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孙卫卫:心理写实主义的有益探索
来源:陕西日报 | 常智奇 2020年06月12日08:51
儿童文学作家孙卫卫利用业余时间潜心创作,已出版作品40余部,获全国优秀儿童文学奖、中华优秀出版物奖图书奖、冰心儿童文学新作奖等。多年前,我曾写过关于他的评论,称他“是一位恬淡、纯情、自然、真诚、现实、幽默的儿童文学作家。”10多年过去了,近期读了他后来创作的作品,我觉得他的创作个性越来越明显,自觉地把笔触探入心理写实主义层面。他匍匐于现实生活的大地,用心灵感应鸟语花香,用深情书写田野乡村,用童心回忆陈年旧事,在童趣中叙说蒙昧初开的生命呼吸,在天真中陶醉童心与自然的地久天长。他的作品散发着强烈的望乡之情,充盈着时代之风,回荡着善的评判与美的感受同频共振的节律,记录着个体生命从本我走向超我的风雨足迹。
孙卫卫童年生活在秦岭北麓一个依山傍水的农家,山清水秀的自然风光塑造了他纯净、自然的审美心灵,敏感、内敛、羞涩的精神气质给了他回归心灵艺术表达的天赋。他面对现代文明的灿烂星空,遥想当年乡村黎明的声声鸟啼。他认为远方和诗在《从家到学校的路》上,“一条小路,一头是家,一头是学校。”“每天我们早早从家里出发。春天,看路边柳树发芽,白杨树生出长长的絮儿,我们捡一些,边走边玩。夏天,看小麦一天天变黄,淘气时,也会折一些麦穗儿,吃未成熟的麦仁。秋天,柿子红了,胆大的就爬到树上去摘柿子,我瞭望放哨。冬天,快到学校了,依然可以看到天上密密麻麻的星星,我们打赌哪个是北斗七星,哪个是启明星,好像整个星空都是属于我们的。”通过童年的不灭记忆表现人与自然的血肉关系,表现农耕文明向工业文明转变过程当中,童心疏离自然的疼痛、惆怅和忧伤。孙卫卫的作品是一代人对田野乡村的深情回望,是童心对自然的不舍眷恋,作品的字里行间散发着一股浓郁的泥土气、烟火情、草木意。
“我”因为胆小,上课尿了裤子。《炸油饼》烟火味使“我”垂涎三尺,“我”在急切的等待中却睡着了。老家的土炕是“我”生命的产床,也是我精神的培养基。孙卫卫在质朴、素净、清新、自然、明快、温馨的叙事抒情中,表现昨天童趣的生存环境,表现人与自然和谐相处中理想的审美价值投向。
西方的儿童文学偏重个体生命同价值的认知,中国的儿童文学偏重群体社会责任的确立。前者多自然心智的开发,后者多理想意志的培养。前者在人是万物之灵长的神秘和诡异中揭示数与技的奥妙,后者在人是自然之子的崇拜与坚守中灌输道与德的合一。前者在哲思与知解中放飞童心的想象,后者在诗思与经验中浇灌童心的礼仪。孙卫卫显然走的后一条路。但是,他没有画地为牢,故步自封。他从自我的心理体验和生命感悟出发,忠实生活与自我本性,用心灵感应融汇生活细节,回望童心世界的灿烂星空和儿童文学创作的东方地平线。他用心理真实的情感寻找与之相应的生活真实的对应物,在心理真实与生活真实的统一中,精心编织富有自己个性的心理写实主义的艺术花篮。他以人的童心为“经”,以规定情景的童稚为“纬”,结构故事情节,塑造人物形象,自觉地把笔触探入童心世界的自然属性:本欲、天性的心理层面。
孙卫卫的心理写实主义有以下几个特点。其一是率直的、坦诚的、自我超越的、传记色彩的表达。其二是气质的、本性的、真情的、潜意识的、感悟的、碎片化的、自然人化的缘情写景、境随情迁的生活写实。其三是重视童心感受的复杂性。他宁愿在人的本能、童心现象的复杂性面前表现出一种忧郁,一种本真的呈现,也不会轻易地下肯定或者否定的结论。其四是写孩子天真的心态、忍俊不禁的生活细节。这里没有诡谲的想象、浪漫的幻觉、超人的力量,没有故事情节的跌宕起伏,有的是一颗胆小的心跳动的节律;没有环境气氛的过分渲染,有的是情随境转的主观写意;没有浓墨重彩的人格形象的描绘,有的是生活细节在叙述中的意识流动。他的心理写实主义是他的气质、心性、本真的自然流露,是“情景规定”下的心灵外化形式。他从心灵与生活的关系中认识人与社会生活的规律。他在真善美的沃土上,用纯洁的、透亮的、无杂质的感情浇灌初萌的、稚嫩的心灵之花。
孙卫卫一些作品结构是“冰糖葫芦式”的单线叙述,节外生枝如翠竹,朴茂而生气勃勃。这里的节外生枝,带有意识流动的意象。例如,他在写学校老师和同学的生活,突然又跳到孩子家长在社会生活中一些事。作品中的主人公常常是用“我”的第一人称的视角来看生活、社会、人物关系。他平心静气,点散平视,不温不火,娓娓道来,心灵的律动与叙述的节奏是那样的和谐统一。
总之,孙卫卫是一位气质型的,正在心理写实主义的创作道路上不断探索、奋力攀登的作家。我对他寄予深切的期望,希望看到他不断地创作出更新、更美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