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福民:新经济文学与历史的门槛
来源:文艺报 | 陈福民 2018年04月23日07:57
今天我们遇到了一个特别困难、特别难以迈过的历史门槛,考验着所有的文人和作家:如何认知今天这个时代?
这个认知问题不解决,文学就搞不好。今天有的人拿着手机、骑着共享单车、坐着高铁、说着英文、穿着西装,却满脑子农业文明的观念,他的思想立场、价值体系还在历史门槛那一边,根本没迈过来,文学怎么搞好?不是说农业文明体系之内的价值观一无是处,其中有很多稳定关系、稳定形态,比如尊老爱幼等美德,比如君臣、父子的伦理纲常。但是我们也必须要看到,那是在原来的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的基础上形成的,生产力如果发生变化了,这些就很难建立。多少年来文学都在歌颂人与人的亲密关系,背后却承受着为了几分钱打得头破血流的农业生产观和农业家庭观,这些在现在新的经济观念下都被摧毁了。在新的经济条件、社会条件、生产条件下,我们将重新形成、重新建立新的伦理关系、道德关系。
如果一个写作者对这样的问题认识不清楚,这个门槛过不来,写的是什么我很怀疑。在新的历史条件下,有很多表面上显性的冲突,伦理关系的变化是深层次的,作家要去学习、去发现。这个问题认识不到,文学创作就是无效写作。新经济文学这个概念的提出,学术上怎么定位可以讨论,但是他所指认的社会现实是正确的,我对写作者提一个希望,就是要迈过历史门槛。
新经济文学本身依托的是这样一个巨大时代的变迁,这个变迁最后会形成新的伦理道德关系。因为无论是什么文学,最后都要落实在人上,要处理人和人的关系。这就给我们带来一个新的契机。
在中国的传统文学当中,商业是没有地位的。今天我们正在遭遇一个新的商业文明逐步建立的大时代,中国古典文明时代商业文明不被尊重,商业简单等同于“铜臭”、“孔方兄”,但商人其实很伟大。我以前曾经写过这样的文章,叫“商人们正在创造历史”,比如古丝绸之路,东西方文明交流靠谁?不是靠文人、不是靠写诗,是靠商人,商人通过交换和迁徙,会把国外的香料、橄榄油以及文明带回来。文明就是在交换过程当中一点一点被接受、渗透和转型的,然后带来伟大文明的旅程。把商人看成简单的铜臭,这是一种简单化和恶名化,应该反思,确立商业文明的合法性。今天很多观念都需要被正视,需要被重新检索和重新消化,在一个适当的高度和适当的位置上给商业文明留一个位置。
因此我认为新经济文学的概念在学术上可以斟酌、讨论,但是这个提法背后所体现的中国历史现实和中国文学现实是真实有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