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作家协会主管

见到刘波的时候，他穿着一件简单的T恤，戴着朋友圈照片里标志性的爵士帽。随和，从容，又有一丝桀骜与不拘，与我想象中的企业家有些不同。

五月的杭州，窗外下起瓢泼大雨，刘波的手机响了，是郭羽打来的。郭羽在路上不小心刮擦了车子，下午还要赶着去一个商务会谈，不能赴约。他让刘波把电话给我，真诚地致歉。电话里传来同样温和的声音：“我们两个是一体的，他说的话，就能代表我说的。您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刘波！”

郭羽、刘波，近些年来愈加频繁出现在网络文学界的名字。他们是企业家、投资人，也是网络文学界的“新秀”。他们的作品《网络英雄传Ⅱ：引力场》刚刚入选由中国作协网络文学委员会和中国作协网络文学中心主办、中国作家网承办的“2018中国网络小说排行榜”，此前还入选了 “2018年优秀网络文学原创作品”推介名单、“2018年度十佳数字阅读作品”、2018年度“中国好书”等多个推荐榜单。

郭羽、刘波在“2018年中国网络小说排行榜”发布会上发言

网络文学界的“羽泉”

说起自己和郭羽从相识到共同创作的过程，刘波开怀大笑。“他们都说，郭羽和我是网络文学界的‘羽泉’。”

两位作者合写作品的情况并不多见，需要人生际遇的缘分，创作理念的合拍，更多实际操作上的沟通与协调。“我是天蝎座，郭羽是摩羯座，我和郭羽性格不同，对语言的感觉不同，但郭羽很有才华和执行力，而我能包容和释放一个天才，我们各自写并没有问题，合写是因为我们的互补，能够达到‘ 1+1>2’的效果。”

刘波和郭羽的相识，是在80年代末90年代初。那时候，他们还都是在校的大学生。郭羽在杭州师范大学，刘波在华东师范大学，因为对文学的热爱，他们都选择了诗歌。那是文学和诗歌的年代，年轻的他们，因为文学的梦想和诗歌的缘分，通过一份叫做《边缘》的民间诗歌刊物认识，虽然素未谋面，但熟悉彼此的作品，也时常从朋友口中听到对方的名字。毕业以后，刘波去做了十年的老师，郭羽去做了新闻记者。

后来，他们的人生道路有了更多的契应。刘波选择了创业，郭羽在做记者的时候采访了马云，受到启发也选择了创业。整个90年代，刘波介入了超过10个以上的中国传统企业，最终专注在房地产行业，而郭羽在中国互联网兴起的时候开始创办互联网游戏公司。不同的人生轨迹里，有了相似的商业阅历。

把互联网这样的当代题材作为切入点，不仅因为郭羽是中国最早一代成功的互联网商业实践者——他创立的“边锋网络游戏世界”成为当时中国排名前三的休闲游戏平台。在郭羽和刘波看来，互联网改变一个公司的商业模式，改变一个行业，改变每个人的生活方式，改变整个社会，这就是近二十年最重要的变化。但是国内还没有一部作品反映、记载和阐明过这种时代的大变革。恰好拥有商业经验和文学功底的他们，想要填补这个空缺。

2014年，他们在杭州的一家普通的烤虾店里再次相遇。两人回顾已经走过的岁月，觉得自己在商业上已经有所成就，也基本上实现了财务自由，需要规划一个更远的十年。他们不约而同地选择重续过去那段文学的缘分。

