烧包!”

“围子里听清楚了,俺走了一线丈子,过贵地。大架杆让俺喊金子,借点儿高鞭子,捎带填瓤子,让儿郎们解饥渴!”

“有种的就来报个名!让汉儿们明白”

狼匪酋首一看孙家寨不卖好嘴口硬,就一鞭子抽上去大喊起来。

“你大爷俺坐不更名行不改姓,俺是你爷爷西山狼!

限你一袋烟,送出十八个油青脸,倒跟脚双眼皮大闺女下来!”

“呸!还想要大闺女,回你个家。姐姐妹妹等着跟你睡”

“围子里听清楚,货不来就灌围子,接观音抱童子撬死祖,烧房,男女全敲老小全宰,女的拉来轮困觉……”

……

天一大亮,寨门未破,激战一夜无果的狼匪跑了个精光。

4

林虑山至西,属太行中山。

数条潜水河清凉溪自晋西漳坪入菩萨鸦,沿南坪峡向北贯穿全境,两岸山高沟深,林木森森,古栎树参天,此树本土称橡树,是秋蚕的重要食源。据地方志载京津一带河漕丝最盛名,当属此地一特产。

清末民初,军阀暴政,拳练四起,红枪会鼎盛,遍及豫西豫北乡镇,设香坛学堂设学长,发展会员,似教非教似团非团,又名红学会。名为乡绅所控,实为民间刀会教派组织,设文武团师传授武艺技击,其会众善用红缨枪,多以富庶区为其活动核心区。

时年豫西闹灾荒,一时饥民遍野。孙家寨几家大户皆难逃厄运。

孙家寨主孙老三拒绝放粮拯济灾民,不久,“西山王”匪旧部流窜至此,其一支“北霸天”部联合数十刀客里应外合,携数万饥民一举攻破三道寨门,一夜间粮仓家财均被洗劫一空。孙老三携家眷乘乱自地下秘道逃窜不知所踪,寨中自卫团组织红枪会某大堂会众悉数被歼,数百人无一人生还。自此,红枪会众与“西山王”旧部结怨,孙家寨也风光不再。

5

民国二十八年,日军围剿太行,豫西北林虑山区大旱,禾苗枯黄树叶焦败。

十里桃花沟桃花未开,清凉河溪流水干涸。春茧欠收,秋蚕断种,蚕农犯愁。

忽闻老清返乡,蚕农个个眼亮。

老清家住林泉集桑水湾,处桃花沟最深处。桑水湾三十一户,家家供桌设两尊牌位,一尊土地神龙,一尊先蚕嫘祖,户户养蚕为生。据村志碑刻记载,明朝万历年间,赤坂岩一带桃花沟蚕场最负盛名,有碑诗为证:

蚕娘从天降

落户桑水湾

绿叶吐翡翠

甘果压新枝

据传老清祖上三爷爷,六岁曾梦游菩萨鸦某某赤坂石上,巧遇某仙女,乃菩萨化身,即授其暖蚕剥茧之法,醒后竟诵出养蚕经,拜仙女所赐:

……

堂房若冷火初架

风雨如来户始关

茧子择完防幻蛾

置之凉处须薄摊

厚薄不论茧大小

雌雄但看顶尖圆

僵白属冷焦属热

肿黄回土撒高槽

但见水肿即挑去

或晒或烘病痊愈

……

蚕经韵法自一黄口小儿口中道出,见者无不称奇。

6

老清自幼体弱多病,十六岁状若孩童,身高不足五尺,但天资聪慧,心灵手巧,随父养蚕,自有许多诀窍。十九岁时,已出班在外授徒。无奈山中雨旱无定,和父母下山营生,乘舟北上奔了保定府天津卫,一去已四十年。如今年逾花甲,父母离世,回家养老。

四十年后,老清腰背微驼,两鬓泛白,但面目未改。眯缝眼宽鼻梁,矮个儿精瘦有加,一身米黄色丝织衣裤,微显富贵。

老清说笑,养一辈子蚕,没穿过丝绸,返乡时老东家送的。他先后在天津卫保定府给某大户养蚕,京津皆知其名。收茧丝质好,出丝多篷松,实属柞蚕丝中上品。

老清光棍一条,土埋脖子,将手艺传给乡民,是祖上念想。没成想,立足未稳,恰遇灾年兵乱。

秋后山林,或许有漏收蚕茧。

从西岗到南坪,从东赤岩到北龙盘,走遍了峡谷两侧山山岭岭,涉水跋山攀崖跨堑,奔波多月腿已跑细,无望而归。

寻蚕种,终成心病。

7

秋后林虑,橡籽熟。松鼠倾巢而出,借利齿将球果把儿咬断,果子坠落,扒开球果鳞片,咬碎种皮,取出橡壳内籽粒,运回巢穴,贮作冬粮。冬闲,山民将橡树壳捡回,晾干收袋,卖与药商,可治痢疾恶疮等杂症。

农历腊月十二,蚕生日,天不亮老清起推屋门,冷气扑面,但见院中青石板蒙霜厚厚一层,屋顶白皑皑一片。老清大喜。父辈人言,蚕生日见白色物,兆来年蚕茧丰收。眼豁亮,腿变轻,拎柳筐,捡橡壳,寻蚕种。

跨木桥,攀南坡。沟谷幽深,林密坡陡。沿橡树林游荡,手捡橡壳,怎奈沟壑橡叶寒瑟,经久不息。

喃喃自语:“皇天保佑,给条生路!”

