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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忧花开》:我的袍子上,只有美丽的图案

来源:文学报 | 张洁  2020年04月20日08:51

学校将举办义卖活动,主人公忘忧翻出自己平时收存的宝物,选择参加义卖的物件。她“一边想什么东西可以捐献出去,一边又觉得这些东西上面承载了许多回忆,捐出去,就相当于把这些往事从我的生活中剥离了。”作者接着写道:“张爱玲说,生活是一袭华美的袍,上面爬满了虱子。我的袍子上,却真的只有美丽的图案,割舍心爱的旧物,就像是把袍子上闪闪发亮的装饰给挖掉了,秃了一块,看上去惨兮兮的。”

读到这儿我不由停顿住,细细地再看着文字,默念后才不舍又心满意足地往下移动视线。两个袍子的对应中,少女的鲜活之气呼之欲出。这段话好似画笔的印迹或者镜头里的影像,带来了那个女孩的身影,她的眼神清澈、明亮,面容纯诚而光滑。我感觉到她的气势并在其感染下,情不自禁地想到:总是她(她们),清晨第一个对露珠欢笑。

当读完整部小说、从最后一个标点中抬起头时,“我的袍子上,却真的只有美丽的图案”如一阵风游出脑海。在我眼中,这部作品就是这样的一件袍子,它专属于孩子、他们套在身上后一个个看上去像极了天使。

戴萦袅的长篇小说《忘忧花开》写一个住读女孩在小学最后一学期的生活。

女孩的名字叫忘忧——“我的爸爸妈妈大概想让我皮实些,少皱起眉头,多咧开嘴笑笑”,但是,“如果有人把我介绍给别人,说‘这位是忘忧’,说不定,有人会听成‘这位是网友’。”当然,我们都知道,这是完全可能发生的事儿,它确实是个有点儿麻烦的名字。“何况,忧愁哪有那么容易忘?”

故事由此拉开序幕,寒假结束将去学校住读的前夜,忘忧向爸爸妈妈提出要改名字。

名字当然改不了,忘忧仍然叫忘忧。生活也照旧继续。忘忧和她的伙伴们也继续那样笑笑哭哭一会儿唇枪舌战一会儿思考人生,动着这个年龄孩子都动的脑筋,做着这个年龄孩子都做的事儿,同时在这当中,继续悄无声息地分离出你我他她——每一个人有意无意地踏出自己的脚印。最后,在小学生涯的终点,大伙儿相聚在学校里领取毕业照和学生手册,“跨越了小学生活”的忘忧“突然喜欢上了自己的名字”。显而易见,作者给主人公取名忘忧十分用心。全书共十七章,聚集着忘忧特别难以忘怀的场景,清晰地勾画出她在这半年里身处家庭、学校包括社会等环境中的生长。

书中令我怦然心动的何止如题一个句子。作品开头关于名字的话语不仅让人哑然失笑,也活脱让人看见一个苦恼中的女孩。她是在为名字烦恼,但其中也有更广泛的含义。烦恼是成长的一分子,也会与内心生长有关,会带上莫名的成分,于是浑然不觉抓住了自己的名字,总之,几句话,忘忧这个人物就从字面跳进了真实的生活感觉中。

小说让人欲罢不能的是故事,故事离不开精巧构思,同样离不了语言的传达。而文学本身即一种语言艺术,文学作品的语言可以是干枯的树枝,可以是过冬的石榴树枝条,可以是初春时节树液涌动的树木……《忘忧花开》里,语言的丰润中,从容的叙述尽显开阔和滋味,同时显现浪花翻卷的情景。它们在自然、朴素的表达中所包含与容纳的活力、幽默、优美、机智、温度、精准性、形象感、严密思维,为文本带来了错落有致的丰富,不露痕迹却有效地带动了情节的节奏,甚至壮大了情节。

在这儿,语言的生命感及其产生的力量和空间令我惊叹。

(《忘忧花开》戴萦袅/著,新蕾出版社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