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老人”库纳斯:把脑中故事画完还要200年
来源:澎湃新闻 | 程千千 2018年11月19日08:00
芬兰是圣诞老人的故乡。而在芬兰,毛里·库纳斯(Mauri Kunnas)的《圣诞老人》系列绘本几乎和圣诞老人本身一样家喻户晓。这位芬兰的国宝级作家迄今为止已出版了40多本书,作品在36个国家、以35种语言出版发行将近900万册。其中《圣诞老人》系列被翻译成30种语言,毛里·库纳斯也因此被读者们称为“圣诞先生”。
今年11月,《圣诞老人》系列绘本由蒲公英童书馆推出中文版,并在上海国际童书展上举行了新书发布会。作者毛里·库纳斯也特地前来中国,先后在上海、北京两地与读者见面。库纳斯与妻子塔莉娅(Tarja)在上海期间,接受了澎湃新闻的专访。这位被妻子笑称“从来没真正长大过”的“老小孩”今年已经68岁了,脑子里依然充满了奇思妙想,“要想把它们都画出来,再活200年都不够”。
为圣诞老人立传,幼时却很惧怕他
毛里·库纳斯1975年毕业于赫尔辛基艺术设计大学,毕业后顺理成章地走上了画师的职业道路,并长期为芬兰的多家报社创作政治漫画。1981年,已经出版了两本书的库纳斯在搜寻新的创作题材时,发现虽然圣诞老人是全世界最有名的芬兰人,时常出现在芬兰的故事传说中,但从未有一本书完整地讲述圣诞老人的故事,于是他决定自己写一本。这就是《圣诞老人 耳朵山的秘密》一书的由来。此后,库纳斯又创作了《圣诞老人 十二件神奇的礼物》和《圣诞老人 魔法鼓》,合称为《圣诞老人》系列。
“它好比一部关于圣诞老人的纪录片,我写下了我所知的关于圣诞老人的一切,”库纳斯说,“例如小精灵们会替圣诞老人观察孩子们的一举一动,确定你是个好孩子,才会把礼物送给你。我原以为其他人对圣诞老人的理解都跟我一样,但后来才发现,原来人们对圣诞老人有不同的想象。所幸有很多人认同我的想法,尤其是日本读者。虽然日本人没有庆祝圣诞的传统,但他们完全接纳了我的书。”
在圣诞老人的形象设定上,库纳斯认为,他并不是芬兰传统明信片上所画的那样,留着长长的胡子,头上戴着毛皮帽子,背上背着白桦树皮做的大箱子,在森林里行走。圣诞老人应该更像美国漫画和电视里画的那个吃得圆滚滚的,戴着红色的帽子,总是面带笑容的形象。在库纳斯的笔下,圣诞老人最终变成了“芬兰民间传统的神秘邋遢的流浪者和国际公认的圣诞老人的混合体”(库纳斯语)。
为圣诞老人画下如此精彩故事的库纳斯,小时候其实对圣诞老人又敬又怕。“我第一次见到圣诞老人,是三四岁的时候,”库纳斯回忆道,“我记得当时圣诞老人来我家,我明知道他是来送礼物的,可还是对他的形象有一种奇怪的恐惧。”于是年幼的库纳斯飞快地躲在了床底下,无论大人如何呼唤都不肯出来,一直到圣诞老人离开。而他对圣诞老人的印象,就只有透过床底缝隙看到的一双穿着靴子的大脚。
“后来圣诞老人再也没有来过我家,我再也没见过他,他只会把礼物留在门口,然后默默离开,”库纳斯说着,嘴角泛起微笑,“他可真好,不是吗?”
