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屋里的琴声》:童年记忆与乡村书写
来源:中国作家网 | 余雷 2019年11月28日09:05
高巧林的作品有着浓厚的乡土气息和鲜明的地域色彩。新作《草屋里的琴声》和以往的作品一样,没有概念化的人物,没有奇巧的情节设计,却有着散文一般浓浓的乡土乡情。质朴而真实的乡村生活为读者带来了不一样的阅读体验。
和许多乡村题材的作品一样,作家在《草屋里的琴声》里回望乡村记忆,回望童年经历。作家记忆中的乡村生活并没有较大的文化冲突,也没有对传统文化消失的叹息。有的是对那种人与人之间相互扶持,相互温暖的关系的赞美;有的是对乡村文化血脉的承袭和尊重,对美好事物的热爱与执着。作家将这种记忆与回望放置在故事中,营造了一个蕴含着水乡气息的成长故事。
小说《草屋里的琴声》有两条主线,一条是两家人多年前因误会结下的仇怨,一条是两家人后代学琴的故事。两条主线都围绕流行于明清和民国期间的“堂名”构思,这种由几位民间艺人组成的班子,吹拉弹唱说打无所不能。他们去各地乡镇演唱昆曲、摊簧、民间小调、锡剧、沪剧、越剧,为红白喜事等不同场景营造气氛。立秋的爷爷和阿兴的爷爷分属不同的“堂名”班子庆福班和裕丰班,两班人马本事不分高下。抗战时期,两个“堂名”班的人借着演出的机会,偷走了日本鬼子的步枪,还放火烧死了鬼子。但阿兴的爷爷因此丧命,阿兴家的人认为是立秋爷爷害死了阿兴爷爷,两家人因此结怨。立秋爷爷被村人当做土匪谩骂,立秋爸爸受了雷击的惊吓,从此胆小易怒。
几十年过去,两家人的后代却成了好友。生活艰难的阿兴与小伙伴立秋去镇上卖阿兴爷爷传下的胡琴时,偶遇了县锡剧团的琴师。琴师当年跟随阿兴爷爷学过胡琴,对阿兴的爷爷有一份独特的情感。他阻止了阿兴卖琴,并开始教授他琴技。阿兴决定要好好拉胡琴,把爷爷的琴艺继承下来,以后做一名琴师。冬天滴水成冰,阿兴手上长满了冻疮依然坚持练琴。他说服立秋也和他一起向琴师求教,两个人都开始学着拉琴。调皮的小伙伴菊生弄坏了胡琴,几个人想尽办法挣钱去修胡琴。几经周折,胡琴终于修好了,小伙伴们都开始学琴。学校老师知道后,组织了小乐队,让大家排练节目参加抗战胜利20周年小学生锡剧文艺汇演。最终,阿兴带伤演出大获成功。而且人们无意中找到了当年立秋爷爷卖枪给土匪的真相,两家人冰释前嫌。
小说中家族矛盾与成长故事两条线索交织并行,行云流水般的叙述并未造成阅读困惑与障碍,反而为读者增添了悬念和阅读期待。尤其难得的是,小说中有很多的民俗画面描写,祭拜土地爷的“荡湖船”舞蹈,用十多种乐器演奏的“十番”锣鼓,在灯船上表演的“水上堂名”,稻场上用金钱棍起舞的打连厢,祈祷丰收的打田财和烧火田等,为小说增添了很多新奇的阅读体验。
许多儿童乡土小说大都书写在野趣盎然乡村背景中的人性美,满足于用充满乡土韵味和乡村乐趣的细节为现代读者带来陌生的审美体验,但缺少对乡村生活的思考与发现。要创作出优秀的乡村题材小说,必须直面乡村文明发展的问题,需要作家对乡村文化发展与历史传承关系进行思考。用现代的眼光去理性思考那些往事和传说的现实意义,审视新旧文化的分化和裂变,表现人物的精神气质。
《草屋里的琴声》有很多田园风光和淳朴乡情的描写,人物也多生活在乡村,但作家并没有单纯地书写乡情,乡景和乡俗,堂会本身就不全是乡村故事,而有着乡村文化与城镇文化融合的特点,两家人的故事和矛盾冲突如果放在城市也可以成立。这样的场景和人物设定是作家童年记忆和成年后的理性审视统一的结果,表面上是写乡村故事,其实是在思考现代意识与乡村文明的冲突,在思考外部世界对乡村生活的影响。在乡村生活的背景下,作品就既有文明的冲突,又有淳朴人性的书写。《草屋里的琴声》里人物的精神状态没有局限在乡村故事中书写,而是展现了人们对传统文化继承的现实状况。作家用思考者的身份审视这一事件,让这个乡村故事有了诗意与文化属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