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木:这套悬疑作品最想表达的是善意
当我拿到《凶马》的时候,想着3本、55万字的体量得看多长时间,因为这套书确实是有一点“厚实”。但书的厚度决定于读书的速度,打开书,这套口碑近来甚好的写实派悬疑小说很吸引人,看开了就停不下来,一天时间便读完了。
《凶马》的故事,就和书名一样——是一匹杀人的马的故事。书的开头,一家三口被杀,警察怎么调查都找不到凶手,让所有人都觉诧异的是所有的证据都证明杀死这一家三口的凶手,是一匹马。《凶马》构思新颖,布局宏大,是一部质量上乘的悬疑之作。
该书作者李木,80后,笔名磨剑少爷,知名网络作家、社会写实派悬疑小说作家,当选“第二届湖南省十大网络作家”,多部作品全网点击过亿,为榜单常客。出版有《战龙》《山城兄弟》《刀锋1927》《生死反击》《特种王牌》《西游13》《假面人》等作品,多部小说卖出影视版权。
在写《凶马》之前,李木的作品《西游之决战花果山》曾经让读者觉得非常精悍,至今连载网上的纪录依然辉煌,荣登当当网青春文学类型销售榜第三。而现在再读《凶马》,会发现,在写作的技巧上,李木的技法更加成熟,尤其是在悬念的选择和设置上,甚至是环境上的设想上,也成熟很多。
在《凶马》即将举行新书发布会之际,李木接受山西晚报独家专访,讲述“一匹马”制造的连环血案所折射出的无奈的社会现实,他“希望读者能从人物命运中明白善恶的根源,从而在现实的生活里具备更大的善意”。
希望读者能从人物命运中明白善恶的根源
山西晚报:怎样想到用一匹马来贯穿一套作品?
李木:我一直想写一部构思比较新颖的悬疑作品,也了解过一些市面上的悬疑作品,觉得悬疑作品以人为疑犯很普遍了,就想尝试用动物来布局,后来就想到了马,觉得具有忠诚和温驯品格的马作为凶杀案犯,反差大,更悬疑。
山西晚报:将马设置成高智商凶手的形象,是挺吸引人的。
李木:确实是有增加作品神秘性和抓住读者好奇心的想法,同时也是为了呈现一种感官冲击。一匹骨架高大、眼睛血红的马,在读者的想象中会很有画面感。另外,也因为我的整个故事核,马是不可或缺的一个灵魂因素存在,这在故事的后面会有解读。
山西晚报:怎样理解这个灵魂因素?
李木:所谓灵魂因素,就是历史上马随人冲锋陷阵、出生入死,具有非常忠诚的品格,在小说里,这匹马为了他的主人再次呈现出这种高贵品格。反而是文中互相结拜称兄道弟的几个富豪,说着患难与共,却为了利益互相算计,与马的高贵品格形成了一个鲜明对比。
山西晚报:文艺作品描写人和动物之间的关系通常是友好、亲密的。尤其马,温顺良善,你却在文中塑造了一匹凶马,它的现实意义是什么?
李木:其实我更想表达的是某些特定的遭遇或经历可以改变一切吧,人也好,动物也罢,都会被命运所改变。
山西晚报:除了对马的描写,《凶马》对人性心理的深入挖掘也是全书的亮点,对李八斗、唐白、袁秀英、黎东南等人物的塑造、内心的挣扎都描写得很到位,在一部以警察侦案为主线的小说中,这样剖析人物内心、解读人性心理是为了什么?
李木:其实我的初衷并不仅仅只是想写一本好看的悬疑小说,我想写人、写命运、写生活、写社会,写仿佛就在我们身边存在的一些人一些事,希望读者能从人物命运中明白善恶的根源,从而在现实的生活里具备更大的善意吧。
譬如袁秀英,她本是城里大小姐,因为一张电影票遇到了来自农村的唐世德,尽管父母反对,却还是勇敢私奔,生了儿子,虽生活贫困,但也知足。哪知村子开发后有了钱的唐世德抛妻弃子,袁秀英带着生了一场重病的儿子住回乡下,母子俩相依为命,但来自别人的恶意从未停止过,终于使得本来柔弱的一对母子开始有了黑暗的一面。所以我认为恶这东西一定会反噬,而希望生活中的人们能多一些善良,能用自己的善良去温暖别人。
全书的结尾是留给读者的一个想象空间
山西晚报:创作这套作品做了哪些准备工作?书中人物有原型吗?
