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作家协会主管

红千层 千层红

辛丑牛年，五一节点，我特意早起看天，自语天礼也。蒙蒙亮的天空，凉风习习，让人清爽而精神！伫立元坝气田生产管理中心大院内，仰头朝天，凝神而瞻，突然发现天青色的苍穹下，那一片片鱼鳞状的淡淡的白云在整体流动，我猜想魏格纳大陆飘移学说的灵感，除了来自地球之外，是否与天上的引力也带点儿关联呢？诶，这爽心悦目而又曼妙的感觉真好！公寓楼下，行道树边，微风中一簇簇金鱼草在游动，仿佛刚从天上掉下来似的，还溅起了浮溢的清香，这淡淡的清香，来自女贞花的体香。闻香而来的鸟儿，在紫叶李和桂花树之间穿梭跳唱，莫非也在歌唱劳动美？！

临道对面是办公楼，楼下有六棵红刷树，又叫红千层，我是第一次与之相识，一丝一条的花型非常独特，像一把把红刷毛一样摆列有序的挂着，十分鲜红耀眼。六棵红千层的奇特还在于它的根部，如思绪拽着它的根须往下走，走到七千米的礁滩深处，就到了地球上迄今为止埋藏最深的海相大气田，即我国首个自主开发的七千米生物礁高含硫元坝气田。这神秘的生物礁滩，已成为我国第五大气田的半壁江山，据说五一节前中央电视台还播放过这里的新闻呢。红千层，真是千层红呐！

回思再望天，天空微明，我顺着整齐划一的行道树往前走，再顺着楠木杪上白头翁的嘴尖往前方看，我看到了元坝净化厂高塔上的火光，这飘忽动人的火炬红光，像舞动的红纱巾，让叠加的白云也泛起了红晕，那吉红的上空，悬挂着半个月亮，极像半个白馍，也像一锭银白色的元宝。天上不会掉馅饼，但元坝净化厂会掉元宝，不信您到硫磺车间里去瞧一瞧，再抓一把元坝的硫磺，掂量掂量其金黄的分量，您就知道元坝元宝的多与少。那半个月亮略微发胖，突着肚子，有点像元坝气田生产管理中心的调度。

晨曦，昭示着太阳开始打卡上班。奇怪的是，同框的月亮还没离岗休息，忙了一夜的她，为何不早点回去呢? 哦，我明白了，清早的日月也要交接班，也要开晨会！这跟元坝气田的晨会是一样一样的。不久，两千多名身着红装的元坝石油人，像丹枫飘谷，片片摇红，纷纷散落在元坝气田的阡陌上，默默的耕耘和奉献着。啊，五一劳动节正式开幕啦！

我之所以颠簸数百公里来到这里，缘于石化作协的指派，来参加“中国一日•工业兴国——中国作家在行动”全国作家联动大型文学主题实践活动。立于这块神奇的土地上，以石化作家的独特感受，俯首而听远输大上海的气流声，采访元坝石油人的感人故事，学习元坝精神和劳模精神，我深感荣幸！

这里，位于四川盆地北缘与秦巴山脉南麓一带，具体在嘉陵江中游的苍溪县元坝镇金高村旁边，元坝气田生产管理中心隶属于中国石化西南石油局。这里，集聚了采气二厂、元坝净化厂、石油工程监督中心等单位。这一带，既是西南油气田的发源地，又是西南油气田乃至中国石化天然气大发展的主战场。这里，还有中国第二大高含硫天然气净化厂。真了不起啊！可谁会想到，十年前这里却是一片荒郊野地，如今，嚄，真是翻天覆地的变化啊！

其实吧，这里也是我心心念念的老地方。扶今追昔，从无到有，从小到大，从弱到强，从陆相走向海相，从创新走向创效，从跨越走向一流，其变化之大，发展之快，成就之非凡，不得不让我百感交集，感慨万千！千言万语汇成艾青的那句名言：“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

红枫情深 片片摇红

五一节清早，天已敞亮，日头明晃晃照着，我同张艳、邱述红同车上了山。羊肠小道弯多路窄坡陡，好在司机开车麻溜且轻车熟路，弯弯弯就弯上了山，摇摇摇就摇到了站。该站，叫大坪中心站，已累产天然气40多亿方，为采气二厂十大功勋井站。

