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作家协会主管

一、俯瞰神州

祖国的版图中，有一片神奇的土地，巍然雄踞西南一隅。昆仑山、唐古拉山、冈底斯山、念青唐古拉，四条雄壮的汉子，共同构筑起宽阔无垠的“羌塘”，或曰：北方高地，浑圆而轻缓的丘陵谷地，三、五百米的高差，美丽的高山湖泊，就像一个个美丽的藏家女子，尽情展现婀娜的腰身、妖娆的倩影。这里有平缓而宽阔的藏南谷地，有世界上最长、高差最大的藏东高山大峡谷，还有著名的喜马拉雅山脉，它的主峰珠穆朗玛峰以8848米的绝对海拔优势傲居世界第一！

而珠穆朗玛峰，就像一位雪山女神，深情地俯瞰着万里神州的山川、河流、平原、丘陵、城池、村落和千百年来辛勤劳作的华夏各族儿女。这里，就是有“地球第三极”、“世界屋脊”之称的、美丽的西藏高原。

二、谜一样的象雄文化

冈底斯山下，玛旁雍错湖旁，天空湛蓝湛蓝的，飘着朵朵白云；一块巨石上。飘着数不清的五彩经幡，在风中瑟瑟作响，似乎是在向人们诉说什么。不远处的山坡上，高大巍峨的宫城的残垣断壁依旧矗立着，一只雄鹰盘旋着，上下翻飞。久久不舍离去……。人们在这里还发现了比藏传佛教更早的壁画、经书、佛像、寺庙和圣殿。

佛法，佛法，万佛之法。它的源头在哪里？在象泉河流域，曾经有一个强大的象雄国，给我们留下来谜一样的象雄文化。幅员辽阔横跨中亚和青藏高原，中国汉朝时期称之为羌同、羊同，有着几千年的辉煌历史和灿烂的远古文明。万法之源的“古象雄佛法”雍仲本教，据传是古象雄王子辛饶弥沃如来佛祖创立。这是迄今为止西藏本土最古老的宗教，也是人类历史上最古老的佛法。

处在高寒地带而时常被云遮掩，平素里我们是很难看见它的尊容，可一旦有阳光照射，终年积雪的山峰就会闪耀出神奇的光芒，瑰丽而华胄夺人魂魄。这就是冈仁波齐峰——冈底斯山脉的主峰，以至于至今仍然没有被人类征服，这里就是象雄文化的源头。

历史似乎遗忘了雍仲本教，以至被人误传，但它确实和藏传佛教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特别是本教和宁玛派都拥有大圆满教法以及伏藏法，意为至高无上的极瑜珈，是雍仲本教的核心。而今天藏族的习俗和生活方式，有许多象雄时代留传下来的文化印记。如婚丧嫁娶、藏医藏药；如独特的祈福方式：转神山、拜神湖、风马旗、五彩经幡、石头经文、玛尼堆、打卦、朵玛盘、酥油花和转经筒等等。

史学家和考古学家推定：至少兴起于4000年前、发源于西藏阿里地区的象雄王朝，曾经以其深邃的文化思想影响了亚洲的广大地区。1000多年前，强盛的象雄王朝被吐蕃灭亡，但象雄文化的遗传因子已融入了雪域高原文化和信仰，孕育了佛教核心思想。

三、英雄史诗

一棵枝干虬劲的大树下，一位须发苍苍的老者，手持一把三弦正在深情地弹唱。老者凝神目视远方，表情平和，声调苍凉，从太阳冉冉升起一直唱到暮色四合。而听老者说唱的人们越聚越多，一脸虔诚，凝神聆听，惟恐漏过一个字符、一个音节……

哦！《格萨尔王传》。

一个伟大的民族是崇尚英雄的民族，没有英雄史诗的民族是不可想象的。 黑格尔曾经断言：中国没有民族英雄史诗。那是他实在不了解华夏民族的历史了。西藏的《格萨尔》就是藏族人民集体创作的一部伟大的英雄史诗。

《格萨尔》宣示了古代藏族民间文化的最高成就。历史悠久，卷帙浩繁，博大精深，内容丰富多彩；在中华民族母亲河长江、黄河、澜沧江三江流域地区，在辽阔壮丽的雪域高原，在巍峨的喜马拉雅山周边地区，形成一个辽阔的《格萨尔》史诗流传带，千百年来在藏区群众中广泛流传，深受藏族人民的喜爱。

