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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雪:我很享受不那么“红”

来源:北京晚报 | 王润  2017年04月07日08:56

剧雪,对于年轻一代来说,这个名字可能有点陌生。但当年,这个有着宽宽额头、明亮双眸、容颜清丽、气质出众的女孩,曾包揽金鸡奖、飞天奖、华表奖、表演学会奖,多次登上《大众电影》等杂志的封面,是那个时候最受影迷喜爱的气质美女。和剧雪的采访约了很久,她不是在外地忙着新戏《情书》的巡演,就是利用休息时间,和朋友一起天南海北随性旅行。终于,趁着话剧《海鸥》参加“首都剧场精品剧目邀请展”回到北京演出的机会,在北京人艺的后台“逮”到了她。

如今,人到中年的剧雪,即便不施粉黛,也依然美丽如初,脸上没有什么皱纹,额头光亮,笑起来温婉动人,一对大眼睛仍有纯真光彩。对自己喜欢的人和事,最喜欢用“好玩”来评价。虽然也经历过爱恨情愁,生离死别,但她说:“我今年49岁了,但我真觉得自己内心还像是一个小朋友,还有很多好奇和向往。我觉得这样挺好的。”

采访她的时候,正赶上90岁的蓝天野到《海鸥》的后台来探班。剧雪当时正在化妆,赶紧起身迎接老爷子。两个人就站在人艺后台的化妆间门口,一直手拉着手,热烈地交谈着,那个场面,美好又感人。

走进影视圈全凭“好玩”

剧雪1968年出生在北京,外表温婉娴静,但让她用一种动物来形容自己时,天蝎座的她想了想,竟然回答是“狮子”。她说自己“从小就很叛逆,非常任性,不听话,一点也不乖”。小时候,家人原本希望她以后能学医,但她却毅然决然当了演员。剧雪有个姐姐,学理工科,剧雪则刚好相反,语文历史都不错,但高考时,数学半个小时就交了卷,考了零分。

回忆起自己走上演艺道路的经历,剧雪用“阴差阳错”来形容。17岁那年,她正在上高中,有个同学的哥哥是北影厂的摄影助理,于是她和同学一起去看拍电影。拍摄现场,剧雪的形象和气质引起了导演的注意,便问她愿不愿意演电影。当时的剧雪还只是个娴静羞涩的小姑娘,对电影一无所知,连忙表示自己不会说台词,也不会演电影。但导演没有放弃,让她第二天换条裙子再来。于是,第二天,换了条裙子的剧雪又来到拍摄地,导演让她说什么,她就说什么,就这样拍了人生第一部电影——由陈强、陈佩斯父子主演的《父与子》,也从此影响了她的一生。

“我在这个电影里演陈强的女儿,我记得陈强老师当时老问我:‘丫头,你想过做演员吗?’我说没有,他说你现在高一,两年以后可以考电影学院。”剧雪当时都没听说过电影学院,但这次拍电影的经历和陈强老师的鼓励,让她萌生了当演员的愿望,“那个时候,心里有点疯,觉得拍电影的这些人特别有意思,特好玩!那个时候很多跑龙套的都是电影学院的老师,他们在一起聊电影,聊人物,导演也在现场说戏,我听着都特别新鲜,好有趣。而且他们可以半夜不睡觉,一起吃东西,还爱开玩笑,这种生活比起那种朝九晚五的工作好玩多了!”

于是,1987年剧雪高中毕业,便报考了北京电影学院和中央戏剧学院,但最终考取的是上海戏剧学院表演系。剧雪说,“我特别喜欢上戏的老师,他们就像我的父母一样,给了我生活的路,我特别感恩。”上海生活的四年,对剧雪的气质和人生也有深深的影响。难怪她在话剧《海鸥》中,一个北京大妞却演出了上世纪三十年代上海名媛的味道。

坚信人和人相处需要营养

1991年剧雪从上戏毕业,进入空政话剧团。1994年,她主演的电影《凤凰琴》获得第14届中国电影金鸡奖最佳故事片,她自己也获得了第9届大马士革国际电影节表演特别奖;1995年,凭借冯小刚的电影导演处女作《永失我爱》获得第15届中国电影金鸡奖最佳女配角奖;之后,又凭借电影《天字码头》、《灿烂的季节》,电视剧《亲情树》分别获得中国电影表演艺术学会奖金凤凰奖、中国电影华表奖优秀女演员奖、中国电视剧飞天奖优秀女演员奖……

但多年以来,剧雪却始终保持着极为低调的生活态度,从不将个人生活曝光于大众面前。她不用微博,也没有经纪团队,就连一个人突然跑到丹巴县藏区支教,也是她参演的电视剧《西圣地》的导演上节目时无意间透露出来的,大部分的媒体和观众都不知道。她却说:“我就是去玩的。人生有时应该多去尝试,经验之外的事情更好玩,这也是我从小就叛逆的性格。”

