眺瞻美学
来源:文艺报 | 吕国英 2018年07月13日05:54
新时代、新的历史方位、美好生活、伟大梦想、伟大复兴、文化自信、中国精神、美丽中国、人类命运共同体、世界文明多样性……一组写进十九大报告的关键词汇,以崭新语言文字的排列与组合,藉高远思想境界的寓意与构成,观宏大之物象,瞻正大之气象,立壮美之意象,呈审美之观象,既表达文明和谐世界,又展示精神价值世界,呈现出一个审美理想世界。
谈美学,当追溯美学滥觞。美学起始,源自一个哲学追问,令“美”如智慧的圣火,豁然点亮人类精神世界,始终引领人们探索、思考与追寻,这就是著名的“柏拉图之问”。
如何认识这个美本身?柏拉图在《会饮篇》中作了如下规定:“这种美是永恒的,无始无终、不生不灭、不增不减的。它不是在此点美,在另一点丑;在此时美,在另一时不美;在此方面美,在另一方面丑;它也不是随人而异,对某些人美,对另一些人就丑。还不仅如此,这种美并不是表现为某一个面孔,某一双手,或是身体的某一其他部分;它也不是存在于某一篇文章,某一种学问,或是任何某一种个别物体,例如动物、大地或天空之类;它只是永恒地自存自在,以形式的整一永与它自身同一;一切美的事物都以它为源泉,有了它那一切才成为其美,但是那些美的事物时而生,时而灭,而它却毫不因之有所增,有所减。”该文的最后又特别强调:“美是难的”。
非常遗憾又别有意味的是,柏拉图提出了“美”的问题,又对之进行了“规定”,还作出“美是难的”结语,却就是没有给出答案,是考验后人智慧?还是留给来者难题?
事实是,2400多年来,难以计数的思想家、美学家、批评家,纷纷加入思考、解读与回答“美本身”的问题行列,一直没有公认的答案,关于该问题的追问与思考一直没有停息,这也让西方美学史几近成为追问美是什么的历史,又使西方艺术史几近成为追寻美的历史。
显然,“美”的问题是一种存在,一种真实的存在,人们始终思考与解答“美”本身,是最好说明,也是重要见证。
那么,针对美本身,一代又一代的思想家、美学家们,给出了怎样的答案?对艺术审美与艺术创作,又具有怎样的意义?
依美学史观,这些思考、探研的成果与精华,集中体现在历代思想家、艺术批评家的著述中,构成美学史上一道奇特的“美”风景。按美学演变发展阶段,可概括为六大体系或六种形态,即本体论美学、神学美学、文艺学美学、认识论美学、语言论美学、文化论美学。简言之,就是:美在本体、美在上帝、美在文艺、美在认知、美在语言、美在文化。这些体系或结论,或因唯心论、形而上学,或因所答(美的、美感、审美)非所问(美),或因这样或那样的“缺陷”,均非“美本身”的答案,自然也无法成为共识。然而,也正是这些多层面、多角度、多时空的探研与解读,让“美”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完整,也越来越接近于“完美”。
检视艺术史,不难发现,一定的美学思想、艺术理念,总是引领、培育一定的艺术审美与艺术形式;而一定的艺术形式,又总是诞生并皈依于一定的美学思想、艺术理念。并且,美学思想灵明、艺术理念创新,艺术就进步,就发展,以至走向辉煌。反之,则走向反面,呈现负审美,出现负能量,甚至给人类艺术文明带来压抑、桎梏乃至倒退。
哲学孕育美学,美学属于哲学分支,是艺术的哲学;美作为美学之“魂”,是艺术的对象,创造美是艺术的最高价值。如此,艺术与哲学、美学与艺术、哲学与美学,有着天然的联系,往往交织、甚至重叠在一起。