于是，一个创作互联网商业小说的念头开始萌发，属于郭羽和刘波的“艾尔斯巨岩之约”也由此订立。

艾尔斯巨岩之约

艾尔斯岩石位于澳大利亚，高335米，长3000米，基围周长约9.4公里，是世界最大的整体岩石。它气势雄峻，独立于茫茫荒原之上，在耀眼的阳光下散发着迷人的光辉。

《网络英雄传Ⅰ：艾尔斯巨岩之约》

澳洲北部昆士兰的荒漠无人区，一辆黑色的吉普四驱越野车在疯狂奔驰……

这是郭天宇、刘帅、陈冠平、赵敏四个热血青年难忘的穿越澳洲无人区的毕业之旅，也是《网络英雄传Ⅰ：艾尔斯巨岩之约》故事的开始。

郭天宇、刘帅、陈冠平、赵敏都是杭州大学的学生，热爱旅游的他们既是好朋友，也是杭大“天下趣游”社团里的好伙伴，共同编织了创业的梦想。《网络英雄传Ⅰ：艾尔斯巨岩之约》讲述的便是以他们为代表的一批大学生创业者，从企业初创开始，克服重重艰难困苦，凭借模式创新，抓住移动互联网时代机遇获得成功的故事。

“第一部小说里，郭天宇是个勇者，为了创业有死磕的精神；刘帅仁厚，有良好的家庭教育，孙秋飞是内敛有智慧的诸葛亮式的人，生前死后都为公司留下了宝贵的财富。我们都为这些人物赋予了不一样的性格特质。”刘波说到。

在刘波看来，写作者在某种程度上像奥林匹斯山上的众神，把人物造出来，吹一口气变成小说角色的时候，这些人物就自己活起来了，就带着自己的命运往前走了。

其实“网络英雄传”系列的第一部小说真实性很强，穿越澳洲无人区、创业大赛、商标官司、夜场公关、黑客攻击、新闻敲诈等情节，大部分都源自两位作者的真实经历，甚至孙秋飞的意外也有原型。

郭羽创业的时候真的去过艾尔斯巨岩，刘波也在大学四年级时去大西北穷游过，仅以一天一碗面条的预算，穿越西北四省。两位作者在现实中的“穿越”也有了契合，这种热情和毅力也展现在了小说当中。

“尽管如此，我们仍然认为这是一部半自传性的小说。因为我们写的是下一辈的人的事情，主人公是年轻人。” 郭羽和刘波历经商海之后，扮演的角色更像是导师，他们想用自己的经验给予更多年轻人可参考的范例和去尝试的勇气。“我们的写作，就像是把自己的基因给这些年轻人，鼓励他们挖掘自己优良的品质，但是同样的，带着一些缺陷，去尝试，去拼搏，去成长。”

正如评论家何平所说，《网络英雄传》提供了大量的互联网创业知识，更有价值的是提供了一种角度，让我们去审视什么是当下这个时代的英雄，它提供了这样一种新人供大家讨论。

有没有一种可能叫“财经文学”

“很多人觉得我们跨界写小说，是一个奇怪的事。”

刘波说到了当年和郭羽在烤虾店里决定开始写“网络英雄传”系列小说的另一个原因。

“中国古代重农轻商，改革开放以来到今天，商业对社会的贡献这么大，可是社会上对商人的判断还是习惯性的负面评价。”他和郭羽都深有感触，他们想把商业文化中一些正面的价值更多地梳理、阐发出来，帮助这个时代重建商业文化。

从商业转向文学创作，郭羽和刘波是决心带着商业思维进入这个领域的。年轻的时候，他们是校园诗人，经历过纯文学的写作，并且认为能够读懂的人越少，文学作品才越有水平。从商二十余载后，他们认为，一部作品只有影响到更多的人，才能更好地体现价值。

“我们一开始的计划就是要突破传统。”在创作《网络英雄传Ⅰ》的时候，他们就开始采用“作家式+产品经理式”写作的模式。简单来说，就是在写作上既向经典文学靠近，又融入编剧式的考虑，两位作者再以互联网产品经理的作业模式进行分工。作品构思完整，但不是日更型发表，而是比较有把握的时候才会放到网上，以网络文学的形式发表，如果能在社会上产生一定影响，就再出纸质书。他们想要创造一种财经文学的可能性。

“为什么我们写的明明是热门行业、热门类型小说，却偏偏要把自己归类成财经小说？”

