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幻电影《隐形人》:被害妄想还是恐怖真相?
来源:文艺报 | 星河 2020年07月10日07:58
《隐形人》海报
在高中语文课上学习《狂人日记》,谈及“狂人”身份时,老师将一些专家学者的争鸣分析作为背景材料读给我们听,那些文章罗列出诸多鲁迅研究者的各自解读,但绕来绕去,无外乎集中于相左的两个观点:“确系狂人说”“实为战士说”——前者的意思是说,作者就是描写了一个狂人,有关“吃人”云云都是他的臆想;后者的意思是说,其实他是一名精神健康的战士,别人说他有病完全是对他的粗暴污蔑。在我小学第一次读这篇小说时就明白,鲁迅只是借一个真正的狂人——或者我们现在说的精神病患者——以及他的言谈举止所思所想,来隐喻一名真正的战士,借此揭露旧时代的黑暗。
所以我觉得,鲁迅这篇小说的所谓革命性,也包括一种文本上的革命性。当然,考虑到当年的社会文化环境,专家学者往往喜欢做一些字面上的机械解读,也算是情有可原。后来这类文本逐渐被频繁使用,成为构造悬念的方式之一,“至今已觉不新鲜”。而在电影艺术当中,这种方式使用起来更是得心应手,同时更具视觉上的意义。比如著名的、全片使用这种方式的《禁闭岛》,比如著名的、部分使用这种方式的《美丽心灵》,等等。
2020年上映的科幻电影《隐形人》(The Invisible Man),属于一个“反其道而行之”的故事。影片刚上映时,有人认为它是打着科幻旗号、披着科幻外衣来讲述社会故事的剧情片,语间颇有不以为然之意,笔者倒是觉得这个剑走偏锋的思路相当不错,颇具新意。
女主塞茜莉亚在逃离控制欲极强的科学家阿德里安之后,她身边发生的所有事情,都让她坚信已自杀身亡的阿德里安依旧在世,依旧在偷偷窥视和控制着自己。结果塞茜莉亚的一系列言行,简直像极了一个心中充满被害妄想的极度偏执型人格的女人。她面对着空荡荡的房间和敞开的房门,自言自语,逻辑混乱;她无论对什么微小变化都如惊弓之鸟,草木皆兵;她像堂·吉诃德一样,试图防范和攻击并不存在的敌人……我们可以看到,一个曾经被强烈控制过的人,心理已受到了多么大的伤害,如今又是多么的无助和敏感。
为了表达这种情绪,影片反复用摄影机的摇移来反映主观视角,同时用空镜告诉观众前方似乎真的有人存在,虽说这些技术安排显得多少有些生硬,但那种惊悚的效果还是达到了。那么,塞茜莉亚到底是真的面临威胁,还是自己的心理出了问题?故事讲到这里,我们依旧不知道。说实话,不要说此时此刻,就是直到影片结束前的最后一分钟,观众还是很难确定自己是在看一部什么影片——科幻片,还是心理片。
即便是在塞茜莉亚拉不动被单时,即便是在塞茜莉亚面对空气高声斥责时,甚至是在塞茜莉亚把涂料泼在隐形人身上让他部分显形时,以至于隐形人对她拳打脚踢让她在房间里四处碰撞时,笔者还是认为,这仍有可能是这个女人的一厢情愿,仍有可能是她严重的幻觉在作怪。
万般无奈之下,塞茜莉亚决定自证清白,但还是屡屡受挫。最后阿德里安在大庭广众之下杀人并将刀具放入塞茜莉亚手中,让人误以为人是塞茜莉亚所杀。但在精神病院中,塞茜莉亚设计诱出阿德里安,并通过随后的一系列行动最终战胜了他。直到这时,我们才真正知道,这是一部完全真实描述的科幻影片。它所要表现的,并不是塞茜莉亚的被害妄想,因为这种威胁真的存在,结尾也没有像《禁闭岛》一般完全反转。
但是,即便所有的事实都无懈可击,我们还是能从这部影片中嗅出明显的心理意味。只要一个细节的变换,整个故事就会彻底反转。总感觉塞茜莉亚最后的欣慰,可以视为她被解放后的愉悦,但也可以视为她想要利用隐身服实现自己的某种目的。我们还是可以透过一个受害者的模糊面孔,看到一名女权主义者的强硬内心。
虽说影片制作方煞有其事地制作了那么一套怪里怪气的隐身服,但它真的只是一件并不起眼的道具。《隐形人》属于小成本电影,这部长达120分钟的影片投资不过700万,但即便是在2020年疫情期间,它的战绩依旧令人咋舌,不但在上映当天就收回了成本,而且仅仅两周就完成了票房过亿的壮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