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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歌艺术论——全国诗歌理论研讨会论文集》(5)

//m.zimplifyit.com 2012年12月24日14:22 来源:中国作家网 中国作家协会创作研究部 编

  公认的转喻是以事物的毗连性为基础,以彼物感知、体验、指称此物的思维方式。自20世纪80年代以来,人们对转喻的认识也发生了很大变化,认为转喻和隐喻一样是人类的一种基本心理机制,多少提升了转喻的“地位”。认知语言学发现转喻在交际活动中,交际者大多选择具有突显的、重要的部分代替整体,或用具有完形感知的整体取代部分。因此,语言本质上是转喻的。在认知语言学框架内,整体与部分、以及整体的部分之间因互换而成就了七种细化的转喻分类:分别是地点的转喻、标量的转喻、领属的转喻、容纳的转喻、事件的转喻、构成的转喻等,它们涵盖了广泛的言说领域。①

  两者的“分工”是明确的,用雅各布森的原话表述:

  与选择相关的是相似性,它暗含了某种替换的可能,选择的过程产生了隐喻,隐喻根植于相似性的替换:与组合相关的是邻近性,它暗含了某种延伸的可能组合的过程产生转喻,转喻是根植于邻近性的修辞和思想手段。②

  诗歌的创造性指数之一就体现在选择与组合、隐喻与转喻之间的默契、交换,有如型号不一的齿轮,在一条被叫作“对等原则”的纽带牵动下运转——速度、密度、频率、间歇,看谁运转得桴鼓相应、游刃有余。

  二、对等原则及其关联

  从隐喻文化回到狭义的诗学,勿需公投,最具创造性的隐喻无疑来自诗歌这一特殊文体。有人通过六种文体比较,证实诗歌的隐喻创造概率一直高居榜首。①

  诗歌的隐喻占了近一半比例,可见去掉隐喻,诗歌就会变成怎样的面黄肌瘦、半死不活。难怪路易斯( C.Lewis )会说,隐喻是诗歌的生命原则,是诗人的主要文本和荣耀。巴克拉德( G.Bachelard )会坚持,诗人的大脑完全是一套隐喻的句法。不可否认,诗歌的发生与完型完全有赖以隐喻的全息进行。而隐喻之所以能站住脚,是因为它拥有自己铁打的运行机制,这也就是罗曼·雅各布森( Roman·Jakobson )一直揪住不放的诗歌核心:

  诗歌功能就是把对等原则从选择轴心反射到组合轴心。②

  这句话说得十分到位,它包含四个关键词:对等、反射、选择、组合。选择相当于“遣词”,组合相当于“造句”;对等是在上下句之间,进行“等值交换”。在组合轴上两个看似不等的词,由于有选择(

  聚合 )轴上的“等值”参照,就容易“映射”或“转嫁”到句子中,从而实现了把选择关系置入组合关系的转换。这就是诗歌特有的隐喻“语法”,也是隐喻与转喻的基本“秘密”。

  对等原则作为隐秘而灵活“杠杆”,联结起隐喻与转喻,共同实施语词句子的运作。需要注意的是,对等并非相等的同义,对等是在对应,类似和相异,同义和反义的基础上进行的,故对等原则也是雅各布森所说的“平行”结构。这意味着对等原则中相似与相异,同义和反义具有同等重要的地位,由此奠定了在相似性中广泛“代表”的可能,同时也暗含着向着组合过程不断生发、延伸的多种可能。即对等原则投射到组合轴上,组合轴也存在“替代”次序的支配可能。所以隐喻与转喻之间,不管是“等价”、“代表”、“替换”关系,转喻都带有轻微的隐喻特性,而隐喻也同样带有转喻的色彩。这种投射转换也恰如罗兰·巴特所言:“在隐喻中,选择变成了邻近;在转喻中邻近变成了一种从中选择的范围。因此,看起来,在这两个边缘上,创造似乎永远有着存在的机会。”①

  正是双方不可抗拒的亲和、兼容,互为照耀才成为可能,它完全符合诗歌的复合意指功能。

  要之,隐喻掌握着诗语的“垂直关系”,从语言库存选择具体的词( 表现在相似性上的替换选择 ),转喻则在横向水平关系上组织句或段(

  表现在邻近性上把一个词置于另一个词的旁边 )这就构成等值原则下的语词“交换仪式”,形成千千万万语词的一体化“交欢”。在这一过程中,或许张力可以视为隐喻与转喻的后台老板,“对等原则”则成了前台执导,在他们共同策划下,隐喻与转喻翩翩起舞,上演了形形色色的诗语节目。

