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魅力在于以情动人 ——《向阳的木屋》读后感
来源:中国作家网 | 宁慧平 2018年03月07日14:45
汪银泉是一位有社会担当有责任感的作家,这从他一系列的散文和小说中不断得到验证,长篇小说《向阳的木屋》是一个更具有特色也更具有挑战与潜质的新证。
《向阳的木屋》以巴山西流河人家为写作原景,用了半个世纪的时间跨度,描写了以白杏花、刘根农等为代表的底层平民曲折坎坷、坚毅刚强的一生,建构起命运多舛和人性光辉的圣殿,昭示了历史的风卷残云和人类必定走向文明的基本规律。笔法干练,境界阔远,浸透着对弱势群体命运的浓烈悲悯和关怀,读来令人动心,从而也引发了众多读者的深深共鸣,是一部真实、细腻、鲜活、感人的现实之作。
小说以传统的“写实”方法来表现这段历史是有其自身的意义的。在这样的一个时代,社会变化剧烈,人物的命运变化多端,现实往往足以超越想象,生活的变化往往比个人内心的变化还要丰富。《向阳的木屋》的故事情节集中巧妙,曲折感人,人物形象多样鲜明,其框架和主线是清晰的。作家对于巴山农村的世态人情做了深入的描摹和刻画,写得饶有趣味,展现了写实的细腻和深刻,显示了娴熟的技术和文学的表现能力,也显示了传统的写实主义的生命力和表现力。
长篇创作被认定是写人生命运的。但命运是什么?命运便是历史,是人与人的关系,它大致规定了我们每个人的人生的过程和方向;是社会存在,“地势使之然,由来非一朝”,每个人都无法遁逸于其外。这部小说描写了四代人的命运,白杏花的公公、婆婆着墨不多,狭隘、保守、自私但很朴实厚重。第二代人白杏花、刘根农等勤劳、善良、纯朴、坚韧,正直,面临命运的多舛,没有屈服,没有绝望,一步一步走下去。生活是庸碌的、艰辛的,但也是充满了希望的,那就是对下一代的希望和寄托。第三代人刘东、刘西,命运的转轮使他们复制了父辈的生活,有所不同的是在父辈的基地里多了种新的时代脉搏。第四代人颖月及其同学,在新时代新文明的基调上向往更加美好的生活,并愿意为之努力改变。
人物塑造决定着作品的成败。《向阳的木屋》成功地塑造典型人物,它以自身有限的体量,举重若轻,展现了中国底层典型人物“群像”。关注底层人物生存并塑造底层人物典型形象的作品为数不少,但塑造数目较多、形象如此鲜明各异的底层“群像”的作品,实属难得。作品中,作为主人公,白杏花的善良、勤劳、坚韧、担当、正直,刘根农的粗俗、老实、隐忍、宽厚,李秀芝的美丽、朴实、单纯,自由撰稿人、诗人吕大牙这个特殊的角色,走进沉寂许久、充满生机的刘家营村,喝了口“山鹰茶”,感叹“不错,好茶。甘苦里溢着香味,醇厚而锦长。真正的好茶。”何尝不暗喻着人生的寓意,给人留下深刻印象。第二层面的诸多人物,如刘根田的孤独、敏感、达观,李长顺的练达、活泛,刘西的固执、勤恳,刘东的机灵、智慧、练达,冯保长的猥琐、阴险,白杏花公公的善良、知足,民兵张连长的狡黠、无耻,颖月的聪颖、明理、富有朝气,癞子大叔的本分、认命,这些人物的辨识度之高,使得读者很难将他们混淆。甚至一些龙套式人物,虽未做深入描摹,但仅仅某时某处几句简单的勾勒,其形象就活灵活现地浮现出来。如安培山的糊涂和爱讲色情故事的超然,梁子和扣子是爱贪小便宜的社会混混,白杏花婆婆的精明,于在望的老实,飘在空中的小丫,甚至在后记里出现的风信子,都各具特色。尤其印象深刻的是杀猪匠刘德旺在喝酒后的一段话:“现在啥都在变,日子在变,人心也在变。我们这些老家伙越来越不中用了,跟不上形势哈。就说这杀猪匠也不懂得这些了。”刘德旺的伤感和无奈,跃然纸上。当禅师讲出:“山的一生有多长,我们很难说清。而树的一生有多久,我们也很难定论。每个生命都有其成活成长的理由。善有善的结果,恶有恶的报应。是善,是恶,表在环境,根在自身。看我们是否在浮世中真正地能够把持住本心,像山那样收敛,像红叶那样灿烂涅槃。”这段悲天悯人的哲理性话语,白杏花似懂非懂之时,无意中发现知止和尚原来就是刘根田的惊讶和震撼,这段描写极其出彩。这些鲜活生动的人物形象,在《向阳的木屋》中的呈现,始终是自然而然的,不拥挤,也不突兀,就好像每个人都长久地隐没在舞台周围,需要他出场了,他就向舞台中心跨越一步,瞬间绽放出光彩。汪银泉构建人物关系的方式,既是线性的故事推进,又是网络状的图景描摹。汪银泉塑造人物的能力不可谓不强!
作家在写作长篇小说的时候,面对的困境较多,要克服失眠,要战胜疾病,要化解疲乏,要抵挡来自生活中的世俗的诱惑;同时作家必须付出内心全部的焦虑、不安和痛苦之后,才能够看到灵感之光穿过层层叙述的黑暗,照亮自己。在《向阳的木屋》中,读者更能看到了汪银泉的真诚,看到了他的认真严肃,看到了他的通情达理和悲悯之心。他以温柔与仁慈的笔调,如花开花落似的自然生发,像小溪流水一般款款而下,使《向阳的木屋》中许多人物命运理所当然地沿着小说人物的生活轨迹向前发展。可谓情真意切,耐人寻味。正如他在后记里所书写的:“我写作的动因就缘于此:或许,我在《向阳的木屋》的叙说中有所显现,抑或是文本中叙写的人物,在他们的身上就有待考量的东西。不管是哪种情形,我都期待着,他们所经历的苦难,我们都不要再重蹈;他们这之奋斗的,我们理应借鉴;他们那快乐的时刻,比如别致的‘读书会’,我们应该分享抑或传承。在我纯正的内心世界里,我殷切地渴望每个人都生活得更好。”
十几万字的《向阳的木屋》没有世俗、粗劣之风。在作家火热的心态下,始终保持着一定距离,站在一定历史高度,冷静、仔细地审视、分析、定位许多事物世相,从中挖掘人物。没有急躁、夸饰,而是以一颗平淡的心态冷静倾诉,这是该作品自始至终所贯穿的语言体系风格。稍有不足之处是,作品叙事有些地方过分写实、简单、理性,欠缺一些小说艺术应有的空白、朦胧、抒情、心理描写等等。这是让人遗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