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荣林:多维视野中的文化碰撞和现实生活的悖逆
来源:中国作家网 | 刘荣林 2016年10月10日14:52
如果要比较准确地描述我国当代社会的文化态势,恐怕一些文化人类学家以及一些负责文化建设的专业人员也不是那么轻而易举的事情,甚至根本描绘不出来,而事实也的确是这样。然而我们当前非需要这样的准确描绘,以利于我们准确把脉当前建设有中国特的社会主义。在这方面,山东著名作家赵德发的长篇小说新作(长江文艺出版社2016年7月版)则给我们进行了如此具体的勾勒。当然他不是运用抽象地逻辑形式地给我们做出回答,而是通过艺术典型的塑造和对现实生活的形象刻画、高度典型化以及艺术的“空白”,启迪读者去理解,去再创造而暗示给我们的。
世界著名哲学家波普尔曾经经典地告诉我们:自然的物质世界,因为有了人,人的感受和经验物质世界并有了客观的或虚化的反映而有了精神世界,同时经过自然的物质世界和人的精神世界的媾和,或说自然的物质世界通过人的精神世界为中介,又形成了无形的、不占有任何空间位置而又无处不在的文化世界。这就是波普尔著名的世界3理论。但是我们应该注意的是,这个无处不在甚至无时不在的文化世界绝不是单一的、纯粹的、一目了然的东西,而是非常复杂、多重、变动不拘和尖锐冲突的,进而存在于人们的头脑中和社会现实中,然后作用和影响、制约于社会、人生、历史和时代,这就形成了无限复杂的人、人类及其社会。以此来理性地关照赵德发的《人类世》,恰恰就是这种多维视野中的文化碰撞和现实生活悖逆的艺术反映。正如赵德发引用唐代诗僧齐己的诗:“道是谁开口,诗成自点头。”
应该说赵德发是一位非常敏锐的作家。这不仅源于他深刻而丰富的情感体验,而且更源于他对现实生活的理性思考。作为作家的赵德发是有这个能力的,因为他不像一般作家一样主要只凭自己的感觉去创作,他其实更是一位主观型的自觉的学者型作家。十年前,笔者在一篇《土生万物由来远,地载群伦万古尊》中就谈到:“要说赵德发是学者型作家,其本质更应该从他创作的感觉经验到理性思考的智慧去认知和体味。”并且“他第一阶段的二十来个短篇《狗宝》、《好汉屯的四条汉子》、《奇女村的四位女子》等,文学界的反响很小,与第二阶段的《通腿儿》、《蚂蚁爪子》等相比确实逊色一些。其关键是此时创作还停留在感觉、体验和浅层次的艺术感觉中,还停留于以情驭理阶段。但是与第三阶段‘农民三部曲’的《缱绻与决绝》、《天理暨人欲》、《青烟或白雾》相比,《通腿儿》、《蚂蚁爪子》就显得逊色多了,这倒不是因为他们是短篇,而更在于理性、理智的思考性。我们再看赵德发近期中篇《嫁给鬼子》无论艺术手法还是审美情趣都显得谙练优秀。”
然而,在以后的十多年中,再看赵德发的小说创作,一方面他继续坚持着自己的学者型作家情感体验与理性分析交相融合而形成自己的“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进而忧患天下的创作理念;另一方面积极探索新的创作领域和新的创作题材。如果说那时候以“农民三部曲”《缱绻与决绝》、《天理暨人欲》和《青烟与白雾》为代表,说他是一位农民小说作家,那是很客观的。然而现在再看他近十年来的小说系列新作,尤其是他的三部长篇《双手合十》、《乾道坤道》以及这部《人类世》,我们再判断他是一位完全的“农民小说作家”就显得不那么周延了。《双手合十》是写佛家佛教的;《乾道坤道》是写道家道教的;加之于他以儒家儒教为主色调的“农民三部曲”《缱绻与决绝》、《天理暨人欲》和《青烟与白雾》,恰恰就是我国儒、释、道三位一体的融合多重类文化(如九流十家),以儒家文化为核心的传统文化的艺术再现。