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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有真挚最动人 ——读王立春散文集《小屋》《跟在身后的小女孩》

来源:文艺报 | 赵郁秀  2020年06月24日08:18

王立春的文学创作是从写散文开始的。她的处女作、散文习作《黑甜甜》虽然篇幅很短,却一下吸引了我。它活生生地展现了我在童年或下乡时带着孩子寻找黑甜甜吃得满嘴紫黑色、甜润到心里那美美的快乐时刻,真实而又富有童趣。

1986年夏季,当我走向还不太熟悉的儿童文学杂志编辑岗位时,发现了《黑甜甜》这样出自新人手笔的好作品。1987年,《文学少年》又编发了王立春的散文《小屋》,这篇作品还被选入小学六年级语文教材。当时,辽宁儿童文学学会成立不久,兴办笔会、学习班时便请王立春前来参加。这时我才见到这位刚满20岁梳着两条长辫子的小姑娘,她是那样清秀、活泼、朴实、纯真。她谈到家乡辽宁西部的满蒙地区的生活有声有色,谈到她工作的幼儿园充满激情和爱恋,她挂念那里的孩子们,怀念她的家乡。她出生于立春那天,父母以此取名,希望她永远向着春天。她常以诗的语言,表达对孩子们的热恋。我们鼓励她写诗,叙事、抒情,短诗、长诗,接连而出。我们将她的儿童组诗《夏夜》在《文学少年》上以对开大版面向小读者推荐,得到了小读者的广泛好评。

不久,王立春调进《文学少年》杂志社任编辑,她在工作、写作上大大显示出了儿童文学作家特有的学养、真挚和灵气。这种真挚和灵气一直伴随着她,使她在文学的路上走得风生水起、气贯神通;也因为这种真挚和灵气,使得她依傍着儿童文学,心无旁骛地一直往前走。她到乡村小学深入生活,和孩子们打成一片,心灵相通。她为那个大山里的学校建立了村小图书馆,向全国各出版社、作家朋友等募捐到图书近万册,解决了村小的零阅读的状况。她还带领各领域人员到那里去,为孩子们捐款、捐书、捐物,为乡村孩子看世界打开了一条通道,她也为熟悉儿童更广阔的生活打开了一条通道,写出了《写给老菜园子的信》等诸多佳作。

王立春在儿童诗领域走出了自己的路,是以爱生活、爱孩子,以乡野俚俗为根基的创作之路。在这条路上,她展开儿童想象的翅膀,扬起泼辣的诗风,运用传统的、富有童趣的语言开阔了“诗野”,在儿童诗领域形成了一枝独秀的儿童诗风格。然而,她在诗坛大显身手被众目所视之时,又用3年时间打磨出了一部长篇儿童小说《蒲河小镇》,她的小说不仅有浓浓的诗意,故事讲得也好,结构巧妙,人物鲜活,熟练的叙述笔法映现出儿童生活、儿童文化的广度和儿童情感的力度。美学家朱光潜曾说过,“一切纯文学都有诗的特质”。诗意是王立春多年练就的长项,她能把自己的长项隐藏在小说中,这浓浓的诗意渗透于故事的字里行间,展现出一个情感充沛、打动儿童心灵的故事,也就是她的真挚和灵犀所在。

今天,当她又捧出这两部沉甸甸的儿童散文集时,更令人惊喜。她是以散文起家的,却在儿童诗和小说赢得诸多荣誉后又“重操旧业”,这可能又是一种对自己的挑战和拓展。惊喜的是,她终于能以《黑甜甜》初入文坛时最为见长的儿童散文来展示自己了。当年,我欣喜地抓住这位新人出手不凡的散文处女作时,热望她能在儿童散文这条路上走下去,一定会走出自己的风景来。可是她另辟了战场,且战果辉煌。如今,30年前我的那个夙愿又得以实现,就像一股潜流一直没有停止汩汩的流淌,有波有浪,涛声依旧,那就是孩子们的呼唤,文学的力量。

散文、诗歌、小说、童话都是小读者喜欢的文体。散文题材更为广泛、灵活自由。这两部自传体儿童散文集,体现了她对生活的真知实感,对童心的挚爱,对文学的理解和表达。这种既有童趣又抒情的结合体,使王立春进入了一种旁若无人的艺术境地。她用儿童的眼睛观照这个世界,用散文的笔触精准地描述着她的观照。她游刃有余地挥洒着笔墨,把童年、自然、生命尽情地揉捏在一起,写出一页页崭新的篇章,让我们既能看到一脉清澈的童眸如水,又能体察到字里行间的文学技艺。这种洒脱,好像更贴合作者的心性。比起凝练的诗歌,散文可能使那些飘扬在情绪中、闪着金子光亮的微尘,在细腻的表达中绽放出金蔷薇的品相。她做到了从心所欲,意到笔随。可以说,这两部散文集中的作品,弥补了王立春儿童诗的缺憾,她拾捡起那些在诗中落了一地的大大小小的遗珠,重新打磨,重新串缀,重新制作,使其现出另一种光芒,属于儿童散文好品质的光芒。

王立春在儿童诗里时常露出一些幽默的气息,这种气息被她挪到散文里,得到了更加充分的展现。诗歌里的幽默只能点到为止,如过于展开,不免流于谐而失于庄。她仿佛深谙此道,在诗中克制着。这种克制到了散文里,就无拘无束地抒发了出来。比如她以东北长白山的动物为主体的散文,这种幽默就无处不在。散文集《小屋》中第一辑和第三辑特别体现了这种特质。她仿佛拿着独有的幽默兵器,把文中那些物事一一道破。那些苦难和艰辛的成长,也在这种轻轻的调侃中变得轻松快乐。《乡间路上的小铁梅》和《戏匣子迷》让我们领略了她这种独有的幽默。

“才情功夫,有时不及真挚要紧”。真挚的情感,也是这两部散文独有的。这种真,源于根扎在生活、扎在人民。支撑散文的最重要的骨骼就是真:真性格、真情感、真文字。她的自传体散文,就更给了她一个展露真情的舞台,使她多情的心性和细腻的情愫得以发掘。我们在她童年成长中看到了许多这样的深情。《姐妹五重奏》让人笑出了眼泪,《亲爱的小芦花》在泪水中得到宽慰,《北风中的马车》却读得嗓子发哽。童年成长、父母亲情、蒙古村小、草原风沙,当他们一个个出现,无不蘸满了作者的殷殷深情。可以说,王立春性情中原本的真挚,在散文中无处不在,像爬满架子的葛藤和花朵,蓬勃而灿烂。

在儿童文学创作领域,童话和小说显然更健硕,而王立春对诗歌和散文却有一份偏执的热爱,可以使她才情尽情伸展。她要乐此不疲地坚持写下去。她时常乐陶陶地说:“喜欢着写,发自内心地喜欢着写才是最快乐的。”愿这种来自骨子里的洒脱和快乐,永远伴随她的文字,为儿童散文打下一脉自己的江山。就像30年前我期待她的今天一样,我期待着她更美好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