介绍站长时，我简直惊讶无语，这位大山深处长年与硫化氢打交道的功臣，竟然不是熊腰虎背的壮汉，而是一位笑盈盈的清秀的小姑娘!她叫张凤霞，凉山彝族自治州冕宁县人。小张个子不高，清瘦，话不多，但最爱笑，她笑起来像索玛花一样美丽动人，她干活像大凉山一样扎实稳当。

去年新冠肺炎疫情暴发后，小张在大坪山上独守岗位一百多天。期间，她接到来至冕宁县的电话，听家人说买不到口罩时，心里也十分担忧，说完宽心话，小张独自抹泪。她也想回家看看家人啦，可这条川气东送输气管线，牵连着长江流域的生命线呐，为保证沿江城市众多蜗居家庭能正常生活与顽强抗疫，小张做到了舍小家顾大家！疫情最紧张的头两月，张凤霞负责的大坪中心站输送天然气上亿方。

小张不仅是党员，而且还是局劳模！关于她的先进事迹，她却笑而不说，只告诉我她的转变过程，多实诚的姑娘啊！她原在成都平原工作，安逸得很，并不愿来川北元坝气田上班，当时还有情绪呢。被逼上来后，面对高含硫天然气生产场所，心里一直在打鼓。第一次背空浮上井取水样，紧张的不停摸面罩，生怕漏气，心里嘭嘭嘭乱跳。后来在领导的关心和师傅们的帮助下，在元坝气田比、学、赶、帮、超的带动下，才转变了观念，并掌握了高含硫地区的采输技术，成为“金牌张”，成为“巾帼能手”，成为元坝气田第一位女站长。

忙完石化作协安排的任务后，告别小张时，才听旁人说，张凤霞还没对象呢！羞涩的小张又不好意思的笑啦，唉，多好的姑娘啊!小伙子们，有意者联系我哈，我愿意为你们牵线搭桥。

时至晌午，天开始发热，在参观元坝2-1H单井站过程中，碰见采气二厂党委副书记、工会主席袁先勇，他正忙碌着为油手泥脚的建站者发放慰问品。在元坝205-2单井站，党员突击队的旗帜在站塔上迎风飘扬呼啦啦作响！

之后，我赶到白鹤中心站采访全国五一劳动奖章获得者徐和先，小伙子年轻有为，说一口纯正略带磁性的普通话，我以为他是北方人，结果他是本地阆中彭城人。小伙子睡眼惺忪，略带倦意，一问才知道他们昨晚在元坝205-1单井站搞突击，为配合元坝2-1单井站尽快投产，一直干到凌晨五点过才回来休息。据说类似情况，他们早已习以为常，平时清晨的问候，常常是昨夜几点回来哒？徐和先作为白鹤中心站站长，他说得更多的是置换工的重要作用和感人故事，这引起了我的特别注意。他说这一带采气工有一百七十人，从川西调川北的置换工就占了一百一十一人，属绝对主力，现已成为顶梁柱啦！元坝采气管理区六个中心站，其中四位站长是置换工，另有十几人当上了班组长。聆听至此，欣慰之余，为他们点赞！当初，部分置换工对未知环境有恐惧感，因背井离乡不愿置换，甚至少数人还闹腾过，经过近四年的历练，如今已化茧成蝶，飞舞于元坝气田盛开的花丛中，采集着壮丽人生的花粉，奉献于美好生活了。不负众望，好样的！

置换工也好，徐和先也罢，他们茁壮成长与升华的根因是什么呢？这是我深度思考的一个问题，我想应该是得益于阳光雨露的滋润，得益于秋枫红叶的丹染，得益于元坝精神与工匠精神在心扉的叩击，得益于自身思路的拓展和跨越式的践行。他们是勇者，是双翼对称而又坚硬的山鹰，是舍小家顾大家默默无闻的奉献者，他们同两千多名元坝石油人一样都是气壮山河的功臣。