而到了如今的《人类世》,就其文化展现而言,它以“三教寺”为“点”和“典”,不仅形象地再现了“儒、释、道”的文化及其对当今复杂而矛盾社会对立的窘迫态度,并且更是艺术地再现了以基督教和“圣经”为代表的西方文化以及对我国当代复杂的矛盾社会表现出的尴尬与悖逆。由此来看,我们再简单地说赵德发是一位“农民作家”显然就有了局限性,实实在在说赵德发更是一位“文化学作家”,甚而至于更具体地应该说是一位“文化人类学”作家。
众所周知,我国实现现代化和奔小康的今天,自从改革开放以来,不仅我国传统文化,无论积极的抑或是糟粕的都蜂拥挤兑而出,都要来张扬一番,而且西方各种文化分子也不甘寂寞,无孔不入地侵蚀进我们健康的肌体中来,尤其是基督文化因子。它们互相对撞、撕裂、破碎、融通,糅合,有的水乳交融,有的囫囵吞枣,共同作用于我国具有中国特色的会主义建设和实现中国伟大复兴的中国梦,进而使我国现代社会的复杂性和矛盾性更加多维、多重、悖逆和难以把握。而《人类世》偏偏就要实在地把握它。
我们说它视野的多维性及其撞击,首先就是我们所说的文化的多维多重性、尖锐而复杂的矛盾斗争性及其现实生活的悖逆。他们面对同一作用的对象老姆山以及孙参的立虹为记和彩虹广场,以儒、释、道为代表的田明德、木鱼法师和冀成鹤道长分别写了《论语》、《金刚经》和《太上感应篇》,在老姆山上要刻文立字,似乎在喻世、明世和惊世。然而在这里似乎不那么儒、释、道,也不那么基督,而代表先进科学理念的地质专家焦石,却要在老姆山打下一颗划分地球历史,标志着一个国家在这一领域达到世界领先水平的“金钉子”。显然似乎我国传统文化的儒、释、道和先进科学的“金钉子”没有什么冲突,但是从柳秀婷的担心和焦石教授对刻石立字的漠视以及在小说后半部分中,儒、释、道的一个个代表人物对金钉子的漠然,无视、无知、无识及其无所感来看,它们也是矛盾冲突比较尖锐的,只是它们因其没有物质利益和无知、无识的交集,没有充分显示出来而已。我们知道,儒、释、道是反对科学和规律的,因为讲究科学和规律,它们唯心主义史观就会破产,它们就会礼崩乐坏、人心不古;就会破除迷信,世之不在轮回;长生不老及其得道成仙也会化为乌有,它们之间天然就是尖锐的矛盾斗争。更何况儒、释、道,在这里虽是三教合一,名之曰“三教寺”,实质上自古而今,它们从未有真正合一过,反而你死我活的激烈斗争倒是你杀我砍,续续不断,从未停止过一天。
然而就现实冲突而言,这些矛盾冲突都敌不过假冒基督徒分子孙参对现实利益的攫取。立虹为记,炸掉老姆山填海造地,建设彩虹广场。尽管三教寺的田明德、冀道长、木鱼法师坚决反对,也只不过“力不从心”而已。冀道长气愤难忍地说:“呸,三教经典挡不住一个参孙集团,要我们三教寺做什么用?”木鱼法师也无可奈何的哀叹:“用不了多久,三教寺就会成为城中庙的。”甚至以儒家自况的田明德,一方面利用师生关系;另一方面利用女儿的“裙带”关系,希冀劝说孙参停止炸山填海建楼。结果如何呢?还不是被学生的孙参“打”的“体无完肤”,也只好“那就好”而再“无异议”。甚至在女儿即将有100多万收入,也“眼睛一亮”,冒着浓浓的“铜臭”气,而被孙参讽刺为“酸梅假醋。”并且在以后代表儒、释、道文化的田明德、冀道长、木鱼法师在与孙参的搏击中,没有任何胜算的可能,有的只是节节败退而已。此其一。
