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国蒙古族母语文学五年来的成就与展望
来源:文艺报 | 陈岗龙 2017年09月15日07:06
“这些培训班把主要目标和任务放在提高作家的政治思想认识上,鼓励作家们写出歌唱主旋律的、有思想高度的优秀作品。特别是一些作家经过培训后对蒙古族文学的定位有了明确的认识,更深刻地认识到蒙古族文学是中国多民族文学大家庭中的重要组成部分,母语文学作家不仅要有民族身份认同,更应该有国家认同、有家国情怀。”
五年来,随着中国作协“少数民族文学发展工程”的全面实施,藏族、维吾尔族、哈萨克族、蒙古族、朝鲜族、彝族、壮族等各民族的母语文学创作迎来了非常好的发展契机。就我所了解的蒙古族母语文学来说,无论从创作的数量、创作体裁的结构性变化,还是作品的思想性艺术性的提升、创作主题的丰富升华等方面,都取得了可喜的成绩。
当今世界是一个信息爆炸的时代,文学的创作和传播也不再拘泥于传统纸媒,不限于文学刊物和图书,蒙古族母语文学也不例外。过去,蒙古族母语文学主要见于各种蒙古文报刊和蒙古文图书。而如今,网络已经和纸媒平分秋色,甚至已经显示出超过传统纸媒的新趋势。据满全教授团队的统计,2016年各种网络媒体发表蒙古文文学作品15819篇(首),已经占据全年蒙古族母语文学作品数量的81%。由此可见,网络媒体已经成为发表蒙古族母语文学的强势平台,也反映了蒙古族母语文学搭上信息技术的高速列车,进入新的发展阶段。在2016年,21种蒙古文刊物、10种蒙古文报纸和网络媒体共计发表文学作品19497篇(首),其中诗歌13015首,散文2714篇,短篇小说971篇,中篇小说237篇,报告文学464篇,儿童文学1259篇,长篇小说9部。以上只是2016年一年的大略数据,五年来蒙古族母语文学创作的数量逐年增长,但是我们对比五年来的数据以后发现,每年母语文学创作的体裁结构却基本保持着比较稳定的结构。那就是,诗人群体是蒙古族母语文学创作的主力军,蒙古族是名副其实的“诗歌的民族”,诗歌、散文和小说创作是蒙古族母语文学最活跃的三种体裁,相比之下报告文学、戏剧和长篇小说的创作则需要更加努力。这种体裁结构实际上是蒙古族母语文学创作的主流趋势,也显示了蒙古族母语文学发展中的一些不可忽视的问题,譬如近年来报告文学的创作一度进入低谷,儿童文学创作长期被忽略等。但是,这五年来内蒙古作协、内蒙古民族青少年杂志社等有关单位也注意到了蒙古族母语文学中存在的不平衡发展问题,开始重视并采取相关措施,收到了显著效果。
内蒙古民族青少年杂志社于2013年、2014年、2016年举办了三次蒙古语儿童文学作家培训班,培训了180多名作家,并举办了两届“花蕾杯”儿童小说大赛,出版了《花蕾杯获奖儿童小说选》等图书,受到了蒙古族母语小读者的普遍欢迎。经过五年多的努力,内蒙古已经初步形成了一定规模的儿童文学母语作家队伍,涌现了扎·哈达、斯琴高娃、莫·浩斯巴雅尔等一批年轻的儿童文学作家,而且他们的作品已经开始展示蒙古族母语儿童文学良好的发展前景。内蒙古民族青少年杂志社针对近年来蒙古族母语文学创作中报告文学缺席的现实,于2013年和2015年举办了蒙古语报告文学作家培训班,培训了120多位作家,并且于2016年举行了全区报告文学比赛,参赛的报告文学作品在思想主题和创作手法上都有了显著的提高,从方方面面写出了五年来内蒙古经济文化和社会建设等方面的成就,传递了正能量,用母语讲述了内蒙古人的中国梦。
从这些变化来看,五年来蒙古族母语文学创作取得了不俗的成绩。更难能可贵的是,这些作品在主题思想、艺术特色等方面有了明显的提升。
