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的陌生电话
来源:中国作家网 | 红尘眸子 2018年02月24日11:47
大年初一,刚刚吃过早餐,准备回老家一趟。电话响了,我一看号码不太熟悉,就挂了。一会儿,又响了,“喂,你找谁呀,好像是打错了。”我淡淡地问道。电话里是一个小女孩的声音:“你不要挂,我爷爷找你哈。”当时我心里猜着嘀咕,疑惑不解,大年初一的有谁找呀。对面是一个男子的声音:“你是任主任吧,我就是找你。我是高天合。”高天合是我结对帮扶的建卡贫困户,听他一说我就问:“哦,好的。老乡,你有啥事你说吧”。因为按照惯例,许多贫困户给帮扶干部打电话要么有困难需要帮助,要么有事情需要协调,所以我如此问他。“没啥事。我打电话就是问候你。大年初一,祝你新年快乐!”其实,结对帮扶了好多建卡贫困户,没少到他们的家里去。接到这个电话,我顿时感到一阵温馨,便在电话里与他拉起家常来,说:“你的儿子媳妇都回来了不?”“都回来了,一家子都说你好,关心我们,专门打个电话问候你。”在电话里,我们东拉西扯叙谈了好一阵子。
高天合和他老伴都已七十多岁了,有老父九十多岁。几位老人常年多病,家里非常穷困。他家住在方山村的高家沟,地理位置偏僻,自然环境恶劣,只有三间干打垒土坯房。一家人虽然勤劳肯干,种地、养猪、养鸡鸭,但计划赶不上变化,市场行情经常波动起伏难以把握,大多数时候一年忙出头收获微薄,多年来家庭窘况未能改变。他养了一个儿子,由于家里拮据困难,入不敷出,没念上好多书,一直到三十好几还找不到媳妇打着光棍,这让高天合两口子异常苦恼,有苦难言,深感抬不起头。高天合的儿子到了三十四岁,外出打工时与重庆合江县的一位姑娘结为夫妻。媳妇上门来走了一回后,嫌地方偏僻,条件差,家境不好,死也不肯再来登门了。儿子只好随媳妇一道居住在外很少回家。这件事成了两口子的心病,让他们在乡亲面前讳莫如深羞于启齿。
二O一五年,我受组织安排结对帮扶高天合。阳春四月,青枝绿叶,麦苗吐秀,四处散发出生长发育的味道。在社长的带领下,转了好几条林间小径才来到高天合的住处。三间土坯房蜷缩在岩坡边,土坯墙被风雨剥蚀得伤痕累累,面目全非,破烂不堪。院坝边栽有几棵枇杷树,旁边依着转角的土坯墙搭了一个简易的棚子,用一些柴薪围起来,里面养着几头猪,一见人来了,惊觉地发出嗷嗷的叫声。屋里空空如也,徒有四壁,泥土地面坑洼不平。穷困让他感到了亲情的缺失。高天合一脸苦楚和自卑,向我们介绍了家里的具体窘况。
其实高天合两口子还是蛮勤劳肯吃苦的。虽然七十好几了,但一年四季不辍劳作。他们每年可出栏肥猪二十多头,出栏家禽二百多只,还种了别个撂荒的土地三亩多,忙里忙外没有针扎之空,可多年来却一贫如洗,是社里有名的穷户子。吃水要到井里去挑。电视信号大多数时候空白,因为偏远,光纤也一时拉不过来。这些,正是媳妇不愿上门的原因。
经过调查核实,精准识别,高天合评为易地搬迁的建卡贫困户,对其家庭落实医疗、教育、安居、产业等政策。村社统一规划,帮助高天合新选了基址。劳动力缺乏,村里实行包工统建,按照四人的面积建房。房屋搬迁到一个宽敞平坦的地方,距离公路较近,有利于改善家庭生产生活条件。设计合理地设置了室内厨房、卫生间和储藏室等,高天合看了十分高兴。他对我说:“这真的是没有想到哇。老年了还会住上洋房子。”放线后,工程队进场了,卡车运来了红砖、水泥和砂子,电动搅拌机一启动几个民工就忙碌起来,仅一个月就砌完了墙壁。在这期间,利用产业发展资金,我们协助高天合养了一头母猪。
秋天,高天合搬进了新房。新房敞亮,硬化地坪,组合瓷砖灶头,水冲式厕所,面貌焕然一新。高天合焕发出了少有的发家致富的热情。母猪一次下了十八个崽。崽子太多了,他爱人怕母猪的奶不够吃,淘不活那么多小家伙,急得团团转。我联系乡上的畜防员来指导。兽防员是一位经验丰富的中年人,他让高天合专门买来仔猪饲料和奶粉,并手把手教他们喂养,在精心饲养下小崽子们都成活了,两个月后长得胖乎乎的可爱。高天合留了十头自家育肥,出售了八头仔猪,净赚了四千多元。他高兴地说:“养这个猪有搞头,得力政府的扶持啊。”
高天合在古稀之年住进了新房。按照计划,还要硬化院坝,可是由于施工队比较忙,又多雨,硬化院坝的事迟迟没有进展,我去过好多次,高天合都向我说找不到匠人来做,只有干瞪眼,很着急。我与社长商量帮着找施工的来突击。经过几次协调催促,施工的民工终于进场了,连夜拌混泥土,铺料,拣平抛光,两天便完成了。看到平坦如夷的水泥院坝,告别了门前世代以来的泥泞,老两口子的心里乐开了花,好像一下子年轻了十岁。住进新房,可电视信号总是不稳定,时有时无,难以看到清晰的节目。检查时,我发现了这种情况,当时便与广播电视站工作人员联系,加以协调,请求及时检修线路和排除信号故障。年关时节,我再次走访他家时,两口子正在炉前边向火边手剥玉米。平板电视挂在前边的墙壁上,我问电视信号的情况,他说:“弄好了。很好的。”我接过遥控器,一个台一个台地调试频道,果然不错,反映灵敏,图像清晰,声音圆润。围着热乎乎的火炉子,我与他们聊着家常,和他们的儿媳。外面虽然寒风凛冽,屋内却温暖如春。为了照顾高天合,村里为他评了低保。他将原来的沟边地流转给了引进的种猪场,一年可收到租金一千多元。
搬进新房后,高天合好像与以前判若两人,换了模样。他把环境打理得清清爽爽,干干净净,把柴薪堆码的整整齐齐。在房前屋后建起了微田园,种上了各样时新蔬菜,俨然一个幸福人家。他说:“这下,媳妇看了不会再嫌我地方差,家里穷吧。”年前,高天合到场上专门买了两个大红灯笼回来挂在门前,并请社里的文墨先生写了副春联贴上,准备过个红红火火的新年。
果然,年关前夕,儿子媳妇和孙子一家子回来过年了。在新居里,老两口子卸下了自卑的包袱,有一种释放的轻松,找到了多年盼望难求的天伦之乐。
这不,大年初一的清晨,电话就向我传递了他压抑不住的好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