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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是人间四月天

来源:中国作家网 | 白衣书生  2018年04月25日13:22

四月的残春,天气是不好说的。清晨凉凉爽爽,晌午就艳阳当空,就更不消说阴雨的缠绵,会不会忽然来临。

这一日,富乐山的豫州园格外地晴朗,阳光从天上直落下来,让人搬着桌椅退向浅檐下的阴凉。园子里有一处长条的水塘,在迎门处有三池花,两三尺而挺拔的枝叶根根向上,顶上绽放着鹅黄与浅紫的朵朵,看起来像百合,又像水仙,可到底都不是,我认真地绕过去,依着水凑近了才看清,鹅黄的叫“再力花”,青郁而伸出水面的水草叫“欠实”,浅紫的叫“西伯利西鸢尾”。水塘的腰上突兀着两处石头,若要细分,也可视为三塘一体。据茶苑那昏昏欲睡的老人讲,曾有过“三面荷花两岸柳”的誉称,可又无处去考证它的确切。我只见到尾塘被照得泛黄的水面,浮着一萍小朵的荷叶,碟子大,不足百片挤在一起,就像平放在水面的纸,上面零散地开着几朵玫瑰大的白莲,让人觉得并非空穴来风的杜撰。

其实,这塘里的荷叶及其花朵,曾经也有过茂盛与连绵,况且也并非今日的玲珑,可是时间都去哪儿了,怎换得眼下的寥落?原本,我也去豫州园门口山脊另一面的汉皇园,里面有个玉女池,曾经的荷花何其地茂盛,可是我此去,就连一片荷叶都没有见到,好不神奇!前些年甚至更早,好象是秋冬季节,我就明明见到满池拔地而起的碧绿荷叶,重重叠叠地苍劲。可是它们怎么了,这是谁的人间四月天呢?

我是从富乐山的后门,顺着缓坡而爬山的。入门就见一座仿古建筑,匾额上写着“富乐园”,两旁的门柱上挂着一幅对联:“山名富乐传昭烈;水秀芙蓉著子安。”就让人感觉好有文化,并且古朴。可是怎么琢磨,都觉得是后人所书,字里行间透出一股现代味。不过,这原本就是一座集仿古庭院与森林相结合,相穿叉,相映衬的所在,如若见到游乐场、滑道、观光车、小游船这些现代与经济特色的产物,就毫不为奇的了。

好在上山的公路,差不多都在或大或小从不间断的林荫中穿行,一股鲜活植物特有的潮腥在空气中轻缓地弥漫,再见到护道而起高挺的松柏,那清新劲就十足了。山不高,顺着弯道走上去,就会经过书画苑的后门,与绵州碑林的前廊,我在廊间拍了几幅碑拓的书法,飞扬跋扈老老实实的,各种字迹都有,辨不清什么门类与什么体,大多的字也不识得,只知道有杜甫与陆游的诗。我没有进碑林的门,而是顺着公路朝东,转过山嘴就是富东阁的后广场,也就是富乐山的最东端,与最高处。

于是,我以一种逆游的方式,从写着“绵州第一山”的粉墙往西走,在临近富乐阁处有一只三人高的大鼎,青铜制色,名曰“精武鼎”,何其苍劲。随后就是富乐阁后门,挂对联“三顾茅庐起卧龙决策隆中抗魏联吴鼎立三足;两屯富乐翔凤雏挥师涪水南征北伐奠两川”,横批“远望神怡”。我没有走进去,这座塔有五层高,以前曾逐层攀爬环眺过风景。绕到塔前,便可见到它的正门,对联为“星沉五丈原鞠躬谋复汉昔日顾庐真卓识;功盖三分国遗恨失吞吴后来决策且深思。”塔座为两层八角围栏,颇显帝王之气。前门外的广场,依然显得空旷,走过去就是一座叫做“人和苑”的围廊,主楼四层,清一色的八角鎏金粉梁画栋,也不知费了后人多少工匠。只不过到处都是茶园子、便利店和遮阳伞,直让人凝不起肃穆来。走出围廊,就是偌大的广场,左边外侧是一座约十米宽的半圆形观景台,从此处可遥望城市的概貌。广场的正中塑着高大的刘备与孔明并肩说话的石像,底座上写着“鱼水君臣”,像是一种歌颂与赞美。

广场走出头,就有百阶可下,宽得可容十许人并行。因为是逆行,故而我就会随时遇见迎面而来的游人,不过也不多,有一些动静略显生气就好,这就是我为什么总是淡季出行的根源所在。下完石阶,无论沿着左边的公路还是直行下坡,都是豫州园。我选择走它的正门,门口一群年老的工人,正在七手八脚地摆放巴掌大的小花盆,朵朵红艳,我问什么花,便有人说“喇叭花”,我见并非藤状就不敢相认。或许他们也只管做事,并不肩担研判文化的责任。

到豫州园里的荷塘边闲坐,想来寻思已久。有时人声鼎沸,有时拥挤不堪,故而回回都没顾得驻足,至少心头少了那份闲逸。今日得见,才发觉并无印象及想象中的葱茏。两岸柳,倒是有几株,树身粗壮,潮霉泛黑,显是久经岁月的见证。

随着艳阳当空,我也将桌椅重新搬回遮阳伞下,静默中附近一桌闲来无事的妇女的高声谈话,什么时候响起的都不知道。我只想着,林徽因曾写过《你是人间四月天》,那么放眼当下这清不清雅不雅的光芒大地,谁是人间四月天呢?

兴许这残春,说去就去,谁都在时光里迷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