寓言应有其一席之地
来源:文艺报 | 汤祥龙 2018年07月09日08:39
寓言短小精悍、言简意赅,许多寓言故事,不但读者众多,在文学史上也具有重大影响。无论是作家、诗人、哲学家,还是领袖、平常百姓,都能从中得到启发和乐趣。流传在历史上的许多寓言故事,可以说是家喻户晓,人人皆知,直到几千年后的今天,不仅还在流传,并且已经成为中国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东方文学的范本。有一些寓言故事,还进入了世界上流传最广的经典作品之中。
寓言需要保护吗?
寓言流传至今已有几千年历史,对于这一具有悠久历史的古老文学,需不需要加以保护呢?中国作为世界寓言的三大发源地之一,古老的寓言文学同样是国之珍宝。可是,如何来保护寓言呢?谁来保护它呢?难道就像保护大熊猫一样来保护它吗?当然这肯定是不可能的。笔者觉得无论要不要保护,还是如何来保护,最好应该先来了解一下当代寓言文学创作的现状。
目前的寓言创作现状可以归纳为“两乱”和“两少”。“两乱”就是指:古代和当代寓言混淆,外国和中国寓言混淆。有作者谈到自己最近发表的寓言新作品,不知什么时候被选入某出版社编选出版的某本外国寓言集,或者被选入某本古代寓言集之中。明明是当代作品,却硬是穿越到几千年前,甚至跑到某个洋人身上去了。这种现象还不是个别的,在许多作家身上都发生过。笔者2013年发表在国内刊物上的一篇题为《牧羊虎》的寓言故事,仅仅才过了几年时间,作者的名字就变成了“伊索”。《民间寓言》这本书的主编是当代大名鼎鼎的作家,而且还是非遗文化专家。可遗憾的是,在这本书里,被选入的数百篇寓言,不仅没有一个作者的名字出现,一些作品如浙江作家彭文席创作的《小马过河》,甚至还被特意注明是蒙古族的作品。这篇作品1980年曾获得全国少年儿童文艺创作奖一等奖,多次被选入小学教材,并被译成英、法、日等数十种文字对外发行。可以想象一下,连这样有相当影响的作品都被“张冠李戴”,更别说其他的作品了。如果好好查一查近些年来许多出版单位出版的编选集,这种现象实在太多了。
有人认为,这只是个别的侵权现象,在各种体裁的文学作品身上都可能发生。寓言只是由于其特殊性,不仅容易发生,而且更具隐蔽性。公式这实际上也进一步证明了,保护寓言的重要性。如果作者们都对这些现象放任自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立即加以纠正,长期发展下去,很容易以讹传讹,越往后越难说清。
创作寓言的作者少吗?
“两少”第一个是指当前发表寓言的阵地少,而第二个则是指当前创作寓言的作者少。当前发表寓言的阵地少,创作寓言的作者少吗?现在发表寓言新作的阵地越来越少,这是不争的事实。有家在国内影响较大的故事刊物,有段时间曾专门开设“寓言大王”栏目,但不知什么原因,很快,这个栏目的名称就改为“智慧大王”了,尽管在这个栏目上发表的作品更多的仍然是寓言。一些专门选载儿童文学的大型刊物,从来就不选载寓言,无论作品有多优秀。
当然,不能说现在所有的报刊都不发表寓言了。据了解,当前还是有许多的报刊坚持发表寓言,并且有一些报刊还坚持给寓言作者开设专栏专版。但是比较而言,能够发表寓言的报刊毕竟是极少数,许多报刊都取消或者干脆不发寓言。就连一些针对少年儿童的专业报刊也是如此。
全国现在有数千家报刊,其中有专门发表小说的,有专门发表散文的,有专门发表诗歌的,有专门发表文学评论的,有专门发表童话的,有专门发表故事的,但没有一本专门发表寓言的。各个省市自治区的作协或文联,都办有文学刊物,上面有小说、散文、诗歌、评论发表的阵地,却没有寓言的位置。
寓言作者就是写了作品,也很少有地方发表。既然寓言发表的阵地少而又少,创作寓言的作者少自然也就不奇怪了。也难怪,直到今天,笔者所在的这个地级市,加入中国寓言文学研究会的至今只有一人。而在江苏省13个地级市,只有一两个会员的城市不在少数。可在历史上,江苏却是盛产寓言的重镇。
寓言怎么成了令孩子们害怕的“怪物”?
曾有一篇文章,把寓言形容为使孩子们害怕的“怪物”。这篇文章这样写道:
孩子们各自玩得正欢,忽然有一孩童喊:“快跑!”
玩得好好的,跑什么?
“寓言来了!”