《格萨尔》是集古代藏族神话、传说、诗歌和谚语于一体不断充实发展起来的。通过对主人公格萨尔一生不畏强暴、不怕艰难险阻，以惊人的毅力和神奇的力量征战四方、降妖伏魔、惩恶扬善、抑强扶弱、造福百姓的英雄业绩的描绘，热情讴歌了正义战胜邪恶、光明战胜黑暗不屈不挠的伟大斗争。惩恶扬善、消除苦难、造福百姓的主题红线贯穿了整部史诗。《格萨尔》反映人民的疾苦，表达人民的心声，在苦难深重的藏族人民心中引起强烈共鸣。这就是《格萨尔》代代相传、历久不衰的重要原因。国际学术界将之称为“东方的荷马史诗”。

四、唐蕃古道

公元641年，暮春时节，长安城里张灯结彩，钟楼里传出沉重而浑厚的钟声。出西城门，一队浩浩荡荡的人马缓缓前行。一位俏丽的女子，从轿子里探出头来，久久地回望着钟鼓楼的飞檐上悬挂的风铃……，没有人知道，回坐到轿子里的她是不是在流泪？

文成公主，她只是唐室的一个宗女。一个十八岁的小女子受父皇之命，担当起“和亲”的重任，带着卫队、侍女、工匠、艺人和大量的金银、绸缎、典籍、医书、粮食等嫁妆，前往吐蕃完婚。

出长安迤逦西行，过甘肃河西四郡，听坝上青海花儿，眼看着越走越艰难，大漠孤烟，长河落日，日月山景色金银同辉，倒淌河风光旖旎无限……一路艰辛到达黄河源。父皇命沿途官府逢山开路，遇水架桥，舟楫以越川流，庙堂以尊佛祖，为公主此行开辟康庄。郎君松赞干布自是多情，亲率文武百官员迎亲于柏海（即今扎陵湖和鄂陵湖），举行场面宏大的欢迎仪式。继而，伉俪同行，前往逻些举行大婚典礼。

文成公主在唐蕃古道上，撒下了汉藏友好的种子，留下众多的胜迹与美好的传说。青海玉树建有文成公主庙。文成公主雕像端坐于狮子莲花座上，身高8米，神态安详，形象逼真，雕刻精细，栩栩如生。一年四季香火不断，酥油灯昼夜长明，前来朝拜的藏汉群众络绎不绝。相传文成公主前往拉萨途中，深为藏汉群众的热情所感动，在这里住了一段时间，教给当地群众耕作、养殖及纺织技术。

文成公主远嫁吐蕃，唐蕃古道记载了藏汉“和同为一家”的深厚的历史渊源，其影响久远，为唐朝与吐蕃之间的重大事件而载入史册。

五、农奴愤

1975年，我曾经到位于布达拉宫下面的不远处的一座地牢参观，这里是专门用来惩罚农奴的，人们叫它蝎子洞。不知道有多少农奴被扔进这座地牢被蝎子吞噬。在这里我还见到了用人皮制作的鼓、用人的大腿胫骨制成的号，专门用来挖眼睛的工具。看上去就令人不寒而栗。

曾经在六、七百年前的欧洲，起源了一种封建农奴制，被称为“黑暗的中世纪”。而西藏直到20世纪50年代还仍然处在封建农奴社会，这是由于政教合一和土地、山林等一切生产资料都被少数领主和宗教领袖所占有而导致的。法国藏学家亚历山大·达维·尼尔在她的《古老的西藏面对新生的中国》一书中这样写到：所有的农民都是终身负债的农奴，他们完全丧失了一切人的自由……。

差巴、堆穷、朗生，是三种农奴的称呼，而对应的是管家、贵族、上层僧侣这三种统治者，他们只占西藏总人口的5%，却像役使牛马一样统治着占西藏总人口90%以上的农奴，还占有西藏全部的生产资料。

农奴的孩子从生到死一生都是奴隶，也就是说，这个孩子可以出售、可以买卖、可以交换，所有的物品交换形式都可以用在这个孩子身上。更荒唐的是旧西藏法典规定：女人生孩子、鸡下蛋都要交税。这也是人类历史上最黑暗、最残酷的一页。有资料显示，从1840年到1949年这短短的一百多年时间里，西藏的总人口锐减100多万哪！封建农奴制就是在政教合一的专制统治下的最落后野蛮的社会制度。幸运的是，人民解放军进军西藏，废除了黑暗的农奴制度，使西藏百万翻身农奴脱离了苦海。

