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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小说《风雪那年》二人谈:深情永驻风雪那年

来源:《儿童文学选刊》2019年11期 | 徐德霞 刘虎  2019年11月15日07:31

徐德霞:你好刘虎。首先祝贺你的长篇小说《风雪那年》获得了2018年度的陈伯吹国际儿童文学奖。记得你原本是活跃于成人文学领域的,也写诗歌,对吗?后来怎么会想到进行儿童文学创作呢?

刘 虎:是的,我写过不少成人的小说和诗歌。至于儿童文学创作,那完全是女儿的一次激将所致。我生活在河西走廊一个偏远的小城,自小喜欢文学,所以孩子出生长大些后,我也给她订了许多文学类杂志。有一次她说:爸爸,你经常发表作品,有本事在《儿童文学》上也发一个我看看。我接招了。因为我所生活的小城当时还没有人在这个刊物上发表过作品,而《儿童文学》和《少年文艺》是很多孩子都喜爱刊物。我想打破她的神秘感,也让她为我自豪。没想到一连投了三次,总共六篇,都被刊发了。这也成为我走上儿童文学创作的动力。

徐德霞:原来如此。不过我还清楚地记得刚读到你稿子时的感受。那时我负责《儿童文学》的稿件终审。编辑第一次给我看你的稿子时,我就觉得这个作者的生活经历和一般作者不同,文字间透露出鲜活、独特的气息。这正是当下儿童文学中比较稀少的,所以果断签发了。后来我去甘肃参加一个文学活动,第一次见到你,并了解到你真的是一个工作在野外一线的地质工程师,长期在祁连山和大漠戈壁跋涉,经常和野生动物亲密接触。正是基于这种特殊的真实的经历,你的作品个性很突出,具有很强的艺术辨识度,而且题材丰富,创作态度非常真诚。

你自己觉得这种独特的个人生活经历对文学创作影响大吗?你在写作时又如何处理艺术真实和现实真实?

刘 虎:我非常看重真实,这是我文学创作的基础。我认为,生活比小说更精彩。现实里面的智慧、危机、情怀甚至阴谋,远比文学作品描写得还要丰富。生活是一座矿山,外表可能是驳杂的,内里充满了精确和精致。只有像勘探矿山一样用心勘探生活,才能寻找到属于自己的富矿。所以我觉得所谓艺术要高于生活,其本质还是发现生活中的闪光点,创作其实是对生活本身的提纯过程。这个过程好比勘探之后的选矿和冶炼,是让有益组分更加富集。但前提依然是能够在生活中发掘这样的有益组分。

徐德霞:现在业界称你是“西部动物小说之王”,但我觉得你的小说中动物和人经常呈平行状态出现。你为什么喜欢这种叙述方式?

刘 虎:艺术形式是受制于内容的。在祁连山中,人和野生动物的生活圈子几乎是完全重叠的,写人离不开动物,写动物也避不开人,双方拥有平等的地位。所以这其实是自然界的一个真实状态,只有这种形式,才能承载这样的内容。

徐德霞:的确如此。而且我发现在你的动物小说(姑且先用这个定义)里,动物都不是一些作家笔下那种拟人化的,而是最大限度符合动物行为学,并给予动物与人类的平等。最显著的标志恐怕就是你的作品里不管人还是动物,人称代词都统一用“他”或“她”。你在给动物进行角色定位时,也没有按照时下流行的动物小说写法,让动物担负什么社会责任,也没有把人类社会的准则强加在动物身上。你想表现的是人与自然和谐的本质,即便牵扯到不同物种或相同物种间的敌对行为,也是为了表现真实的自然法则。这就形成了你的作品很好的科学性。当然,你在作品中也没有忘记设计悬念迭起的情节和细腻的情感表达。

刘 虎:是的。关于第一点,可能和我是理工科出身有关。我写作前,最喜欢干的事就是查阅大量的相关专业学术论文。不是在网上看百科词条,而是查阅纯粹的专业论文,包括博士论文,请教动物学专家。这样做可能造成科普味比较浓,但能够最大限度地准确运用科学知识去表现我的人文观念。因为我觉得孩子们需要这些知识。故事性是小说的基础,没有悬念则很难激起读者的兴趣,所以这是我结构故事时用力最多的部分。至于情感,我个人觉得,这是艺术作品重要组成,没有情感的叙述,就很难做到生动。我力争通过感动读者,传达我的思想意图。

徐德霞:对了,再回溯一个创作缘起的问题(也是为了帮助读者更好地理解《风雪那年》这部获奖作品)。是否有具体事件激起你写《风雪那年》的冲动呢?