其二、我们说它视野的多维性及其撞击和社会生活的悖逆,则是以海晏市为典型环境的现代社会的视野多维多重性及其尖锐而复杂的矛盾斗争。小说《人类世》在多重文化的统领下,给我们展现了一个丰富复杂而广阔无垠的人类社会。它以穆丽儿及其家庭生活、个性特征和工作精神及其社会角色,写到了域外的美国的社会模式和以达那岛及女孩真真为代表写到了斐济的社会风情。而就域内来说,因其是作家主要描写的社会,上至北京“首长”消极、负面的社会形态,下至那些捡拾垃圾、撒网打渔、打工苦力的生存关系;中至海晏市的市长、局长、科员,老总、经理、教授、研究生等构成的中流社会,真是包罗万象,美丑并峙,进而组成了以一定的人口为主体,在具体的海晏市生态环境条件中通过形形色色物质生产活动和人际交往而形成的渗透着特定文化成果的复杂的海晏市人类生活共同体。
在这里作家把北京“首长”负面、消极的和具有积极意义海晏市上层社会生态,推到背景上去,以房地产为主兼营其他业务的开发商参孙集团和孙参为描写和刻画的重点与核心,浓笔重彩地再现参孙集团产生、发展、高潮到“归零”的发展里程。一方面作为参孙集团的领头人孙参使用无所不用其极的手段,甚至不少都是非理性的东西,连他的“妻子”真真和恋人田思萱,也认清了他“弄虚作假,蓄意逶迤”的为人本质。甚至于行贿受贿,打、砸、抢以至于“杀人放火”,来进行立虹为记和开发彩虹广场,以攫取最大利益,恨不得在一头牛上剥下两张皮来,也正如马克思所说:
“如果有10%的利润,资本就保证到处被使用;有20%的利润,资本就活跃起来;有50%的利润,资本就铤而走险;为了100%的利润,资本就敢践踏一切人间法律;有300%的利润,资本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去冒绞首的危险。”
孙参实质上就是这么一个家伙。他虽然把自己形容为《圣经》上所描绘的力大无穷的参孙,但是他也太自以为是了。以他那也有捡拾垃圾的“屯儿”霸陵思维,怎能在错综复杂的矛盾冲突中,实质上既包含着浓重的文化冲突,也包含着孙参和其他“资本”强烈的物质占有欲的冲突以及发展社会,为了老百姓,多少有点“齐家、治国、平天下”思想的冲突,他一个“垃圾”男孩儿,怎能于其中游刃有余和独善其身。孙参及其参孙集团的炸山填海,造地建楼与社会存在着尖锐的矛盾冲突。与市委、市政府的、利益集团的、以“金钉子”为代表自然科学的、与最基层劳苦大众生存状况的以及和儒、释、道文化的,另外还应有与自然的斗争(具体说就是填海造地)等。这一切矛盾冲突皆集结于参孙集团和孙参于一身,以孙参和参孙集团“屯里人”的“垃圾”思维,而且都是阻挡于他们发展前进难以克服的阻力,怎能不惨败于错综复杂的矛盾冲突和现实社会悖逆中?
作家赵德发正是站在文化学、社会学以及文化人类学的高度,居高临下,势如破竹,很清晰地看到了现实社会文化的多维性和多重性及其矛盾的尖锐性及生活现实的悖逆性,并且通过一系列人物形象的塑造、故事的演绎和情节的发展,给我们展现了一个无比尖锐和十分悲戚的现实生活的“存在方式”(萨特语)。
第三个方面,我们说它视野的多维性及其撞击和现实生活的悖逆性,则是社会的多维性和多重性的另一个侧面,实质上就是社会关系的人与人关系的多维性和多重性,实际上也就是我们前面说的“人类生活共同体”。而在这个人物关系的谱系中,从纵的方面讲,上有“北京首长”、中有市长、局长、科长以及孙参、郭小莲、焦石、田明德、冀道长、木鱼法师,下有包括孙参母亲在内的捡拾垃圾的村民、打工仔、渔民等。从横的方面讲,以地域划分,他们一层层又构成了无数个横切面,在纵横交错中因为物质的再分配和人类文化的不同,就呈现出多姿多彩现实生活的悖逆形态,并通过人物形象的塑造,展现出无限复杂和十分尖锐的矛盾冲突。毛泽东曾有一句很经典的名言:“在阶级社会中,每一个人都在一定的阶级地位中生活,各种思想无不打上阶级的烙印。” 也如鲁迅所一再强调的:“煤油大王那会知道北京检煤渣老婆子身受的酸辛,饥区的灾民,大约总不去种兰花,像阔人的老太爷一样,贾府上的焦大,也不爱林妹妹的。” 这些话今天再说似乎不太合时宜,然而我们更为深刻的理解,它确实是很客观的。