说到暖心处，小徐还幸福满满的告诉我一件事，他目前就读于中国劳动关系学院，社工专业，班上五十三名同学全是劳模，带薪学习，毕业后获本科学历。吙，安逸，真为徐和先高兴，多么温馨的大学啊。

到元坝29集气站参观，讲解员是元坝采气管理区党支部副书记，她叫马耀璇，是胜利油田的油三代，从西南石油大学毕业后就扎根于山垭里，柳条的高个，流畅而有亲和力的讲解，让听者受益匪浅，我才晓得此站已被采气二厂命名为徐和先站，这是元坝气田首个人名站。徐和先负责管理的白鹤中心站，年产天然气达15亿方，产值约22亿元；年输气量达26亿方，产值约39亿元。这是目前元坝气田乃至西南油气田产输量最高的中心站。

正午，太阳火辣辣照着，室外温度达摄氏33度，返回元坝气田生产管理中心大院，我碰见采气二厂厂长孙天礼，他正在办公楼给坚守岗位者发放慰问品，并与部分一线员工座谈，待他忙完后，我见缝插针在会议室采访了他。

为什么叫天礼呢？他哈哈一笑说，这是我父亲的意思，我父亲曾在陕西麟游县打过游击，他希望我知书达礼。我常常对干部职工们说，不管谁到咱们采气二厂来，都要做到有礼有节。我也哈哈一笑说，这也成了采气二厂的待客之道。他接着说，老父亲已经走了，老母亲不习惯回陕西老家去了。他突然沉默无语，眨了眨眼睛。他在川北地区辛勤耕耘整整二十四年，这里的一草一木他都了如指掌。

之后的采访中，这位既是厂长又是局劳模还是川气东送十大功勋个人的人物，更多是谈川30井的优良传统，谈从无到有的发展历程，谈管理的四字诀，谈春季抓管理提升与秋季抓劳动竞赛的有效做法，谈战略发展思路与发展规划，谈队伍情怀和一线工人的感人故事。

他说一次在井站调式投产，由于时间紧、任务重、要求高、压力大，大伙都没白天黑夜的连轴转，忙碌中，他发现一位采气工手握阀门手轮，站在那一动不动，他觉得不对劲，走拢一看，这位采气工竟然站在那里直直地睡着了！这位师傅叫孙成康。还有一次他上井工作，天寒地冻的，山区又潮湿多雾，当他打开活动房门时，眼前的场景让他惊呆啦，床上、地板上横七竖八的躺着不少职工，累瘫了的他们，盖着军大衣，呼噜噜都睡着了，他说，当时他的眼泪唰地一下就下来啦，太感人啦！那时条件有限，也没有什么奖励，但大伙就一个想法，尽快拿下手头上的活，早点输气。说到动情处，我发现天礼厂长几次哽咽。

是啊，再好的决策，也得靠一线工人去落实，而执行力则是采气二厂的传家宝，如果要追根溯源的话，自然离不开川30井精神、石油精神和红军精神的熏陶。元坝气田覆盖“通南巴”一带，这里曾是革命老区、红军之乡。

天礼厂长爱厂如家，视员工为亲人，员工对他也是好评如潮。

说到压力，他脱口而出是安全。他说高含硫天然气开发属世界级难题，对硫化氢务必要有敬畏之心，务必确保万无一失。在安全防控上，他给我介绍了许多高科技防控手段，包括智能预警等。

说到痛苦，还是思念跟亏欠之苦，对亲人的牵挂，对家人的亏欠。

群众说得好，火车跑得快，全靠车头带。拥有42年辉煌历史的采气二厂，在西南石油局党委的领导下，在前辈们夯实的基础上，如今更加气势如虹，日产天然气破千万方，年产天然气达37亿方，累产天然气过232亿方，现已成为中国石化先进基层党组织、全国工人先锋号、中国石化红旗采气厂、西南油气田乃至中国石化天然气大发展的主力军。

忠诚火炬 点亮人生

五一节当天下午，冒着炎热，马不停蹄，又赶往元坝净化厂采访。采气二厂和元坝净化厂是珠联璧合的一对，又是龙凤呈祥的一双，俩连理缺一不可。忙完石化作协交办的任务后，我想起了十年前的往事。