刘 虎:还真有。一个是源于我同事,她的妈妈是当年日本侵华失败后遗留在中国的孤儿,是受伤害的中国人养大了她的妈妈。另一个是听来的故事,说一只雪豹的幼崽被狼吃了,她在复仇的时候,发现那只狼已经被豺狗杀死,狼崽成了孤儿,结果雪豹的母性被激活,收养了狼崽。这两个故事在脑海里被联系在一起的时候,我的创作欲望被点燃了。

徐德霞:这两个创作背后的“故事”听上去是有些沉重的,但我发现你处理得很阳光,用流行语来说,就是化成了满满的正能量。而且作品给我印象最深刻的有三点:一是宏大的主题和悬念迭起的故事;二是里面有很多对内地城市读者来说陌生的、充满地域色彩的细节,很吸引人;第三就是有些情节特别震撼,比如康卓被迫开枪杀死自己一手养大的小狼巴桑后,悲愤地责备自己:我怎么连一只羊都舍不得给她吃?再就是小说的外在文本结构和内生关系结构非常紧密,逻辑十分清晰,充满张力,这在当下的儿童文学中十分难得。

刘 虎:感谢徐老师的肯定。其实我在创作这些作品时,脑子里很少去想它属于什么类型,我只想表达最让我激动的,最想告诉读者的东西,因此有人也说我的创作有点杂(笑)。

徐德霞:其实创作本来就不应该被概念框住。拿《风雪那年》来说,它不算严格意义上的动物文学,其中主要还是写人;动物只是表现自然生态时的必然存在。我觉得你的本意是在写生态文学,甚至有借此全面表现个人自然史观的叙事野心。无论文本和主题,都有一定的开创性。

刘 虎:说到我的这种创作特点,还是和我曾经进行成人文学创作有些关系,因为可能思考时的角度和深度都会有一些差异化(或者说是走在中间道路上)。就像有些儿童视角的作品,其实是在审视成人世界,并不算儿童文学,也不适合孩子看。而一些成人视角的作品,倒能带给儿童符合他们审美能力的阅读收获。我在创作儿童文学作品(如果大家认可它为儿童文学)时,始终遵照两个原则:纯净和深刻。我不会刻意地弓下腰或蹲下身。孩子们很聪明,他们能够感知成人眼中的那个世界。我的创作目的也有两个,一是试图让孩子在享受阅读的同时,增强知识、培养坚毅高贵的品格以及勇于担当的精神;二是为了在孩子和成人之间搭起一座大家都能通行的桥梁。

徐德霞:正因为你的这种创作原则和创作目的,使得你的作品阅读对象很宽泛,应该说,小学三年级以上,一直到任何阶段的成年人都适合阅读(我身边就有真实案例,一位年轻编辑出差中偶然得赠一本《风雪那年》,结果在火车上读得不忍释卷,这是她亲口告诉我的)。

最后,我再代读者问你一个问题,你未来的创作规划是什么?

刘 虎:未来我的主要创作精力还是会放在“生命传奇”系列长篇小说上。我会在继续关注人与自然的同时,关注少年成长。也非常期待徐老师能随时给予我指导。

徐德霞:那就祝愿你继续在自己的生活里深耕细作,写出更好的作品。因为你拥有那么多别人没有的创作素材。作为一个写作者,应加倍珍惜这笔财富,我能感受到,你在文学上是一个很努力很虔诚的人,目前正处在一个稳定高产的上升期,我相信你一定能走得更远。

刘 虎:很感谢徐老师。我一定会记住您的叮嘱,更加专注地投入儿童文学创作,拿出更好的作品,让读者跟我一起行走在自然间,感受自然和生命的壮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