小说以孙参为核心塑造了一系列人物形象。并且这些人物形象皆以孙参为异化了的对象,作家运用衬比、烘托、同类,制造种种矛盾冲突,而作用于孙参,让他尴尬、窘迫、艰难、变异,在艰困的二难境遇中痛苦的选择,进而印证了毛泽东和鲁迅关于阶级矛盾的学说。就以和孙参最亲近的三个人——母亲、真真和田思萱而言。孙参和母亲虽是亲骨肉,在忠孝节义和传宗接代的制约下,虽然孙参也不得不和田思萱交合,不得不和真真一次次造人,但是母子毕竟是两个阶层的人物,母亲就是痴迷于执着于捡拾垃圾和捡拾玩具给未来的孙子,大老板的孙参会这样痴迷吗?再说田思萱和真真,不也发现了孙参的虚伪和不仁,都离他而去。在小说中,虽说众多人物形象作为矛盾冲突的一个方面,比如郭公社、局长、科长、同学、村民和那些下层老百姓以及儒、释、道的代表田明德们,而把孙参置于这些人物关系尖锐的矛盾冲突中,有物质生活的、精神情感的、文化模式的矛盾冲突,还有发展与滞后、科学与保守、自然环境的破坏和人造的自然以及领导与服从等冲突,在如此错综复杂的矛盾中,来塑造孙参这位典型人物,使得孙参而成为性格多重的“美丑泯绝”的“圆形人物”。之中有两位人物形象值得关注。一是焦石教授;二是郭小莲。
焦石教授是一位忠诚于科学事业的文学典型。他对于地球历史和“人类世”的研究达到非常痴迷的程度,以至于终身未娶,生活上难以自理,甚至可以和那么多的老鼠同处一室,和平共处。生活的窘迫和性格的愚讷,使他难以处世和人与人的交际。但是他对地球史和“人类世”的发现及研究则是非常的聪颖和敏锐。然而却使他那不容于世的性格和具有非凡意义的“人类世”科学论断及其专著出版则到处碰壁,甚至被地质大学停课,被人骂他“非礼”,只能吃泡面,打出租车,自费出版专著和自费到联合国气候大会陈情……这一切他十分的无可奈何,然而他不负初心。这就一方面充分表现了科学家对真理和科学孜孜追求,永不放弃的坚韧不拔的意志及其不朽精神,因此焦石就是千千万万科学工作者的缩影,他是他们中非常强烈的“这一个”,同时也深刻批判了社会及其社会群体的集体无意识的落后意识。
然而,焦石作为衬托人物,更突出了小说的主人公孙参形象。孙参也是十分突出的“这一个”,然而他代表的则是那些理性与非理性、合法与非法手段并用的“资本”暴发户们;孙参也很痴迷,但是他痴迷的是如何攫取更大的利益。孙参、焦石是两股道上跑的车,他们交集、冲突,互相烘托、两两衬比,进一步突出了孙参冷酷无情、弱肉强食而又虚意逶迤,八面应对的性格特征。当然孙参也有善的方面,因为他毕竟生长在中国的落后农村,以捡拾垃圾补贴家用社会环境之中,而越是这样的环境,则越是保留着传统文化的本根。最突出的就是贯穿全篇的血缘亲情、传宗接代,即使以力大无比参孙自况的孙参也无力予以反击,也得拜倒在“血缘”的脚下,从根本上来讲,孙参虽然胸前也挂着一个十字架,似乎他皈依基督,实质上连他自己也从未相信过基督教义,一切也是“酸梅假醋”,包括他到处演讲的浒苔救了他的命,也是主的旨意等。这也不过是为了强化自己,惑众取宠,攫取更大利益而已。无论孙参怎样表演,他其实还是一个有着中国传统文化,讲究一点仁义礼智信,孝悌廉耻忠,所以村里人骂他“炸掉老姆山,伤天害理,会断子绝孙”的时候,就不禁大怒了,就要和人家“算账”了。而中国传统文化的核心是“仁”和“善”,这就使孙参有了一定“仁”和“善”的思想因子,使他没有西方资本家原始积累时期那般残忍、残酷和为了攫取利益,居然故意决口,淹死3000小工。所以他十分孝敬母亲,思念姐姐,也一定地惠及乡里,善待真真、田思萱等。这就使得孙参具有了美善相济,丑恶并存的“圆形人物”特点。当然焦石还够不上圆形人物特点,但他的“扁形人物”独特的愚讷性格还是十分突出的。在对比烘托中,甚至他们的命运归宿也迥然不同,焦石的科学研究似乎成功了;而孙参的千般苦的经营则是“归零”,孙参和焦石两个典型人物塑造成功了。
