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时代生态文学的使命和责任
来源:中国艺术报 | 李青松 2017年10月30日08:12
“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
绿色发展是我们这个时代的主题。其实,习近平总书记在十九大报告中再次强调的“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这句话,也是一句文学语言,是对绿色发展的诗意描述。——十九大开启了一个绿色发展的新时代。
何谓绿色发展?我的理解,绿色发展就是以效率、和谐、可持续为目标的经济增长和社会发展方式。绿色发展对任性的蛮横的发展说不,对掠夺性的以牺牲生态为代价的发展说不。绿色发展是在环境容量和资源承载力约束条件下,将生态保护作为可持续发展重要支柱的发展理念和发展模式。
“文运同国运相牵,文脉同国脉相连。 ”生态文学是以自觉的生态意识反映人与自然关系的文学。生态文学把自然作为抒写对象,主张人与自然的关系是一种平等的关系,强调人对自然的尊重,强调人的责任与担当。生态文学不同于一般意义上的文学,它除了反映人与自然的关系是怎样的,同时,它还有一个重要的功能,那就是它还要反映人与自然的关系应该是怎样的。从这个意义上说,普里什文的作品,屠格涅夫的作品还不能算是生态文学,只能说是描绘自然的文学。因为在他们的作品中,人还是处在中心的位置,大自然不过是背景。同俄罗斯作家普里什文和屠格涅夫相比,加拿大作家莫厄特是一位真正意义的生态文学作家,他对狩猎行为疾恶如仇。他的作品《与狼共舞》《被捕杀的困鲸》 《鹿之民》 《屠海》等充满强烈的生态意识。说到国外的生态文学,爱默生《论自然》 、梭罗《瓦尔登湖》 、利奥波德《沙乡沉思》 、巴勒斯《醒来的森林》等都是生态文学经典之作。
前段时间, 《光明日报》记者付小悦就生态文学的一些问题对我进行了采访。她发表了一篇题为《让生态与人心都变美》的访谈对话(2017年9月24日《光明日报》第5版)。我在回答她的提问时谈到如下观点:生态文学所持的生态整体观——大地完整性的主张,即不把人类作为自然界的中心,不把人类的利益作为价值判断的终极尺度,这并不意味生态文学蔑视或反人类。恰恰相反,生态的整体利益是人类的根本利益和最高价值。
不可否认,生态文学已经对人的言论、行为、价值观和思维方式产生了重要的影响。人类只有放弃或者矫正一些糟糕的行为,不把自己作为自然的中心,才有可能逐渐远离生态危机。
目前生态文学创作现状和发展态势
回眸和梳理新时期以来文学创作情况,我们不难发现,生态文学成为了一种独特的文学现象,并且由最初的一株小苗逐渐长成了一株大树。
我们应当看到,中国的林区在培育森林资源的同时,也培育了一批一批作家。上世纪80年代,林业部和四川省人民政府曾授予一位诗人“森林诗人”的称号。他的名字叫傅仇。傅仇当过伐木人当过森调队员,写了大量讴歌森林的诗。其实,我能数出名字的,黑龙江林区的还有屈兴起、满锐、潘青(满锐《开江赋》大气磅礴,潘青《万木春》被拍成了电影) ,还有吴宝三、王宏波、邓士君、傅刚等。王宏波《大森林之恋》和邓士君《天高地远》 《温情家园》等作品具有浓郁的林区特色,达到了一定的思想高度和艺术水准。
大兴安岭林区的陈士果、鲍雨冰、唐俊珊、王世俊、鲁微、孙悦平、刘薇、孙晓萍、闫善华、孙喜军、朱明东、姜红伟等作家的作品,反映了冻土地域人与自然、人与人、人与物的特殊关系。朱明东的《村西头的孩子》《加格达奇的夜》 《大兴安岭的风》 ,写出了林区人对生命和自然的那种独特的感受和理解。迟子建也是从大兴安岭林区走出来的作家。李岩、顾玉军、姜孟之、尹善普、冯小军、罗大佺、李乐明等诗人、散文家、小说家的作品,也已经初步形成了自己的风格。
著名作家梁衡曾有个夙愿——写100棵人文古树。现在已经写了《中华版图柏》 《百年震柳》 《一棵怀抱炸弹的老樟树》 《最后一片原始林》等近20棵人文古树。一些地方按照梁先生文章的描述,建起了人文森林公园。他在中国大地上寻找人文古树的行动,表现了一个作家强烈的生态意识和绿色情怀,也表现了一个作家自觉的使命感和担当精神。