“他这么害怕圣诞老人,是因为他不是个好孩子。”一旁的妻子塔莉娅打趣道。
“嗨,我收到了礼物好吗!他依然年年给我送礼物,有礼物的都是好孩子。”库纳斯辩驳道,表情认真得像个孩子。
“那你现在还相信圣诞老人真的存在吗?”记者问道。
“是,是,我是说,不是,”库纳斯说着又笑了起来,“好吧,我必须得相信,因为我给圣诞老人写过这样的一套书。”
“我想我们都是相信圣诞老人的,他给我们带来了很多美好的事物,比如这本书。”塔莉娅指了指放在桌上的《圣诞老人 耳朵山的秘密》。
圣诞节是芬兰一年中最盛大的节日
在很多国家,圣诞节都是一个重要的节日,但它对芬兰人的意义格外重大,是芬兰一年中最盛大的节日。“在芬兰漫长而寒冷的冬天,圣诞节是一样值得期待的东西,”库纳斯说,“当然圣诞节后我们不会马上迎来夏天,但它就像一个转折点,圣诞节后,我们就可以整理屋子等待夏天来临了。”
库纳斯告诉记者,圣诞节的历史比基督教更古老。因为它在冬至日附近,那是一年中最黑暗、太阳最低的一天,在古人眼中是非常可怕的时刻;但在这一天后,太阳重新开始升高,白昼一天比一天长,这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后来基督教赋予了这个节日宗教的意义,但芬兰人在很早很早之前就开始庆祝这个节日了。直到现在,芬兰纪念这一时刻的风俗中依然有一些非常异教的东西,比如圣诞前夜去墓地祭拜祖先。
不过,芬兰的冬天也没有那么糟。实际上,它非常美。“芬兰的冬天并不黑暗,”塔莉娅说,“因为我们有很多雪,雪会把天空映得很亮。你可以看见满天星斗,还有北极光。”芬兰的孩子很爱雪,有了雪他们就能做很多事:滑雪、打冰球、坐雪橇、堆雪人、搭雪屋和雪城堡……大雪能带来如此之多的乐趣,而芬兰的美丽雪景与儿时的玩雪回忆,也都被库纳斯用画笔一一还原,忠实地记录在《圣诞老人》系列中。
除了那一层古老的缘由,芬兰人的圣诞节与很多国家一样,也是家人团聚的日子。“我们装饰圣诞树,准备丰盛的圣诞大餐,听圣诞歌曲,”库纳斯说,“不过我们家的圣诞歌曲不太一样,我们会听摇滚乐比较多,我喜欢在圣诞节听沙滩男孩(The Beach Boys)。”
“你知道吗,我还是个Rocker呢!我在摇滚乐队里当过主唱和吉他手。”库纳斯得意地说,摆出弹吉他的姿势,“我年轻时为摇滚乐杂志撰过稿,也画过一些关于披头士和滚石的漫画,在我出版了很多儿童绘本后,依然有读者记得我为摇滚乐创作的作品。他们会在书展上找我聊天,谈起这些漫画。我很开心,在童书之外,这也是我非常看重的部分。”
做的是喜欢的事,从未觉得自己在工作
但“儿童绘本作家”依然是毛里·库纳斯身上最醒目的标签之一,妻子塔莉娅开玩笑说他从未长大过。而库纳斯正色道:“我们都是孩子,每个人都曾是孩子。我想要记住当孩子的感觉,画下来是一个很好的记录方式。”
库纳斯很喜欢在作品中向孩子们传授知识。他出版过一本关于芬兰历史的书,非常畅销。“我想教给孩子们我们的历史是怎样的,也想教给他们的父母,我知道他们也会读我的书。”他也画过关于太空知识的绘本,以及不同的运动。至于作品风格,库纳斯秉持了北欧儿童文学一贯的温暖与幽默,并不试图去尖锐地描述现实。
年近七旬的库纳斯已经画了四五十年的画,对他来说不存在灵感枯竭的问题,他的头脑中会源源不断地冒出新的想法,若要把它们全都付诸实践,得至少再活200年。“我从不觉得画画是工作,对我来说,做自己喜欢的事不算是工作,所以靠爱好就能谋生的我真的很幸运。”库纳斯由衷地说。
库纳斯的绘画才能或许出于天赋,但也需要大量的练习。对他来说,如果两个月都没碰过画笔,再重新开始作画就会变得非常困难。“不过这种情况时有发生,在创作之前,我通常会花很多时间来阅读文献,搜集各种素材,一般需要两三个月的时间准备。”库纳斯解释说。并且,虽然想象力不曾减退,68岁的库纳斯还是不得不面对视力下降以及双手的伤病问题,这是他目前在创作上遇到的最大障碍。
库纳斯的身边一直有妻子塔莉娅相伴,她也是他得力的助手和工作伙伴。“我们从刚刚结婚开始就一起工作了,毛里当时在为一家电视台工作,每天得画100多张图,”塔莉娅回忆起来,笑容中满是甜蜜,“正值新婚,毛里说,我可不能在结婚后的第一个夏天的第一个小时就离开我的妻子,我们必须一起工作。于是我就开始跟他一起画画,帮他做上色之类的工作,就这么过了40多年。一起做这件事感觉真好。”
采访的最后,库纳斯夫妇谈起了这趟中国行。“这是我们第一次来中国。上海这个大都市时刻都能让我们惊叹,单是这座城市的人口就已经达到了整个芬兰的五倍。我很喜欢这里,这里有很多很多树。”库纳斯说,“大家向我们推荐了很多地方,我都不知道从哪看起,真令人眼花缭乱。”不过留给库纳斯夫妇旅游观光的时间并不多,一场场的读者见面会等着他们。蒲公英童书馆耗费十年才成功引进《圣诞老人》系列,对于中国读者来说,毛里·库纳斯已经让我们等了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