古今中外,艺术文明演进中之停滞、非正常负向转向抑或倒退,甚至遭到灾难性破坏、损毁,也往往由哲学、美学思想与艺术审美问题所致,或者成为特别诱因。中国近代艺术尤其是明清绘画的严重程式化。20世纪末新世纪初以来出现的文艺乱象,毫无疑问,是美学思想的保守,师古、拟古乃至圣古,崇拜“先锋”与极致自我所致。长达千年的中世纪宗教艺术,也与美学以神为至美、拜神权、抑人性、灭人欲等密切相联系。
美学研究美、引领美,艺术实践表达美、创造美。显然,美学思想、艺术理念既决定美学研究,又引领艺术创作,一定意义上,后者尤其具有价值意义。
尽管美学研究相对滞后于美学现象、艺术实践,但作为思想、理念、意识形态,又往往超越现象、超越实践,其结论、观点既来自于美学与艺术现象,又反过来引领与左右艺术审美、创作实践,既管根本,又管长远。
事实上,中国古典美学的显著特征,就是生命与超越生命的美学,这从儒、道、释的哲学中,尤其从庄子《逍遥游》《齐物论》里,均有酣畅淋漓的表达、展示与呈现。今日之超越,不仅是对西方诸美学的超越,也是对本土美学的重新认知,进而实现摒弃与超越。
显然,生命是一种存在,这种存在既是生物存在,也是社会存在,还是精神存在,这种存在既是统一体,也是同质体,体现并保证了生命的持续存在、代际延续与永恒演进。古今如此,中外同样。然而,不同的是,生命的社会性、精神性,而这种社会性、精神性正是生命的时代性。
如此,超越生命,就是超越生命的生物性、社会性、精神性,进入生命的时代、社会性与精神性,并在精神性的时空里,进入灵性的境界。这个境界是纯粹的、本真的、大美的,是真、善、美、爱的统一,也是真、善、美、爱的世界。
也如此,美在超越,美是超越生命的灵性境界,美是灵性境界中生命之精神自由与价值意义的追求与实现。
气墨灵象,承载优秀美学思想、艺术传统,创新美学形态、艺术理念,演进美学境界,引领艺术创作由必然王国进入自由王国。
何谓气墨灵象?概言之,既为“墨载象论”,亦为“象承墨道”,且“墨象一体、象墨合一”。展言论之,气墨,从线墨、意墨、泼墨、朴墨等“笔墨”之审美境界走来,是笔墨语言的最高境界;灵象,历经物象、形象、易象、兴象、情象、意象、心象等“艺象”之艺术象境,是立象形式的极致形态;气墨、灵象形质一体、不可分割,且巅峰相合、境象相契。与墨、象形态演变发展相对应,文艺之形式语言经历了具象、意象、抽象,或者自然主义、现实主义、现代主义等过程。美学演进、艺术审美进入气墨灵象之境,是美学与艺术理想之必然,更是人类精神情怀进入灵性层级之所需。
“灵象”是象的远方,“气墨”是笔墨的未来,“气墨灵象”互为形式内容,“艺法灵象”揭示艺术本质规律。“气墨灵象”艺术论,承载哲学与美学新思想、艺术创作与审美新理念。从审美境界看,是艺术远方、超验境界;从形式语言论,是气墨之墨、灵象之象;从创作呈现谈,是高学大德、推挽攀援;从艺术未来言,是智慧领悟、造化之缘。
由此,气墨灵象是典型、极致的象思维,也属主客观、客主观的理式与心性思维,是哲学、美学的,也是艺术、文化的;是思想、理念、体系,也是形态、情境、存在;是心性之自由、审美之境界,也是创作之途径、艺术之物化。
感悟气墨灵象,需要智慧之高学、善美之大德,须经开智之灵慧、禅思之了悟等艰难过程。呈现气墨灵象,要有颠覆性思维、创造性技艺,尤需精神之升华、灵性之自在。而感悟与呈现,是为美学未来之建构,亦为艺术远方之眺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