生态文学理论研究体系目前也已经初具规模。首都经贸大学、苏州大学、山东大学、兰州交通大学等高校的专家学者对生态文学的研究,取得丰硕成果。李炳银、李朝全、鲁枢元、丁晓原、程虹、程相占、刘青汉、高旭国、张鹏等都有专门的著述。特别是程虹女士,长期以来从事美国生态文学的研究和翻译,美国生态文学经典名作《醒来的森林》 《低吟的荒野》《遥远的房屋》 《心灵的慰藉》都是她翻译并介绍到中国来的。她曾获得呀诺达生态文学奖。
上述成绩的取得,在提醒我们,要繁荣生态文学艺术创作,必须坚定正确的政治方向。我们要主动与作协组织及有关团体对接,做好汇报,融入国家文艺工作体系中,在选题立项、资金投入、评奖推介等方面,争取得到有关部门的支持或扶持,开展丰富多彩的文艺创作活动。搭建更好的平台,建立更好的机制,为作家和艺术家一心一意搞创作,聚精会神出精品提供有力保障。要引导广大艺术家树立尊重自然、顺应自然、保护自然的理念,坚持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创作导向,鼓励艺术家们积极投身林业和生态建设的一线,体验生活、积累素材,促进创作,推出更多文质兼美的佳作。
愿景与期待
生态问题催生了生态文学,但生态文学的使命却是为了消除生态问题。虽然生态文学不能直接改变生态状况,而改变人们的思维和观念,甚至改变人们的生活方式则是完全可能的。从这个意义上说,生态文学的作用又是巨大的。生态问题的本质是人的问题。生态文学通过独特的视角,呈现人与自然的关系,反思生态问题中人的问题。上世纪80年代,徐刚的报告文学《伐木者,醒来! 》 ,或许是对当时正处于困境和困惑中的林区人的当头一击。
进入21世纪以来,人类的行为开始变得理智起来,随着退耕还林,天然林保护等为代表的一批生态建设工程的实施,中国人对待自然的态度发生了重要变化。乱砍滥伐和乱捕滥猎已经成为可耻的事情,没人敢在光天化日之下,非法伐木和猎杀野生动物了。我们逐渐认识到,生态问题不是技术问题,不是管理问题,甚至也不是经济问题,而是深层的文化问题。这就要求,生态文学必须回到本源去——进入人的内心。我们心中的道德律所起的作用,我们对自然的敬畏和尊重,我们对于发展的巅峰到底是什么的重新审视和思考,是生态文学万万不能忽略的。
克服现代化的轻率和功利,将生态意识和自然伦理精神深深地嵌入到我们民族文化中,把生态文明的种子播入每个人的内心。——或许,生态文学的使命和责任就在这里。
以梁衡、徐刚为代表的广大生态文学作家将自然生态作为一个需要整体观照的人类文化现象,从不同视角出发,无论是记人、叙事、状物、抒情,或是回溯历史,描摹心灵,都能将笔触深入到人类文化的基底,从宏观到微观,从整体到局部,从关注自然生态,直到走入人类内心,关注人类普遍的精神生态。作家们本着温暖的人文主义情怀,对人类社会的生态问题进行了理性而深刻的剖析、沉思与反省,并努力探寻着人类走出生态困境的可能出路。“生态兴则文明兴,生态衰则文明衰。 ”不和谐的发展,单一的发展,最终将遭到自然界的报复。发展,说到底是为了社会的全面进步和人民生活水平的不断提高。生态文学作家的不懈创作,推进生态建设,建设美丽中国,是我们努力实现中国梦,满足人民群众对美好生活的需要的重要举措。
苍穹之下,生机勃勃,万物和谐,天人合一。——这大概是每个热爱生命、崇尚自然之人一生所求的理想状态。自然生态的神秘与美丽之所以令人流连,因为它是人类生存的母体血液。我们的根是与大地的骨肉及其血脉紧紧相连的。我国生态文学作家一向以关注中国乃至人类的生态问题为己任,以知识分子的神圣忧思,心系苍生大地,满载人文情怀,显示了旺盛的思想力和创造力。通过探索自然生态,不断发问,挑战未知,表达了人文理想、精神嬗变轨迹和对生态中国的畅想。当下中国,正是因为有了他们对自然及其生态的真诚书写,生态文明的脚步才如此坚定,绿色之路才如此美丽和宽广。
习近平总书记在十九大报告中指出,坚定走生产发展、生活富裕、生态良好的文明发展道路,建设美丽中国,为人民创造良好生产生活环境,为全球生态安全作出贡献。我们追求人与自然的和谐、经济与社会的和谐,通俗地讲就是要“两座山” :既要金山银山,又要绿水青山。我们正在步入生态文明的时代,生态文学迎来难得的历史机遇。生态文学一定会大有作为,大有可为。
(作者为中国林业生态作家协会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