六、金珠玛米

西藏的许多藏民，称解放军为 “金珠玛米”。金珠玛米，在藏语里是“砸碎枷锁的军人”的意思。

1949年，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开国大典后不久，人民解放军的又一次大进军在紧张地筹划中。西藏，西藏，我们就是要做前人没有做过的事，进军西藏。十八军，这支注定要在中国历史上彪炳千秋的文明之师、威武之师，他们是一群热血沸腾的年轻人，也是一群有着钢铁意志的男子汉；他们是一支特殊的军人，在进军伊始，就制定了有三十四条细则的《进军守则》，从严格遵守党的民族政策到模范执行人民军队的群众纪律；爬雪山，过草地，蹚冰河，钻丛林，风餐露宿，艰苦卓绝，一边是食物匮乏，一边是进军神速，完成了“和平解放西藏”的神圣使命，将五星红旗插上了喜马拉雅山。平息叛乱，民主改革，中印边境自卫反击战；修筑公路，兴办军垦农场，生产自给自足，为广大农奴砸碎了枷锁，金珠玛米，好样的！

七、天路

李白曾有一首著名的《蜀道难》，极言入川之道“难于上青天”。可跟入藏的道路比起来，真可谓小巫见大巫了。

解放前，西藏一百二十多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竟没有一条公路。高山阻隔，激流湍急；曾让中外探险家望而生畏。古人对西藏的描述：“乱石纵横，人马路绝，艰险万状，不可名态”，往时由内地运往西藏拉萨的茶叶、瓷器、绸缎等日用生活物资，都是从四川雅安、青海西宁和云南大理，走“茶马古道”，用骡马、牦牛驮运。来回一趟，少则七、八个月，多的则要一年之久。

是英雄的人民解放军，不畏艰难困苦，用最简陋的工具和满腔热血。于1950年4月和6月，分别从四川和青海动工修建川藏公路和青藏公路。在短短的四年半的时间，修通了举世闻名的川藏公路和青藏公路，怒江天险，你可曾记得六十多年前，就是在有着“猴子难攀越，野羊不喝水”的说法的地方，是一群年轻的解放军战士，从你的头上凌空而过，并且架起了彩虹一般的怒江大桥；可可西里，你不会忘记六十多年前，在你的有着“死神主宰的地带”之称的地方，年轻的解放军战士，是如何在这里修了一条通往拉萨的“彩云之路”的吧？这是载入史册的伟大壮举啊！

1956年5月26日6时20分，西藏历史上第一架飞机准时从西宁机场起飞了，飞机一路前行，飞过了玉树，飞向了黄河沿，经过了一番历险，最后稳稳当当地降落在当雄机场。至此，被国外誉为“空中禁区”的西藏航线正式开通，飞越雪山的梦想成了现实。

天路，天路，天上之路。现在却是“而今迈步从头越”了。青藏铁路于2006年7月1日全线通车，巨型的钢铁长龙穿过千年冻土层，翻越冰天雪地的巍峨高山，“呜，呜……”，汽笛长鸣，一路欢歌，从此山不再高，路不再漫长。

西藏林芝，那是一个真正的桃花源。朋友，你没有看见过这样的画面吧？远方的雪岭冰峰依然是白雪皑皑，而身旁的桃花却一如娇羞的少女，缓缓打开她那美丽的容颜；一团团，一簇簇，在山脚，在地头，一树树盘根虬枝的桃树上早已是桃花的海洋了。看见了这恣情绽放的粉嫩的桃花，不由地让我想起了那美丽的藏族姑娘，莞儿一笑，率真的笑靥能够使人感触到风情无限……冬日尚未退去银妆，林芝的桃花却一如藏族姑娘脸上美丽的高原红，绮霞绯醉，让人领略西藏最浪漫、最美丽的春天。

西藏林芝的桃花，树形高大，枝干粗壮，树形接近繁茂的梧桐。这不是人工栽种的，是野生的桃树林，而且是千百年来自然繁衍成林的。桃花多为粉红或深红色，花形不大但密度很高，密密匝匝，一眼望去似有呼啦啦有成千上万的感觉。而且漫山遍野桃林处处，面积之大亦令人惊讶。追溯这林芝桃花的来历，让我想起了《山海经》里“夸父逐日”的神话故事，是不是夸父“道渴而死，弃其杖，化为邓林”的“杖”落到了西藏林芝？当然，科学的解释是：上苍在造就青藏高原严酷的生态自然环境的同时，也没有忘记施舍一点小小的恩惠，那就是给这里留下了一条长长的“雅鲁藏布大峡谷水汽通道”， 让印度洋的暖湿气流源源不断地输送进来，使青藏高原东南部由此变成了一个绿色的世界，甚至出现了西藏江南。特殊的地质构造给了这里特殊的地形地貌，分布着从高山冰雪带到低河谷热带雨林等9个垂直自然带，汇集了无数的生物资源群落，这让我们清醒地认识到了“自然的力量”。

九、朝圣之旅

雪山，在湛蓝的天空下闪着银光，湖泊，水光潋滟清澈见底。一队队、一群群的人们手持转经筒，口里不停地念叨着，围着“神山”和“神湖”，默默地转了一圈又一圈。哦，这是一个虔诚的民族。