当初，建厂筹备组组长叫吴基荣，就他一个光杆司令，手拿一张图纸，情深意切的告诉我，这里建什么，哪里建什么，顺着他的手指看再环顾四周，啥也没有，除了荒郊野地外，就半亩方塘。凝视他眼里滚动而来的光亮，我相信，他的元坝梦想迟早会实现，只是不知猴年马月？没想到短短几年光阴，一座现代化大工厂拔地而起，并属中国第二大高含硫天然气净化厂。惊诧不已的我，见证了中国石化的大手笔，见证了元坝石油人的劳动成就，见证了吴基荣白手起家的艰难历程。截止今天五一劳动节，元坝净化厂已累计处理原料气212亿方，累计外输商品气177亿方，累计生产硫磺164万吨。实践证明，元坝气田产能建设获“国家优质工程奖”名实相符。元坝净化厂，现已是全国工人先锋号、中国石化先进基层党组织、十大环保守信企业。吴基荣，这位干活蛮拼的湖南汉子，这位元坝净化厂的奠基人，这位西南油气田乃至中国石化净化脱硫领域的“大熊猫”，因业绩突出，先锋模范好，前年荣获中央企业优秀共产党员称号。

随后我采访了一位一线工人，他叫谷卓然，一口自贡话煞是好听，他由甘肃野战军转业下来，现为元坝净化厂副主任师，属设备管线岗。他说得最多是感恩和热爱，包括爱他的妻子和女儿。他说爱人生娃娃时没赶上，第二天赶到医院后才看到爱人和宝宝。我问他在忙什么呢？他说设备检修，人手不够，怕影响生产，只能这样了。

采访中，还听说一些当妈妈的女职工，最想回家又最怕回家，每次返岗回元坝，孩子们都会哭闹不舍，有的甚至在公交车后面追随，撕心裂肺的哭喊着，妈妈，妈妈......当妈妈的也在公交车上，边回望，边落泪,这不是虚构的情节，这是真实的镜头。是啊，为了千家万户的美好生活，为了给祖国建设壮气，她们选择了聚少离多，选择了无私奉献，选择了舍小家顾大家。哪里需要就在哪里上班，哪怕荒山野林，哪怕艰难险阻，这就是元坝气田半边天的真实写照。

之所以能这样，源于“忠诚”二字，还是元坝净化厂现任厂长崔吉宏总结得好，他在接受我采访中说，元坝净化厂有今天的贡献，离不开全厂干部职工的共同努力，离不开西南石油局的正确领导，离不开中国石化党组的高瞻远瞩。他说元坝净化厂最大的成果，是为西南油气田的跨越式发展培养了人才队伍，至于高含硫气田开发，将来无论在何方，这批净化人才都将会大展身手。他又说元坝净化厂的可贵之处，在于成功研发出了具有自主知识产权的天然气净化工艺包，填补了国内空白，其整体已达到国际领先水平！

由日到夜，火炬和灯光将夜色的元坝点亮，整理完采访笔记，已是深夜，我毫无睡意，便去对面办公楼看看，讶，还有这么多人在值守夜班，他们从傍晚六点上班一直要工作到第二天清早八点才下班，整整十四个小时！难忘而有意义的一天下来，我明白了何谓元坝精神。

返回公寓途中，突听远方一抹深黑的树林中，传出“唏唏唏”的鸟叫声，仿佛在呼唤谁？我忽然想起一千二百年前的诗圣杜甫，想起他在元坝气田区域内的阆中所写的千古名句：“阆中胜事可断肠，阆州城南天下稀。”“唏唏唏”的鸟叫声长叫不止，我突发奇想，如果杜甫今夜立于此地，他会不会将诗改为：“元坝胜事可断肠，元坝气田天下稀”呢？

明天将离开元坝，返回旌城，鸟儿的长鸣更平添了几分依依难舍的情绪，难怪南宋爱国诗人陆游，即使到了耄耋之年仍在念念不忘“最忆苍溪县，送客一亭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