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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作家协会主管

东西:自豪感油然而生

来源:文艺报 | 东西  2019年07月10日07:21

上世纪90年代初,我被称为“青年作家”。青年有青年的莽撞,也有青年的脾气。当时《文艺报》办了一个征文比赛,我写了一篇《我们是否太“哥儿们”了》参加。内容是批评文坛过于“哥儿们”的现象,文中引用了当时一句流行语:“说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说不行就不行行也不行”。投稿时,我还在一个地市报社工作,认为文章不可能发表,但没想到被《文艺报》第一版刊登,还获了奖。到了90年代中期,朱文、韩东发起了一次“断裂”问卷,有一百多名年轻作家参与其中。问卷中有一条“你对作协的看法”,回答五花八门,直接开骂的不少。问卷在某杂志刊登后,青年作家们一直在等待批评和报复。但是,没有,中国作协以宽广的胸怀冷处理了这件事。这就是作协,原谅了年轻人,不记恨。

加入作协后,会员们无论开会或是私下里都喜欢给作协提建议,好像还有许多值得改进的地方。会员们之所以敢这样,是因为他们把作协当成自己的家。后来,担任省里的作协主席,才知道许多事情都不是作协可以解决的。但因为我曾在中国作协那里学到了宽容,因此,在地方,无论会员们如何提意见如何开骂,我也必须认领,尽量去改进。作协对于已经入会,特别是入会多年的会员来说,也许不再那么新奇,但对于那些正在起步的写作者,或许就是一种动力。我就曾经为加入作协而激动过。

20岁,我开始在刊物上发表小说,朋友们称呼我为“作家”。每当听到这样的称呼,我常常怀疑,我是“作家”吗?不是。于是继续写,几年后在省报副刊“作家自白”栏目发表了文章,但仍然觉得自己配不上“作家”这一称呼。原因是我对“作家”设置了太高的标准,我似乎还没有达到,我仍然在追赶这一标准的路上。后来,作品越发越多,有人告诉我:“你可以加入省作家协会了”,“你可以加入中国作家协会了。”

我拿到了作协会员证。这时,才坐实自己就是一个“作家”。我的自信不是来自于作品,而是来自于一本证件。我们这一代写作者大都有过类似的经历,在获得会员证书时曾经公开庆祝或暗自高兴,争先恐后地把“系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写入简历。说明这本证书是有药效的,它至少医治了部分作家的自卑。同时也证明,我对证件有依赖症。我不相信自我认同,习惯于组织、单位和他人的认可。更有甚者,把那本会员证放在的确凉衬衣的上口袋,用香烟盒顶住,让“会员证”三个字清晰可见,遇到熟人便朝左胸指指,自豪感油然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