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作家协会主管

任志国鼠年贺岁剪纸“鸿运当头”。

桃花坞年画“平安四季”。苏州工艺美术职业技术学院桃花坞木刻年画社供图

 

与中国其他传统节日相比，春节节期更长，更有意义，更庄严隆重。居住在城市里，有时会觉得现在过年不如过去那么欢乐喜庆和饶有兴味，抱怨“年味儿”有些淡了；可是在广大农村、乡镇，过年依然是那么红火、富有意趣。这些年，不少外国朋友特地赶来中国，亲身体验我们过年的乐趣。他们直接称它为“中国年”。

过年是前一个时间周期的结束，一个新的时间周期的开始。“除旧迎新”，是传统新年专有的修饰语。特别是更岁交子的那一刻，更被我们看成是新旧交接的庄严时间节点，“一夜连双岁，五更分二年”，或者说“一元复始万象更新”。

“万象更新”是指什么？“万象”的范围是哪些？“更新”又是什么含义？深入分析这一问题也关乎理解过年的深层意义和文化价值。

万象更新，首先是指人，是指我们每个人从外到内的更新。

往常，过年之前，人们依照习俗一定要剃头、洗澡、换新衣。直到今天，多数人不改旧习，依然这样做，好像要从里到外“变成”一个新人。这时，人的心理也会发生一定变化。过去，过年有欢庆丰收、祈望吉祥的意思；如今，在这个时间节点，每个人也会情不自禁地总结一下过去一年的成绩，规划和展望来年要做的事情。总之，这是一个庄严隆重的时间关口，人们称它为“年关”。通过一系列仪式性活动，平顺地度过这一时间关口，振作精神，付出新的努力，绘制新的蓝图，迎接新的生活。这些举措意味着人的“重生”。

其次，过年体现着环境的更新。

每逢新年，各家各户，屋里屋外、院内院外，都会被打扫得干干净净。过去住平房的北京人家还要重新刷墙、糊棚、换风斗。家家过年要张灯结彩，以示欢庆，以求吉祥。门两侧贴对联，室内贴“抬头见喜”，院中贴“出门见喜”，连所有的场所和器具都要贴上对联、喜字，“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如此等等，举不胜举。这些带有仪式意义的传统习俗，表达了人们对自然，对周围事物，对自身生活环境的关心、关爱、善待和尊重，展现对美好生活的真诚祈愿，其深层文化内涵在于“生活环境的重建”。

再次，过年是进行广泛人际交流，“更新”关系、加深亲情和友谊的最好时机。

在许多地方，过年要祭祖，外出的人无论有多困难，都要想方设法回家团聚，庆祝新年。在吃年夜饭之前，要给长辈拜年，长辈要给晚辈“压岁钱”。通过这种方式，尊老爱幼，深化亲情，强化家族内部的和谐和睦。除夕过后，从一早开始，一连几天，要给亲戚、朋友、同事、同学等一切友好相知拜年贺年。通过祝福，表达情意，加深友谊，强化相互关系。元宵节期间，也是一种大联欢。人们无论认识不认识，彼此之间都亲热友善、以礼相待。从这个角度看，过年不仅是重要的节庆欢乐活动，更是“人际关系的重构”。

归根到底，过年在我们心中，“年味儿”也始终在我们心中。过年催生了自然的苏醒和生活的复兴，一元复始迎来万象更新。过年意味着人的“重生”、生活环境的重建、人际关系的重构。这才是过年的意义，这才是年。

各地方种类繁多的过年仪式，大体上都是围绕着这三个意义重大的主旨来设置。同时，这些仪式或仪式性的活动又丰富和提升了新年的文化内涵与精神价值。这些活动和仪式，不仅要有意趣，还要有时代感。意义重大的仪式和活动，具有亲善自然、友善家庭和社会以及修养自身的内涵，是新年之“新”的应有之义。

过年是展示美好心灵和表现智慧才艺的舞台，过年是提升道德情操和培育丰富情感的熔炉，过年是社会群体和谐团结的黏合剂，过年是历史传统、文化传统的积淀和时代再现，过年是民族性格、民族文化的一种展示，过年更是文化认同、民族认同、国家认同的重要标志之一。

过年是时间之树上的花朵，是我们生活的歌。

（作者为中国民俗学会荣誉会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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