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靖远骑兵开道,一路彩旗飘扬,锣鼓喧天,汽车满载物资,天章一行浩浩荡荡热热闹闹而归。
一品红、老豹子等城外十里相迎。靖远已和一品红相见,互问好。
队后,天章马上远处喊声震天:
豹子!想煞我了。乖乖!
老豹子忙近前来跪拜有声:
菩萨保佑,总坛主安归,乃众天门大会大福。此次又大获全胜,满载而归,可喜可贺!
天章蹙眉略思道:
豹子言重,此皆天门会近百名兄弟血肉之躯所换,在下何德何能,焉此大礼,快快起来说话。
天章又言:
天门死命兄弟皆该大葬,以彰显天门之大道,此恩惠永无相忘。
大仙等三十六欲在侧提议立规:
从今往后,凡战死病死沙场之会众,无论何时何地,皆应回葬菩萨鸦,以示叶落归根,魂归故里,死者安息,生者长已矣!
天章突长叹一声:乖乖!此乃天佑我会,亦警示后来者,生是天门人,死是天门鬼,菩萨鸦即众魂归处!
言罢,天章望林北总坛方向,跪拜上天上神,豹子、大仙,三十六欲头领等众信徒无不落泪下跪拜礼。
凡跪拜有三,立毕回林北厚葬逝者。
天章下令,林北各部降会旗彩旗,行葬礼一日,全城戒严三日,哀节不得集会娱乐,满城默思禁闭,各部严加防范,违者以军法处。
二日,葬礼毕,尸首入殓,且皆由秘道至菩萨鸦,葬于西万窟洞穴,立险峰峭壁,虽死犹生,可望悬崖绝壁,保魂魄永在,护佑林北菩萨鸦众生灵太平,故不设墓碑,不择地势,随自然应势而葬,其名皆凿录于洞窟内壁上,以示后人谨记。
三日满,又天门会庆贺一日,此后各部归菩萨鸦休整。
不日,靖远应邀至菩萨鸦,观一品红骑兵布阵,其乐也融融!一品红亦不时至林北,随豹子师父探警备联队武备,互相切磋技艺,不亦乐乎!
目下两人相差六岁,虽以姐弟相称,却日久生情,菩萨鸦险峰深谷,密林河畔,打马而过,形影相随,两人之姐弟情日甚一日,并不觉然,然众信徒目中,俨然成双入对,两情相悦久矣,一时传为佳话。
可叹,靖远木讷尽不识得风流,更不知男女之事。
天章忙于军务及修水坝铺路等地方治理,无人敢随意乱言,亦蒙在鼓里,绝然不知。
其中,惟有一人心焦如炽!此事急煞老豹子!
某日,老豹子正在犹豫不定之际,忽听得红枪会密使急报,平阳城被围,国民军兵临城下,一时剑拔弩张!
信使特持北伐军劝编书一封,待天门会观后定夺。
天章命人送走信使,速传快哉风。
转瞬,见一夜行衣装束精瘦高个汉子,此快哉风至。天章耳语片刻,须如此这般,命其火速再探平阳虚实。
快哉风领命而去。
天章内心迷茫,久久未平,小乖乖!红枪会命运实乃天门会命运,如此一场龙虎斗不可避免。
天章与豹子、大仙三人打开信件,不读则已,一读大吃一惊!书信详述红枪会内观念不一,降与战双方各持一词。
其信大意如下:
天门总坛主,红枪会总统领韩大福拜上,今有北伐劝编书,请过目。
此不赘述,言简意赅。
其一,平阳城外,兵临城下。西北军几十门大炮架起,国民政府承认红枪会乃正义政府正式机构,红枪会须无条件接受国民政府改编,挂青天白日旗。
其二,城内红枪黄枪各枪会须接受整编,改编成自卫民团,北伐在即,西北军委任番号为第某某别动队总司令,当为北伐效力当先驱。
其三,西北军所到之处,地方不负饷糈夫役等责,西北军若扰民,民团可格杀勿论。
其四,适当给予民团拨付弹药枪支,派军官担任作战指挥,绝不干涉会政。另凡受奉军蹂躏之地,给予赈济。
西北国民军称红枪会天门会众枪会乃其左右臂!双方约定和平共处,井水不犯河水,西北军入城共治平阳。
如此数言,天章尽知其义。
大仙道:此红枪会命运当为我天门会之命运。西北军即北伐军,违抗军令则违抗国民政府令,与其为敌则与国民政府为敌。胳膊拧不过大腿,不可小觑。
豹子一言不发,怒发冲冠,连连叹气神伤。
天章暗思,诺一道长何处?此国民政府非武汉政府否?百思不得其解!
三人从长计议,此事不可违命,否则天门会将遭荼毒。
稍晚,快哉风回,复命:西北军暂未入得城,红枪会已与其代表商谈,坛主旨意已传达。
次日,果不其然,西北军信使亦抵达林北,要求面交总坛主密信。
一日,靖远忽听人传言,平阳被围,北伐军重兵临城下,靖远心存不宁,实多惦念琪儿,恨不得即插翅飞入平阳。
菩萨东赤岩,靖远晨练毕,欲回林北,忽听对面马声哒哒。
其身边两马弁立举快枪,上膛拉拴,瞄准来者方向。
见远处飞奔几骑快马,为首者正是一品红。马弁收枪,立行礼,上前牵马。
近日,一品红亦闻平阳被困,又不知何因,靖远连日未及营地,其多日闭关修行,略几日未谋面,顾甚惦念。
经暗问其近身众马弁,一品红察其内心生变,只不便说透,又心内不忍视其憔悴万分。
菩萨鸦绝壁,某赤岩之上,靖远蓉儿并肩而坐,目视老鹰嘴悬崖绝壁,似有数只乌鸦飞越,其声忽高忽低,如泣如诉。
敢问靖少弟,观汝面色颓废,言少语食无味,又坐如针扎,何也?有甚难处且诉与姐听,或可略分担一二。
蓉儿姐,其真有所不知,前平阳刺探,遭黑夜暗算,亏一女子相救,方得保住性命。
敢问何人,如此了得?
非也,其恰好路过而已,功夫倒不知如何。也不知其真实名姓,只听得人呼琪儿。
若救得美人归,虽非英雄,也非等闲之辈。听说平阳红会首韩家有一女,略长靖弟二三岁,名呼作佳琪,莫非就是此人?
靖远涉世未深,犹豫不决,又细思观其左右装束,红头巾红缨枪,实乃红枪会众,倒是未曾详问及家庭,只问平阳战事,其余一概不详。
靖远静默良久,只颔首不语。
若真如蓉儿所言,其为红枪会韩首领千斤,实鲁莽,不该直言男女私情,贻笑大方,可此乃我心中所向,实为难得之女中翘楚。
人生难得一知己,此也是靖远所感。
只是那日一别,不知何时再相见。其所言生死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靖远真不识其义,至今甚不解。
真可谓,今生今世非此女不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