当很多演员尤其是女演员,忙着使尽浑身解数制造各种八卦话题,以求增加曝光率和刷屏率的时候,剧雪却享受于不那么“红”,也不那么受关注,可以轻松素颜走在街上、说走就走去旅行的自由自在状态。她说:“这样特别好!我不喜欢别人盯着我看,不希望被人关注,也不需要被别人了解。我更喜欢观察别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在你创作的时候会想起来经历过的形形色色的人。”

虽然演技颇高,邀约不断,但近些年剧雪却很少拍电视剧作品,她坦言是由于不喜欢现在摄制组的氛围,“我这人不很随和,也不太合群,对剧本很挑剔。我很怀念和喜欢曾经那个时代的摄制组工作的状态,但现在的电视剧生产就像拷贝,故事大同小异,重复太多,我真的不喜欢。最重要的是,人和人之间相处是需要营养的,人生太短了,就像《西藏生死书》中写到的:‘我们不知道死亡在哪里,但是死亡在世界任何一个角落都可以找到我们。’人生不知道明天和死亡哪一个先来临,既然是这样,我只愿意让我的生命和有营养的人在一起。这是对生命和自己的尊重。如果我不能改变环境,至少我可以回避。”

有些人认为剧雪这样“不入流,太清高”,剧雪不以为然:“我从小就被人认为清高、骄傲,其实我不是这样的人。但我干吗要去解释我是什么样的人呢?可能在外人看来,我损失了一些名利,但我更在乎的,是我应该享受和经历的人生。”

不过剧雪对电影依然一往情深。今年七八月,她会在四川拍一个陆小雅导演的电影,扮演一个17岁男孩的母亲。她说:“我喜欢大银幕,电影让我有梦想、有向往。我总是觉得还没拍到一个让自己特别满意的电影,我特别期待能再碰到一个好的电影,与一个好的角色相逢,一切都是缘分。”

戏剧舞台上寻找自我突破

让剧雪没想到的是,自己在淡出影视圈的时候,在戏剧舞台上却迎来了新的事业高峰。剧雪一直热爱舞台,但从来没有想过在舞台上演女主角,因为从上大学时在学校里演话剧,就一直只是跑龙套的,“我的毕业大戏是《北京人》当中的孙媳妇瑞珍,没几句台词。后来到空政,演话剧也是跑龙套。我一直被人说声音不够好,个子不够高,不是大青衣的料,这辈子也不可能在舞台上演主角。” 但如今,请她担任女主演的话剧邀约却一部接着一部。赖声川导演的契诃夫名剧《海鸥》,已经在全国巡演了九十多场;另一部由俄罗斯导演执导的原创话剧《情书》也已经开始了在全国各地的演出。还有一部将由蓝天野导演的曹禺名剧《北京人》,也正在筹备当中。

在这三部作品中,剧雪都是主演,但塑造的却是完全不一样的三个角色。尤其是在《海鸥》中,她扮演的自私自恋、虚荣势利的女演员苏以玲,和她的性格大相径庭,很多观众看到这个眉飞色舞、腰肢款摆,全身带着浮夸矫情和神经质气息的人物出现在舞台上时,都没认出来竟然是剧雪扮演的。她富有表现力的台词、表情和身体语言,不仅演活了人物,也突破了自我。剧雪坦言,自己当时接到这个戏的邀约时曾经很害怕:“这可是契诃夫的《海鸥》啊!而且最开始我读这个剧本的时候,也不是特别理解,说是喜剧,可是哪有喜感啊?他们怎么会找我演这个角色呢?制作人肯定疯了!后来我想,我试试吧,他们都不怕,我干吗要怕呢?但心里一直很忐忑。”

《海鸥》当年在保利首演,第一天上台前,剧雪在侧幕候场,看到底下坐的乌压压的全是观众,她紧张得手脚冰凉,直出冷汗,腿也哆嗦,紧紧拉着男演员孙强的手,说:“我如果现在不演了,给大家退票行不行?” 孙强笑着安慰她:“你只要一出去,就没问题了。”果然,一到台上,剧雪就像换了一个人一样,收放自如,淋漓尽致,让所有人都佩服她对人物不落俗套的准确把握和内在巨大的情感力量。

如今,《海鸥》已经演了九十多场,赖声川导演对敬业认真的剧雪给予了极高的评价:“剧雪是演员当中的楷模,无论是她的做人,还是她的艺术,能够达到这么高端的配合是非常少见的。和她一起工作,是愉快中的愉快。”剧雪对此也心怀感恩,她说:“我真的很感激。在我快奔50岁的时候,突然有人给了自己一个舞台,我觉得特别幸运,上天特别宠爱自己。真的,这是我的心里话。我和制作人王可然、赖声川导演以前也没有合作过,但是他们都很信任我,这种被人信任的感觉,是很幸福的,所以没有理由不去好好做。关于未来,我不是对生活和工作那么有计划性的人,继续往前走吧,未来谁又能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