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烽火少年行·林声传》:小说式的真实传记
来源:文艺报 | 王充闾 2019年08月16日08:35
康启昌的新作《烽火少年行·林声传》是一部小说式的真实传记,有故事、有细节、有情趣,有心理描写、形象刻画,语言生动,一章章地推进,很有吸引力,读着读着,你就会被抓住。
先说传主。林声同志并非普通人,他是一位真正的人才。传记中记述了在他小时候,姑父就慧眼识珠,说他是个人才。2012年,我在一篇文章中讲过:林声同志的才能是多方面的,属于球形、复合型人才。作为卓有建树的党的高级干部,既会管理又擅操作,既能实干又有思想、有远见,尤其重视发现人才,培养人才;作为文化学者,他既熟悉自然科学,又懂得人文科学,举凡小说、诗歌、散文多种文体,书法、绘画、篆刻、碑铭等多门艺术,科学、教育、文化、建筑、工艺美术陶瓷以及现代史等多领域学术研究,都获得了可观成果。现在,“廉颇老矣”,但老马有识途之功,对于如何发展全省的科教、文化事业,他有许多统照全局又很切合实际的想法。
再说作者。康启昌擅长散文写作,《哭过长夜》以情感人,《烽火少年行》以事抓人。评说一位作家的作品,我很重视自我的原始阅读感觉。有如未曾经过理性过滤的“初念”,这种原始阅读感觉,总是更敏锐、更纯真的,尽管并不一定全面、深刻。比如,《哭过长夜》给我的最初印象就是,作家将笔触伸向自己的内心深处,使劲地往外掏,一股脑地抖落给广大读者,可说是如醉如痴。她的散文写得很恣肆,又很细腻,有时候还很新潮,反正是怎么想的就怎么写出来,率性而作,肆意行文,看不出有什么顾忌。这种赤诚的真实,对于一位有了一大把年纪的女性作家来说,原非易事。
传记写作表面上看比较容易,实际上并不那么简单。除了要讲求章法、结构,匠心独运,还需要处理好文学与史传的关系,客观实录与主体参与、合理重构的关系,历史真实与艺术真实的关系。作者构思时必然要进行素材的典型化处理,在生活真实的基础上,展开想象的翅膀,进行必要的艺术加工。这个尺度是很难把握的,而给林声这样一位综合型人才写传,可说是难上加难。起码需要精通多门类、多学科的学问,否则,莫说创作,即便沟通也存在困难。
在我看来,这部作品获得成功的主要因素首先是作家的文学功力。康启昌虽然已是高龄,但是情感依然充沛,依然丰富;一片赤子之心、纯真之情,而且完全能放得开,特别是散文的语言,那么充满灵性,活泼婉转,跳荡多姿,体现了丰富的文化感染力和生动的艺术表现力,带给读者的是内心智慧被激活之后所产生的审美愉悦。康启昌未尝刻意为文,而文采自现。对她来说,有感而发,要写就写,写既是过程,也是目的。我觉得,这正是她创作成功的所在。
此外,传主林声本身就是诗人、作家,他懂得什么是文学,什么能够撄攫人心,知道什么是作者、读者最需要、最感兴趣的。实际上,他早已打好了腹稿,口述过程本身就是文学创作的过程,这里有选择、有过滤、有升华、有加工,有必不可少的合理想象;因而提供了大量的故事情节、场面描写、心理活动、细节刻画,叙述本身就非常形象生动,亲切感人。这样两个人合作起来,可谓风虎云龙,珠联璧合,相得益彰,最大限度地发挥了良性效应。
第三,作品的成功还得益于真实人物的“原型属性”,人物本身就蕴涵着诸多魅力,具备一种文体的张力。从审美的角度看,历史题材具有一种“间离效果”与“陌生化”作用。和现实题材比较起来,历史题材把读者与观众带到一个陌生化的时空当中,这样可以更好地进行审美观照。作家与题材在时间上拉开一定的距离,也有利于审美欣赏。就作者而言,按照黑格尔的说法,诗人、艺术家“特别喜爱从过去时代取材”,因为这可以“跳开现时的直接性”,“达到艺术所必有的对材料的概括化”。德国戏剧理论家莱辛在《汉堡剧评》中说:“诗人需要历史,并不是因为它是曾经发生的事,而是因为它是以某种方式发生过的事。和这样发生的事相比较,使人很难虚构出更适合自己当前目的的事情。偶尔在一件真实的史实中找到适合自己的心意的东西,那他对这个史实当然很欢迎。”落实到《烽火少年行》这一个体文本上,具备着特殊的时代、特殊的环境、特殊的经历、特殊的个性的种种优势,为作品取得成功提供了基础性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