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江文艺》2019年第12期｜大树：我们是河水消失的地方（10首）
来源：《长江文艺》2019年第12期 | 大树 2019年12月30日07:27
致青春
起初我们是整体，
临了你却像板块一样远离。
责备的声响或许
应该加上耳塞。
你不要听到，就当
我从来没有说过。
那么你，请继续吹奏
你迷人的号角——
我仍会把梦境放在你玫瑰的中央。
珍贵的酣睡，就持续着，
让我相信你，相信明天
太阳会照射出百合花
盛放的香气，
和我对你，不倦的思索！
树 叶
河水在远处淹没田野
我们便听到了……
轰隆的马达声，带来舒缓
却必然有之的，流动。
面对着河，我们各自展开
洁白的迎候。
云朵悄悄将自己送到
我们这里。
我们是河水消失的地方，
轻松的杨树在这里长成树林。
我们便赞美
从未赞美过的，杨树的叶子。
无数轻松的叶子，
亮津津的，给我们安慰……
我想起我离开了
往事一点一点被吃掉。
我告诉他们，我在品尝
不可能变得，再甜美的茶饮。
我想起我离开了——
没有地方可去便坐在
公路的中央，等
千篇一律的日子排队驶过
洁白的路与
干净的水洼。
然后在晚风中荣获深夜：
用声音为自己照明。
我想起我离开了——
时间每日向我扑来，
而遗忘，从未发生。
冰上漫步
这是谁的主意？
我们走在冰上。
一面厚镜，支撑着我们。
我们的双脚，踩着模糊
而踏实的感觉。
凭着这感觉，我们交谈，
声音带出温暖的白气。
我们的话题，
开始像一只聪明的听筒
轮流被我们接过来倾听——
你倾听，我倾听……
这倒是与爱情，没有分别。
于是我想，当寒风出现
我们会不会更近——一点点？
湖心亭
遥望会获得一个中心。
赶到那里，应该会很久。
我们探讨的问题，从来
不是距离。
去年，似乎也是在那里。
烟火在湖的对面升起来，
人们结伴在一起数
悬想中的、沙哑的，倒计时。
旧的年份就这样消失了，
像雪落在湖中
转瞬就成为薄薄的冰面……
而现在，我们长堤上走着，
融入安静下来的人群，
爱情。那刻苦的雪，一直下到后半夜。
恋人问题
英俊的风，带走了涟城之夜。
很快就天明了！
我们忘记了走，留在广场上
看，那些就要熄灭的星，
哪一颗更亮，更持久？
很快，又想到我们自身，
暗隐时，恐怕无人关切，或议论，
像人群之外小猫走路的声音……
这算是深远，又无法阻止的问题，
我们因此依偎得更近。
可你，还是会感觉冷。
我跑出去买一杯奶盖，
热气升腾，
你微笑着注视那凡俗的发生。
放烟花
站在台阶上，最高的一层，
我们放烟花。
百米之外，即有幸福。
简单的幸福，仰头就看见。
空中的火药，
一会儿变成鲜花，
一会儿变成猴子……
明暗交替的时间，
我们凝视了很久：
那些鲜花，那些猴子，
一直没有落下来……
那感觉，像是五彩的期待落空，
我们仅剩缓降的雪花可看——
可是烟火一停，又什么都没有。
夜 雨
看不见时我们会指认
天空：这只伟大的淋浴头
在降下彻头彻尾的冰凉的种子。
你打开引路的手电，
将零星火药燃烧的针尖
分给它们：那蹦跳不止的种子
让我们忘掉了安静。
两个小时。闻着受伤的风声
我们学会了
旁若无人的痛苦：
决非——无休止地哭嚎；
而是眼看着，前方
那富丽堂皇的雾雨
像秋天的衰草一样，消失、消失……
楼中观雾
雾是怎么发生的？
我在空中找她的经历
像试探一般
向栏杆之外，伸出手心。
“也许，可以接一点儿过来
放在眼前。”
是的，我自言自语:
可供端详的朦胧
太少了。
总是什么都没有。
我缩回的手心，
除了一点点风，
一点点冷的感觉，
什么都没有……
月亮问题
深夜，就是魔术。
月亮以一己之力隐没了群星。
你往往也是如此，
从不轻易暴露，自己的全部。
即使有时，从荒涯变成雪山，
你也能紧紧握住冰凉的雪水。
你是不带有一丝杂念的。
你的感情，犹如轻贱的挥发，
让我独自度过漫长的时日，
我手里握过无数月亮:
无比高远又模糊的路灯，
是无比繁杂的幻梦。
我看到大片大片的雪花落下，
在每一个新月出现之时。
大树，本名孙胜，汉族人。1994年4月出生于江苏淮安。现居涟水，供职于涟水县安东学校。曾获首届杨牧诗歌奖青少年诗人奖（2016）。作品散见《诗刊》《星星》《扬子江》等刊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