朝圣之旅是艰苦的，惟其艰辛方能显现出朝圣者发自内心的虔诚。朝圣路上，沙土飞扬，灰尘弥漫，朝圣者衣衫褴褛，双手双膝各绑着一块木板，身体向前倾斜，双手向前平伸，“唰”地一声匍匐在地，复又站起，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身体再次向前倾斜……用身体在大地上度量着内心拜谒佛祖的进程。脸上永远闪烁的是刚毅，眼里恒久透射出坚定……艰苦地磨炼身体，磨炼意志，用一颗最虔诚的心灵向善、向美，身体在一步一步地接近佛祖，内心在一点一点趋向平静。我们常说的一个词，叫“定力”，没有一番炼狱里的挣扎、没有一颗冲出俗世“大气层“的强大内心，“定力”从何而来？

朝圣的路途是漫长的，甚或数月、甚或一年、两年、甚或一生！朝圣之旅的日子是苦难的，身体的苦难换取心灵的救赎？今生的苦难换取来世的幸福？信仰，信仰，有一点信仰总比没有信仰要好。任何说教都在这种坚忍不拔的意志面前黯然失色，都在这虔心向佛的叩拜之间消遁于无形。

十、太阳的儿女

相信大家都看过西藏歌舞《洗衣歌》，那欢快而悠扬的曲调，热烈而明快的舞蹈，诙谐而戏谑的情节，一定给大家留下了深刻的影响，毫无争议地成为了时代民族歌舞的经典之作。

……脸上是腼腆的微笑，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随着音乐的节奏舞动着，男子大幅度地扭身、抬腿，女子柔韧的腰身时低时高，长长的水袖扬起一片欢快。藏民族是一个能歌善舞的民族，藏族民歌的高亢明亮、穿云裂帛，音色之纯净一如雪域高原上那纤尘不染的蓝天，又像那高原湖泊里清澈见底的湖水。藏民族的舞蹈，欢快、热烈、节奏明快、动作流畅。人们伴随着或激越、或舒缓的音乐节奏，翩翩起舞，脸上洋溢着对幸福生活的向往的笑容，动作表情、肢体语言、舞韵的美感能给人以强烈的艺术感染力。能让你在不知不觉中融入到他们那种热爱生活、向往美好的神韵之中。我深深地为他们那种率性而纯真的、简单的快乐所打动。他们会说话就会唱歌、会走路就会跳舞。那悠远而嘹亮的“牧歌”，那情真意切的“酒歌”，那群起而舞之的“锅庄”，节奏急切而明快的“踢踏舞”，端庄而幽默的“堆谐”。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从他们脸上自然流露出的欢快的表情，我感受到了他们对生活的热爱和毫无做作的旷达。就像藏族同胞他们说自己是太阳的儿女一样，他们从内心到外在都是阳光的。

十一、青春曾经在雪域闪光

青春，青春

谁没有金色年华的

激情飞扬？

我们的青春

在雪山圣湖间悄然流淌……

回首过去

最数那一段艰难岁月

终身难忘！

这是一位藏二代写的诗歌，却也道出了曾在雪域高原工作学习的年轻人的心路历程。

从上世纪六十年代初到七十年代末，有一群年轻人，在高原挥洒着年轻活力，放飞着青春梦想。他们，不是军人，当然，他们也不是普通老百姓。那是一个崇尚理想，志存高远的年代，他们中既有自愿帮助边疆建设的大学生、中学生，也有到西藏插队落户的知识青年；既有西藏干部职工的子女们，也有投亲靠友到西藏“打工”的边缘一族。在农村、在牧场、在学校、在工厂，都有他们矫健的身影。

作为一名藏二代，西藏，给我最深刻的记忆不是寒冷，不是缺氧，而是没有青菜吃。天天吃黄豆、干菜，馒头、稀饭，身体缺乏维生素，最严重的时候，我的十个指甲盖全都瘪下去了，身上的皮肤呈鱼鳞状，抓一下就皮屑纷落。每到冬天，手脚皴裂，见水后疼痛难忍。当然，那会儿我还不知道这是缺乏维生素的症状，依然每天精神抖擞地上班工作。前几天从微信群里看见拉萨现在什么蔬菜都有，生活条件得到了极大的改善，真是从内心里羡慕现在西藏的人们啊！

多少次从梦里醒来，仿佛看见了布达拉的金顶；多少次正悄然入梦，美丽的雪山在我的脑海里闪烁银光。蓝天、白云、草甸、牛羊，还有仙女般的高原湖泊，总在我的眼前挥之不去，西藏，雪山的故乡，江河的源头。平静，苍凉，高古，圣洁，令人久久怀想，永志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