蒙古族母语作家队伍在思想认识方面的提高和深化,具体体现在他们写出的文学作品之中。五年来,内蒙古作协、《花的原野》杂志社、内蒙古民族青少年杂志社和各盟市文联、作协在内蒙古各地举办了多次作家培训班,我也有幸被邀请去授课,并与作家朋友们进行了广泛交流。据我的观察,这些培训班把主要目标和任务放在提高作家的政治思想认识上,鼓励作家们写出歌唱主旋律的、有思想高度的优秀作品。特别是一些作家经过培训后对蒙古族文学的定位有了明确的认识,更深刻地认识到蒙古族文学是中国多民族文学大家庭中的重要组成部分,母语文学作家不仅要有民族身份认同,更应该有国家认同、有家国情怀。由此可见,思想认识的提升,比写作手法的训练更为重要。蒙古族是跨境民族,除了国内蒙古族,还有蒙古国和卡尔梅克、布里亚特都有蒙古语创作的文学。我们的培训和学习就是要青年作家们意识到,中国的蒙古族作家向蒙古国作家学习的同时不应该忘记向国内各民族作家学习,不应该忘记蒙古族的文学是中国多民族文学的重要组成部分。
五年来,蒙古族母语文学在老中青三代作家的共同努力下取得了丰硕的成果,也展现出新的特征。其中,最明显的一点是蒙古族母语作家的创作中充分体现了文化自信,而且在创作思想和主题上更加注重思想高度和文化深度,母语作家们讲的故事不仅仅是“故事”,更是思想,更是文化。而且,在一些青年作家的创作中,这种文化自觉已经成为笔耕不缀的主要动力。譬如,内蒙古正蓝旗青年女作家乌尼日其其格已经发表了十多篇专门写马文化的中短篇小说,用生动的故事从不同的角度写活了蒙古族的马文化,而这种马文化正是在现实生活中日益消失的游牧文明的精粹。乌尼日其其格在写骏马的故事,实际上这些小说背后都是她对日益消失和远去的民族传统文化的忧虑,以及如何挽救和寻回传统文化的努力。我相信这类小说被翻译成其他语言之后会引起国内外读者的兴趣。还有一些作家的小说,在草原和城市的文化空间自由驰骋,把人类和动物的故事编织得天衣无缝,在扣人心弦的故事背后投射出的是对人类共同命运的关注。从这些作品中,我们读到的不仅仅是蒙古族母语作家对自己单一民族的命运的关心,更是读到了蒙古族母语作家对包括自己的民族在内的全人类共同命运的关心。这些都不同程度地反映了蒙古族母语文学创作的思想高度。
互联网在缩短世界的距离,也在缩短蒙古族母语作家和世界之间的距离。我在阅读五年来蒙古族母语文学作品的过程中发现不少优秀的作品都出自于那些在基层工作和生活的青年作家之手。我思考之后观察到了一个现象,那就是基层作家是没有远离自己民族文化根基的作家,他们的文学创作完全来自于他们自己最熟悉的生活和文化,与生活在大城市离开草原已久的作家相比,他们身边还有源源不断的创作源泉,同时因为互联网和信息高速公路,他们时刻与世界保持着零距离,时刻与古今中外的作家作品保持着直接对话和深度阅读。当今,互联网已经把草原上的母语作家和世界的命运连接起来,与世界保持同步的作家不离草原一步就能写出具有世界高度的作品已经不再是奢望。
但是,最后必须提一下蒙古族母语文学的翻译问题。母语文学是蒙古族文学的主体和主流,但是母语文学的阅读群主要局限于蒙古语读者。母语文学走向全国,走向世界,必须借助文学翻译这个桥梁。高质量的文学翻译是连接蒙古族母语文学和中国多民族文学乃至全人类文学的惟一的桥梁。五年来,蒙古族母语文学的创作已经创造了一个绚丽多彩的世界。但是如果没有文学翻译,除了蒙古语读者,还有更多的热爱蒙古族文学的读者将永远无法看到这个绚丽多彩的母语文学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