众孩童立刻作鸟兽散,眨眼跑得无影无踪……
本来应该深受孩子们喜爱的寓言,有许多明明还是专门写给孩子们的寓言,可孩子们却偏偏不喜欢看,这是什么原因呢?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呢?全国有那么多文化研究机构,包括专门研究儿童文学的研究所,其中不乏知名的专家教授,但至今不见有人愿意为这些问题投入精力。当然,也不能说就没有人在研究寓言。在一些报刊上也能看到研究或评论寓言的文章,但这些问题却经常被忽略。
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呢?作为全国目前惟一承担评选寓言的最权威的文学奖——全国优秀儿童文学奖,至今已经举办了10届。据初步了解,自1980年开始的全国优秀儿童文学奖的评选,一至十届共产生214部(篇)获奖作品,而寓言的获奖数没有超过两部。在214部(篇)的获奖作品中,只有两部是寓言作品,获奖数连百分之一都不到。每次申报参评的作品,就数寓言作品比较少。既然符合参与评选的作品少,获奖作品少也就在意料之中了。
引起海内外关注的冰心儿童文学新作奖,自1990年设立以来,每年都要评选一次,寓言作为其中的一个奖项,每年都有作品参与评选,但在获奖者的队伍中,难得见到它们的身影。
新中国文坛第一个以著名作家名字命名的文学奖项陈伯吹儿童文学奖,自1981年开始评选以来,据称记录了新时期我国儿童文学发展变化的可喜足迹,也记录了数百位儿童文学作家辛勤耕耘的宝贵收获。但令人遗憾的是,其中同样也难得见到寓言的身影。
少年儿童作为重要读者的寓言,却难以在少儿文学的评奖中占有一席之地,确实令人费解。
在一些省市设立的儿童文学项目申报中,有长篇儿童文学作品的申报,包括长篇儿童小说、长篇童话、长篇儿童散文、长篇儿童纪实文学等,也适当接受中短篇儿童小说集、儿童诗歌集、儿童散文集、童话集等文学作品的申报,但惟独就是不接受儿童寓言集的申报,没有任何理由。“寓言”这两个字,在那些权威的申报材料中压根儿就找不到。
这种情况还能让它继续存在下去吗?
寓言作为群众喜闻乐见的一种文学形式,其教育作用是其他文学样式无可比拟的。著名翻译家叶君健就曾说过,“一则寓言可以影响人的一生,从童年到老年。”
小说、诗歌、散文、报告文学、戏剧有其自身的文体特征和作用,而寓言则有寓言的作用。尤其更令人惊讶的是,寓言和童话、寓言和成语更像是一对双胞胎兄弟或者双胞胎姐妹,两者之间甚至很难区别。因为有许多童话,本身就是寓言,而有许多寓言,也都是童话,就如成语一样。中国的成语大多都来自于寓言。但是,也正如童话那样,寓言可以是童话和成语,但童话和成语并不都是寓言。这就是中国寓言的奇妙之处。这个特征是其他文学类别所不具备的。
寓言的读者对象虽然包括少年儿童、青年人和中老年人,但应该说,少年儿童是寓言读者队伍中的重要力量。据有关资料记载,很久以前,许多国家就在儿童教育中运用寓言这一形式。我国寓言在中小学语文课本中也占有很大比例,当代寓言作家创作的许多寓言作品被选入学校的语文课本,一些地区中高考的作文题,也选用寓言作为题型。
寓言作为文学的一种体裁,和所有中国传统文学一样,只有在保护、传承中,才能得到更好的创新和发展。
寓言创作发展到现在这样一个阶段,太需要好的文学评论了。我想,如果有机会的话,不妨由权威部门来设立一个寓言文学评论奖,或者把中国寓言文学研究会“金骆驼奖”里的理论奖分开来单独设奖,以让更多人来关注现在的寓言文学创作。这对于推动寓言文学的发展,肯定会起到很好的作用。当然,寓言要在保护、传承中,完成创新和发展,只靠一个研究会来做是远远不够的,还需要组织更多的机构和部门一起来做这项工作。
中国古代寓言以其独特的东方智慧,为人类文明的发展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在新时代的历史进程中,讲好中国故事,传递中国声音,切实提升我国文化软实力,这是时代的需要,也是历史赋予当代中国作家的重要使命。在这一重要的历史时期,寓言作家决不能缺席,寓言文学应该有其一席之地,因为这是关系到具有几千年历史的中国传统寓言文学发展的大事。相信通过开展一系列的保护、传承等举措,古老的寓言将会发出耀眼的光芒,并逐渐迎来新的繁荣,使我们更好地向世界讲述新时代的中国寓言故事,从而为中国文化走向世界作出应有的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