相传嫘祖幼时,见桑枝上白色黄色果,挟果而归。翌年春,桑树发芽,嫘祖梦入天宫,王母娘娘告知去年送你蚕种,春来蚕宝出世,仔细养好。嫘祖醒,果听筐内扑棱扑棱,看时飞蛾煽翅外泄。嫘祖大悟,梦中指点,学养蚕、抽丝、纺织、裁剪,自此华夏一族衣无忧。

林虑坡岭开阔,南接平原,风调雨顺,气候温和,周边蚕蛾频繁,良种易获。赤坂地势高寒,属深山,外来蚕种到此,不易生存。

十八盘羊肠道,橡树多阳坡。

老清携新徒王五且行且看。

十八盘地处赤坂岩北段西部山巅,峰峦叠嶂,地势险峻,森林茂密,人烟稀少,弯腰爬行方通。

日中高挂,火球悬东赤岩上,峡谷雾气云蒸一片。林中搜寻,橡叶桑丛,椿树榆树、柘树野葡萄、蒲公英,不放蛛丝马迹。日过午,浑然不觉。

王五道:“祖辈养土蚕,没听说别蚕种。”徒弟在理,心未甘,搜寻不止。

忽过一桑园,十多户人家。累极讨水,灌木飞一对蛾子,蛾通体黑黄,笨拙缓飞,恍然惊觉。弯腰抓土,空中扬,截住去路,双双落桑枝。靠近捏蛾翅,细看背上千里镜,但见色彩浅淡,宽厚壮实,呈赤褐色,且一雄一雌,正追配。见状喜乐懵,“外地蚕种!有救!”

东游西转,叩天问地,落叶哗响,忽见霜叶上闪浅黄色斑,花生大小亮晶晶,定睛察看,三粒山茧,捧黄叶仰天叫,蚕茧捂胸口,忘背筐,一溜烟下山。王母显灵!

8

天蓝高远,若墨水洗,山如笋如笏如削如劈,悬崖苍松石栈清晰;峡谷深处,清凉溪翠绿,绵长蜿蜒不见首尾,蝴蝶狂舞。师徒回村,众人见手中蚕蛾,纷纷围上,皆感蹊跷。

赤坂山高地远,外地蚕蛾闻所未闻。善心感动先蚕娘娘,苦心得回报,老清说:“蚕种来,上苍赐福,好生培养。”

老清王五夜以继日,精心款待,其与当地蚕蛾杂交,冬季来临,产下蚕种,缀满蚕纸。目睹此景,老泪纵横,呜咽有声。外来蚕种,上天恩赐,百年难遇。

蚕花圆子端出,装成两盘,供桌上。捡三粒蚕种,定是天意,须呵护精心。茧放桌长笸箩,棉絮轻裹,拉窗帘。蚕种怕光怕烟怕异味。

有春好开蚕,无春好种田,正是养蚕好兆头。

月底立春,杂交蚕籽,雨后春笋。春蚕在户,秋蚕在山。放养山坡,照看蚕场,师徒卷铺盖住石庵。至放蚕季节,将刚出壳幼蚕背至蚕场,一点点送橡树上,蚕通灵,扭动身躯,沿枝爬上阔叶,埋头吃。满山遍野蚕食树叶沙沙,师徒乐开花。

橡树边,草丛中有上百蚁窝。镢头刨,大大小小地下孔道四通。蚁穴内房间,如指如拳,储藏室交配室育儿室寝宫俱全。蚂蚁奇形怪状,黑色褐色黄色红色,大头小头尖尾圆尾,数以万计簇拥洞穴。日出升温,成群结队涌出洞穴,沿草丛、灌木、石缝、土坡,四面八方汇聚树下,兵分数路列队而上。两三只蚂蚁抬一幼蚕,搬下树运回巢。治蚁治本,开水灌药喷,挖地三尺,清除蚁窝。

满山蚁族,精疲力竭,触目惊心,螳螂、瓢虫、蜘蛛、草蜂,蝼蛄、蜈蚣、蝎子、臭虫,短者寸许,长者半尺,长毛长刺,或隐或显,或蹦或飞,防不胜防。忽见一虫皮黑如漆,长约两寸,毛中藏刺,刺中含毒,爬行缓慢,从未见过。爬树安营扎寨,从头吃至尾,但见黑虫齿下,蚕体皮开肉绽,黄绿色汁液流淌,毛骨悚然。状如流浪吉卜赛人,下树游走,居无定所,跟踪数日,终未寻其巢穴。

