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事题材与军旅画家在历史发展中的转型与画家的文化自觉
来源:文艺报 | 陈履生 2017年08月18日06:39
为了纪念建军90周年,各地陆续举办了许多纪念性的美术展览,显现出军事题材、军旅画家及其展览大年的景象,无疑,这些展览和作品提供了研究军事题材和军旅画家的契机。军事题材的美术创作在中国有久远的历史,远至汉代画像石上的征战,一直到近代,都有很多很多。而军旅画家的出现,可考的应该是20世纪随着现代战争的出现而出现的一种专职,因此,军旅画家是20世纪初战争时代的产物。
因为现代战争的需要,配合征战的各种宣传成为战争的一种工具。近邻的日本在一战时期就有许多宣传画,从征兵的宣传到战斗的鼓动,各种各样的画面和一战时期欧洲的宣传画旗鼓相当,当然,其中也有欧洲宣传画对日本的影响,而日本的宣传画对于20世纪30年代的抗战宣传画同样有一定的关联。抗战初期,日本侵略者就动用宣传画,甚至利用中国民间的形式,为侵略者鼓噪“大东亚和平圈”,为侵略战争开道。因此,朱德总司令号召八路军中的军旅画家也要拿起宣传的武器,宣传全民抗战。所以,伴随着日本的侵略与侵略宣传,中国的抗战宣传也成为标配,军中画家在此间都有杰出的表现。军旅画家是一支特别的队伍。延安时期八路军军中画家的表现是20世纪中国美术史的特殊篇章。有一批具有专业教育背景的年轻画家加入到中国共产党的队伍之中,如1925年就读于上海美专的黄镇在长征途中就画了许多速写,后汇集出版了《长征画集》;延安的鲁艺还培养了古元等一批军中画家,也有很多的重要作品。因此,中国共产党培养的军旅画家在战争时期表现出了特别的作用。
军事题材也是一种特别的创作。历史上有很多军事题材的美术作品,它们所表现的历史在摄影术没有发明之前的重要性是不言而喻的。中国历史上与战争相关的最宏大的场面莫过于秦始皇兵马俑的阵势,其后在汉代画像砖石上,有许多作品通过征战的画面表现了征战对于王朝的意义和重要性。而全景式的记录战争的全过程,如明代的《抗倭图卷》从倭寇来犯到得胜归朝;《平番得胜图卷》从发兵到赏功,都用绘画的形式完整记录了事件的缘起、发展与结果,是明代反映南倭北虏这一重要历史事件的代表性作品,也是历史上表现战争的军事题材的重要作品,它们所反映的历史又在历史画的范畴内成为传统画法的典范。20世纪的各个不同时期,包括和平建设时期,也有很多重要的军事题材的作品,而这一时期即使有了随军的摄影记者,也无法代替军旅画家和军事题材的美术创作。20世纪中后期,有许多在美术史上占有重要地位的军事题材的美术作品,其中除了抗战时期的大批作品之外,还有上个世纪五六十年代罗工柳的《地道战》与詹建俊的《狼牙山五壮士》,70年代陈逸飞、魏景山的《攻占总统府》,80年代沈嘉蔚的《红星照耀中国》,进入新世纪后陈坚的《公元一九四五年九月九日九时·南京》,如此等等不胜枚举,但不能忘记的还有沈尧伊史诗般的连环画《地球的红飘带》。
在一个历史的发展过程中,军队也培养了很多画家,著名的有油画家何孔德等,国画家则有石鲁、亚明、黄胄等,而军旅画家队伍的不断扩大则形成了当代中国美术创作中的一个重要的集群,及至21世纪的前10年达到历史的盛期。各大军区、各军兵种基本上都有自己的军旅画家以及相应的创作组,加上1978年恢复建制的解放军艺术学院中的美术系,还有军队的画院等,军旅画家从人才培养到组织创作都形成了一套完整的体系,可谓是兵强马壮。可是,进入到21世纪之后的社会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尤其是近年来部队的深化改革已经影响到了军旅画家,这实际上是军队从大而全走向小而精的发展过程。毕竟现代军事在国际上的抗衡,加上与宣传相关的数字化时代的现实,都有必要改变以往的格局。军队养画家的历史正在悄然发生改变,因此,军旅画家也有可能成为一个历史的称谓。
另一方面来看,当代军事题材的美术创作正在依靠国家工程往前发展,这也是政府购买服务的一种现代方式。然而,几次工程下来并没有出现人们所期望的精品力作。原以为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可是,有勇无谋正成为当代军事题材美术创作的症结所在。现在不是缺画家的时代,而是缺好画家的当下;现在也不是缺作品的时代,而是缺好作品的现实。因此,重赏不能完全解决军事题材美术创作的症结,而历史上各个时期的重要作品都不是组织创作的产物,其中包括获得全国美展金奖的陈坚表现日本受降的作品。这之中最浅显的道理就是自己想画,还是重赏之下的别人让我画。其结果是全然不同的。当代军事题材美术创作的杰出代表人物沈尧伊和沈嘉蔚,其代表作《地球的红飘带》与《红星照耀中国》都是在文化自觉的前提下自己想画的。他们没有重赏,也不是军旅画家,而是基于对军事历史题材的浓厚的兴趣,所以,他们能够沉下心来研究党史、军史,数年磨一剑。军事题材的美术创作如果缺少文化自觉就难以产生优秀的作品;如果不能潜心研究历史,不能为历史动情,而是为了工程、为了纪念,那就很难画好军事题材、历史题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