2014年的那天，郭羽和刘波在规划未来十年走向的时候，就决定了自己的目标，他们要为今天的年轻人，为未来的栋梁写作，而财经文学就是他们的切入口。刘波说，他和郭羽已经收到过全国100多家高校的演讲邀请，到场人数最多的一次达5000人。

“这个时代已经产生了一些网络英雄，曾经激发了很多年轻人的梦想。尽管现在也有了很多反省，但是一批中国互联网创业者的成功是不应该被否认的，尤其是那些草根创业者，确实让很多年轻人觉得，自己在这个时代可以有所作为。”

《网络英雄传Ⅱ：引力场》

《网络英雄传Ⅱ：引力场》中，这些年轻人开始面临IT行业最前沿最真实的矛盾冲突。行业发展中同行的明争暗斗，国内外市场的激烈竞争，资本力量背后的虎视眈眈，在狂风暴雨中，他们茁壮成长为中国的新一代互联网人。

让年轻人在这个时代建立梦想，相信自己可以有所作为，他们就更有可能有所作为。

我们只有一个目标，就是成为自己

谈到网络文学，刘波很谦逊。

尽管已经获得了多个奖项，他们仍然认为自己是网络文学的新人。“网络大神的年写作量动辄就是千百万字，而我和郭羽，两个人才三四十万字，以单人写作量还赶不上网络大神的十分之一。”

“不过，我们没有志向要成为传统意义上的网络大神。我们只有一个目标，就是成为自己。”刘波说到，尽管现在公司有专人打理，可以匀出一部分时间写作，但企业家仍然有着很大的责任，要管理自己的企业和投资的企业，使之保持正常运转，产生良好的经济效益和社会效益。他和郭羽都希望能够在一种“游刃有余”的状态，保持写作的愉悦。

郭羽、刘波在讨论小说大纲

网络文学作为文学中的“速消品”，留下来的价值有多大，还需要时间的检验。郭羽和刘波希望秉持自己的创作理念，以自己的方式参与网络文学，同样也做好了接受检验的准备。同时，作为父亲，他们的孩子这一代就是网络文学的主要读者群体。他们想要写出有营养的作品，给社会，也给自己的孩子。

采访快要结束的时候，刘波收到一条信息，是关于《网络英雄传Ⅱ：引力场》的点击数据。数据显示，从2017年3月28日截至2019年5月13日，《网络英雄传Ⅱ：引力场》在咪咕阅读平台累积点击量为2.53亿。

关于“网络英雄传”系列作品，郭羽和刘波有着自己更大的期望。“我们还在推动网文出海，让我们的作品可以成为世界了解中国、了解中国年轻人的一把钥匙，这也是我们特别想做成的事。”

在收录了美国投资家查理•芒格（沃伦•巴菲特的黄金搭档）主要公开演讲的《穷查理宝典》一书中，提到过“商才士魂”的概念。书中谈到，中华文明的灵魂其实就是士大夫文化，士大夫的价值观追求提高自我修养、实现自我超越。《大学》曰：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具有士大夫情怀的中国读书人，如何在商界实现自己的理想，“商才士魂”这四个字颇有概括性。郭羽和刘波，找到了他们的路径。

也许，《网络英雄传》不仅仅是从烤虾店里走出来的郭羽、刘波系列作品的名称，更是他们自己“半生戎马”的注脚，是郭天宇、刘帅、陈冠平、赵敏、孙秋飞的传说，更是无数想在这个时代去创造、去打拼、去成就自己的青年正在走的道路。

多年以来，郭羽和刘波都没有换过微信头像。郭羽站在艾尔斯巨岩上，面对辽阔的天空张开双臂。刘波放的是自己三十年前第一次骑马的照片，苍茫的草原和天空下，马儿腾跃而起。

每一个平凡的人都可以有伟大的梦想，每一个伟大的梦想都需要最平凡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