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的况味与哲思 ———读吴克敬的短篇小说《害急》
来源:中国作家网 | 曹昱陆 2018年04月28日10:08
吴克敬的《害急》是一篇比较别致的短篇小说。该小说发表于《朔方》2017年第11期,在历史与现实的相互映衬中,作者将家乡的地域风俗贯穿在民间化叙事风格中,以充满灵慧的语言特质,将强烈的现实感与浓郁的生活气息注入到极具时代色彩的生活潮流中,使作品流露出了迥乎寻常的生活况味与哲思。
恰如著名作家王安忆所言,“好的短篇小说就是精灵,它们极具弹性,就像物理范畴中的软物质。它们的活力并不决定于量的多少,而在于内部的结构。作为叙事艺术,跑不了是要结构一个故事,在短篇小说这样的逼仄空间里,就更是无处可逃避讲故事的职责。”很显然,吴克敬的短篇小说《害急》就属于“物理范畴中的软物质”。整个小说的内部结构巧妙而精致,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在短篇小说《害急》中,作者采用了简单的线性结构叙事模式,围绕“房是招牌地是累,攒下的银钱催命的鬼”这句民间俗语,将害急一家三代人的命运连缀起来,分别借助不同时期的时代背景给我们呈现出了一幅多维度的民间地域生活图谱,进而引发了人们对现实生活与钱财的深层思考。小说伊始,就告诉读者“害急把老娘吓死咧”,在这重磅消息的引领下,作者向读者逐一叙述了害急一家三代人命归金钱的故事。在具体叙述过程中,作者从害急爷爷被北山土匪绑去,到害急奶奶在土地革命时期被批斗跳井,再到害急老娘被害急用箩筐装的人民币吓死,乃至最后害急丧命于炸炉声中。我们可以看到,至始至终,作者的叙事态度是节制的,他向读者娓娓讲述害急一家遭遇时,并没有将个人态度与情感融入其中,而是以冷峻的笔锋陈述着客观事实,给文本留白,让读者自主思考。在此,笔者认为,就害急一家三代人的命运来看,是成也金钱,败也金钱。在这一连串的讲述过程中,作者用不温不火的叙事节凑和凝练动人的语言,将这个关乎命运与金钱的故事构建在不同时期的社会广角中,为读者打开了一扇冷眼看金钱的特殊窗口,从另一个维度,触发了人们对现实生活的别样思索。
好的短篇小说不仅要有好的结构,更要有隽秀如水的语言特色和引人入胜的故事情节。众所周知,好的语言犹如好的调味品,可以让小说达到色香味俱全的艺术效果,更能让读者垂涎三尺,自由浸入文本。在短篇小说《害急》中,吴克敬用干净利落的语句和富有地方特色的关中西府方言将小说描绘的有声有色,在长短句交错行进的语言构造中,将读者引入了自己的文学地理,续写了凤栖镇的历史风云与三代人的现实命运。例如,小说的主人公害急的名字,这是一个值得细细玩味的名字。在小说中,害急的命运如同他极具暗喻色彩的名字一样,体现着作者独具匠心的巧妙设置。小说在作者在一语双关的叙事步调中,将害急与许多多、任曼曼三个人之间微妙的关系含蓄的表露给了读者。特别是面对小说结尾,害急丧命于电石炉的异常爆炸,而许多多似乎早有准备,任曼曼更是早有着右眼跳的征兆,这一系列琐碎的细节,在作者委婉含蓄的叙述中,却传递出大量的信息,虽然作者没有直说,但这样的结局着实发人深思!我们姑且认为,也许害急的悲剧就在于他害了急于追求金钱而忽视生活细节的毛病吧!
除此之外,在小说《害急》中,最令人难忘的莫过于,从害急的爷爷临终时流传下来的那句“房是招牌地是累,攒下的银钱催命的鬼”,这句话在文本中先后出现了四次,它既是小说的一条线索又是文本的一大主题。这句闪烁着智慧的关中俗语,始终牵制和营造着故事的情节。读到这里,我的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白鹿原》中,一代大儒朱先生的身影。在小说《白鹿原》中,这句“房是招牌地是累,攒下的银钱催命的鬼”,可谓是朱先生的名言。同样地,在小说《害急》中,作者不但以“房是招牌地是累,攒下的银钱催命的鬼”这句话作为小说的引子,而且给我们描述了许多与儒家传统文化有关的东西。譬如,小说中写到害急爷爷为有一个传宗接代的肉雀雀而大费周章,所隐含的重男轻女思想;又如,害急的老娘一心想让任曼曼给害急当媳妇时说的“我老了,我说的话是真的,算话的”,所折射出的传统婚姻观,媒妁之言,父母之命等等,它们无一不蕴含传统的儒家文化。由此来看,从文化视角出发,小说《害急》依然是作者在浓郁的关中风俗影响下,以儒家传统文化为精神原点,在现实与传统的融会贯通中,为读者精心打造的一道精神食粮,它倾注了作者思考现实、观察生活的诸多心血,闪耀着智慧的光芒,体现着生活的哲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