  由于组合轴与选择轴之间的投射关系( 多向、对照、呼应、衬托

  ),每个层次的语义单位都会产生一个互操作过程,使诗歌语言成分复杂化生成新的意思。这样隐喻与转喻接近于一种函数关系,函数关系不妨也看做是一种张力结构。

  函数的定义告诉我们:设在某一变化过程中有两个变量x和y,如果当变量x在其变化范围内任意取定一个数值时,变量y按照一定的法则总有确定的数值和它对应,它们就构成相互映射( 投射 )的变化关系。那么我们无妨把Y看成隐喻——选择轴,把X看成转喻( 换喻 )——组合轴,那么双方相互作用下的S“值”( 张力 )就不是一种意义的累加,而是xy两轴上语义的比值。在话语的通常情况下,能指和所指完全照应对等,比值为l,张力最小。在诗语的特殊语境下,隐喻与转喻的映射( 投射

  )、转化( 变化 )过程,比值都远远超过1,即它们的语义关系愈疏远,比值越大,其含义的复杂化愈深,所留下的联想空间愈大,张力也就越大。① 这样的效果,正好显现出列奥塔德( Lyotard )所指认的:意义“断堑”中的意义“富余”。②

  比值取决于对等中的对等与“不对等”,它几乎“操控”了隐喻转喻的运行。需要说明的是,对等原则建立在语义相同、相似、相邻以及相异的基础上,即对等的内容不仅有语义的同价、声音的同价与形态的同价,同时还包含相异的、甚至相对立的东西(

  这其实隐含了不对等 )。所谓对等原则可看做是替代与交换功能:即隐喻在诗语的纵向轴列,是用一种意象取代另一种意象,而转喻是基于横向联系,通过联想方式对相邻成分进行排列式的衍生。以独立句为例,当一个人说“他经过大海”,基本上看不出有什么隐喻,因为他无法暗示或证明两种不同事物存在着同一性,从而失去替代与交换功能。但只要改动一个字,“他犁过大海”,就有那么一丁点隐喻色彩了,这是利用两个符号之间的相似性,以一个类比另一个(

  相似性比喻 ),即靠一个动词中介“犁”的联想,就让“大海—土地”结成隐喻的浅表性联盟;而使用转喻时,通常是用局部代替整体并由此衍生其他物,“他聆听贝壳的深渊、珊瑚、和风的细雨”——其实他是在聆听大海,因为贝壳、珊瑚可以顶替局部的大海,或整个大海被大海的局部贝壳、珊瑚所取代;“深渊”身兼大海的相似、相近属性,共同承担隐喻与转喻的“双肩挑”,同时和后一个序列“风的细雨”并列制造出另一个转喻。前者基于代替者与被代替者之间在时空上的亲密关系,后者(

  风的细雨 )则是转喻出来的衍生物。(

  严格地说,此例是隐喻与转喻的混合。 )

  在对等原则基础上,笔者力主将张力引入本来已够复杂的隐喻与转喻的关系中。这,会不会把水搅浑?误入“自作多情”的推举,抑或牵强附会的累赘?三者关系如下:

  比值S(

  张力 )=X( 隐喻

  )/Y(

  转喻 )

  比值≤1             基本无张力:     他经过大海( 常态话语 )

  比值≥1             出现张力:        他犁过大海( 一丁点隐喻 )

  比值远远>1       张力增大:        他聆听贝壳的深渊、珊瑚、和风

  的细雨( 转喻+隐喻 )

  这就是说,当比值由1发生递增性变化,隐喻( 转喻 )的功能得到增强。

  为了更深入了解隐喻,接下来还有必要理顺一下隐喻与象征的联系与区别。隐喻与象征同是具有混同交叉关系的认知模式,它们最大的同一性都是建立在相似性基础上,它们都有本体和喻体、本体和象征体两种构成成分。在用甲物暗示乙物的基本功能上,它们如出一辙,几乎分不出伯仲。处在相对单纯状态中,隐喻等同于象征的说法可以被认同(

  例如“石头”隐喻或象征暴力 ),正如复杂状态下,带有寓意成分的意象等同于隐喻也是可以成立的。两者的微妙区别是:①隐喻经常携带情同手足的转喻,多数时候可以感受它的具体性和丰富性,并且是它从具体的形象中过渡、联结到它所指称的意义的;象征是整体的、甚至是体系化的抽象,使得象征具有重复与持续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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