9

东赤岩灌木丛生,南北十里,坡上橡树低矮,伸手可触。其北侧,黄脊背白肚皮土蛇,鸡蛋粗细,四五尺长短,吃蚕。蛇上树,围住收紧,树枝拢一起,抬头向蚕喷毒气,橡叶上蚕松开后腿,落入蛇口之中。凡被袭橡树,无一偷生。硫磺、酒精涂树干,短时见效,三日后风吹雨打,蛇照吃不误。

鸟乃蚕天敌。乌鸦为首,喜鹊、布谷、山雀、斑鸠、石鸡成群随其后,黑压压呼啸占领橡树,集中狂叼,百条幼蚕便葬身鸟腹。

天不亮,石庵钻出,驱赶鸟雀。秋天寒风刺骨,露水重重,披布穿雨驱鸟,人来鸟不惊。牛鞭子摔响鞭,连抡数次,山谷回声,鸟四散奔逃。换敲锣“咣”,响彻云霄,鸟直飞半空,蚕坡上徘徊,再敲飞往山头。用此物半月久,鸟儿不怕。黑火药土枪,见鸟群朝天轰,如炸雷山鸣谷应,气势如虹,鸟雀无影踪。

不久,我行我素,山雀照常啄蚕,无计可施,蚕两腿抓树,抬上身拼命甩,身体断残肢贴树,残躯挂空,肢体蠕动。圣物蹂躏,泪夺眶出,从南到北,枪声咚咚,硝烟弥漫,山回谷应,日落西山,百鸟归巢,万籟俱寂。

心诚则灵,时年春收蚕180,秋后增1300。

10

蚕种分送,家家户户得蚕种。

清明时节,桃溪两岸桑树绿,叶窜半人高,成丛成簇,青翠可人。

头年蚕歉收,清明断烟火。

守蚕簾旁,给蚕投食,从早至晚,不敢马虎。数日过后,蚕蜕皮。小满前后,菜结籽杏子黄,麦田灌浆,“麦穗初齐稚子娇,桑叶正肥蚕食饱”,蚕已第四次蜕皮。但见蚕体浑圆,背上脉管清晰可辨,娇嫩精灵,脱胎换骨,吐丝结茧。笸箩里蚕忙碌,借蚕簾找支点,吐雪白丝,脑袋左摇右摆闪回,织成“8”字形丝圈,再闪回,又一圈反复不休,每织二十丝圈便挪动一下,用丝将通体圈圈围起,成透明球。方寸之地,游刃有余,左拉右扯,一刻不停。

两天后,茧球厚,不再透明,不见蚕虫。三日四日,丝茧织成。笸箩里满眼丝茧,粒粒饱满,精巧圆润,状若硕大的珍珠,清光闪耀,屋角映亮。

岂料春来,日军大侵袭,太行恰逢大旱。

天灾人祸,春蚕普发脓病,蚕户总收茧300多,梦想破灭。

11

上世纪七十年代中期,老清、王五等人被押到X委大院,逼其交代走资本主义道路问题。老清已九十岁。中秋节,民兵打开禁闭室,老清盘膝打坐而逝,王五将其葬于桑水湾橡树坡。

据说那年秋天,桑水湾飞满蚕蛾,蛾寸许,色彩艳丽,以白黄居多,遮天蔽日,昼夜不息,驱之不去。

一时众说纷纭,蚕神转世,百蚕之王,人间一遭,又回蚕界,老清化蚕……

后经专家鉴定,老清养蚕一生,蚕蛾皆熟,死后气息犹存,故有此象。

此说法貌似科学,人化成蚕,蚕仙恋山林。

12

上世纪九十年代初,王五搞副业,清凉溪畔金属镁厂石料厂开办,橡树亡,河水臭,桑叶污,蚕户绝,蚕业毁。

新世纪初房地大开发,村子搬迁,王五因盗卖文物伐林毁田被查。

人说不一,菩萨鸦一带和尚墓、道士塔、无梁殿、灾荒碑、赵长城、唐寺塔、明庙观、清秀楼被洗劫一空,运至深圳,获得第一桶金。

一年后,审查期间王五患癌而死。

身后留下遗书一份甚厚,但见上细述刀客种种……所述人物甚多事项繁琐,众人不知,多不解其中味!尤其书尾文字更令人闻所未闻:自此,江湖上毋谈刀客行。

彼老清非此桑水湾老清,乃一代赫赫刀客……

一颗闷雷初问世,震惊十里桑水湾,且以菩萨鸦万窟洞穴为证。

凡此经历种种,偶得闻而述之,经反复斟酌数次修订,终撰成此《刀客轶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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