另一组重要人物衬比,那就是影影绰绰不时出现的郭小莲。郭小莲可以说是出身豪门、贵族,最低在海晏市是这样。耳濡目染使她就有了贪官父亲郭公社的贪婪无情和阴险狡诈。她作为孙参的衬托和制约对象,她一方面对孙参请吃、请喝、请玩,不时显示着十分亲近地骂孙参“你个熊玩意儿”,另一个方面则贪婪而狡诈地企图夺取孙参的立虹为记和彩虹广场项目,在孙参资金周转困难需要她帮助,向她借款,她寻找各种借口,断然拒绝。更何况还是在郭小莲曾最困难的时候孙参曾经帮助过她,郭小莲也是毫无情谊地非常残忍地断然拒绝而把孙参置于濒于破产的边缘。这实质上就是资本竞争中“他人就是地狱”(萨特语)的本质反应。在郭小莲类比、对比、烘托孙参的艺术表现中,作为郭、孙同向衬比中,进一步深刻突出了建设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活动中的资本竞争中残酷的本质属性。
这一切还多亏了海晏市委、市政府还是一个不错的基层组织,按照一定的经济规律和民意基础,比较合理地处理了立虹为记、彩虹广场和郭小莲的“木材码头”问题。孙参和郭小莲,虽未“全败”,但也未“全胜”,半斤八两,“一碗水端平”,这大概也是现代社会基层组织,如海晏市,现实生活的一种艺术真实的反映,不是光明尾巴的光明尾巴。
然而从我们这一系列论述中,不难看出,无论是小说人物形象塑造,社会发展变动不拘以及经济规律的运转或变异、异化无不处在多维视野中尖锐的文化碰撞和现实生活的悖逆中。那么《人类世》这样审美意绪,其终极目的是什么呢?
这些我们从焦石教授孜孜以求之的“人类世”专著中或许可以找到答案。其实焦石包括他的名字在内,其既是小说中的一个典型形象,又是作家赵德发审美意绪的具有一定象征意义的另一种审美情结:人类世——是指地球的最近代历史。今天人类活动对气候及生态系统造成全球性影响。澳大利亚国立大学微生物学著名教授、人类消灭天花病毒的功臣弗兰克·芬纳称人类可能在100年内灭绝,“人类世”将终结。因此,有必要从“人类世”这个全新的角度来研究地球系统,重视人类已经而且还会将继续对地球系统产生巨大的、不容忽视的影响。
作家赵德发的《人类世》是小说,他当然不会去玩弄这些概念的东西,他是借助于文学的手法,在“在多维视野中尖锐的文化碰撞和现实生活的悖逆”表现中,深深寄寓着作家强烈的忧患意识,忧以天下,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此时我们不禁想起《红楼梦》中的两句话:一句是“机关算尽太聪明,反害了卿卿性命”;另一句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人类是最聪明的,造出了那么多枪炮子弹,开采石油,研究出暗物质等等,然而这样下去,人、人类社会和历史的发展——将向何处去?难道真的是“灭绝”和“终结”,这正是作家赵德发千思万虑,所要寄寓的忧患意识。然而我们相信作为作家的赵德发不是杞人忧天,而是地地道道现实社会“先知先觉”的艺术反映。
独特、新颖、深刻,一部近40万字的优秀小说问世了——它就是文化人类学作家赵德发的《人类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