李木:准备工作大概就是会先确定故事的核心,想好怎么去推进故事,然后让故事升华一个什么主题意义。人物的原形肯定是有的,包括唐白,包括夏天,夏东海这些,都有生活中的一些人的影子。也或者,我是把几个人的特点糅杂在某一个人身上了。
山西晚报:这部小说最大的不可思议其实就在凶案嫌疑人唐白母亲袁秀英身上,为什么把全书的伏笔放在一个大家认为精神异常的女性身上?
李木:其实有读者朋友跟我说过,这本书塑造的一些配角很好,主角反而有欠缺,其实这正是我的意图。职业为警察的主角,注定会有很大的人设局限,一些人性上的缺点、阴暗面都无法展现。所以我真正想塑造的人物是唐白,通过他的成长和命运来反映一个时代的变迁,以及这时代变迁给他留下的遗憾和创伤,而这些遗憾和创伤,在我们很多读者的心里,也应该或多或少的存在。至于对唐白母亲的塑造,则是我觉得她虽然普通、虽然柔弱,甚至是微不足道且可悲地活着,但她对自己的儿子来说却是全世界,她也能为了自己的儿子,变得强大、勇敢,不计一切的牺牲和付出。纵然她有时精神错乱迷迷糊糊,但她心里却始终有一盏明灯,就是她的儿子。她存在的一切,都是为了儿子,而这个信念,无论是生活还是疾病,都无法将她摧毁。虽然她的爱是畸形的,但也是值得我们深思的。
山西晚报:袁秀英为了“保护”儿子唐白,把罪全揽在自己身上。全书最后一句话:突然,一个细节如同一道雷电猛劈过脑子……这句话是在写警察李八斗回想案件调查细节时突然出现了疑问。“一个细节”具体指的是什么?
李木:这个结尾是留给读者的一个想象空间,喜欢悬疑小说的读者会循着线索自己破案,这类读者认真看过书后就会明白这个细节是什么。
山西晚报:那想不明白的怎么办?
李木:(笑)那就看这篇采访,我来剧透一下这个细节。它指的是李八斗突然想起,之前有一封信在唐白的枕头底下,所以,那间藏着所有秘密、有地道、有出口的卧室是唐白的,不是袁秀英的,他们换过房间。因为他对唐白家不熟,在过多的问询之中,以及袁秀英那篇滴水不漏的遗书,让他大脑一时出现了疏忽。当然,很多读者会高明地觉得,李八斗太失误了,但其实作为正常人来说,忘掉一些细节却是常有的事。
愿作品可以为读者留下一些共鸣和记忆
山西晚报:相比以往很多悬疑小说中“人物好坏脸谱化”的俗套,《凶马》的人物塑造亦正亦邪,更以“受害者更是加害者”这一辩证命题来进行人物故事设置,这是想表达怎样的深意?
李木:其实我可能更加倾向于人之初性本善的观点,也认为没有人生来就愿意做个坏人,所以往往受到过伤害的人思想会更过激,一个人的恶行和疾病一样,都会有些根源或基础。不知道说大多数合不合适,但肯定有人是因为受害过,才会产生加害别人的心理典型。
山西晚报:这部作品还有对房地产、煤炭、黄金、高利贷、夜总会等具有时代标签的行业的描写,这样深入挖掘社会现象、社会关系的目的是什么?
李木:其实也就是为了体现一本小说的文学性吧,我总觉得一本好的小说,除了有精彩的故事外,还应该有让人思考的东西,虽然能力有限,我未必能做好,但这应该是我的一个追求,希望能用小说来反映社会和生活,为读者留下一些共鸣和记忆。
山西晚报:书中还涉及了改革开放以来从农村到城镇的社会变化,提出了对社会问题以及生态问题的深度关切与思考。一部悬疑作品,将时代变迁也引入其中,是希望读者从中感受什么?
李木:这可能是我的个人成长原因,小时候是在农村,后来移居到了城市,在城市生活以后,发现钢筋混凝土的高楼大厦里,同一幢楼的邻居也许都不认识,远不如当初在乡下十里八村的人都很热情的打招呼,互相帮助,让我很怀念当初乡村的那种生活,同时也觉得,时代的快节奏下,我们似乎改变或遗忘了某些真正初心的东西。最初的乡村,其实也是最初的少年,每个少年心中都曾有一个最初纯粹的梦想,可后来,我们渐行渐远渐忘,我希望读者能在心里永远留着那个最初的自己。
山西晚报:魔术、杂技、川剧变脸在书中成为案犯变身为马的技能,但描写的笔墨并不多,有些遗憾。为什么不详细地写一下变身过程?
李木:其实马怎么变身或作案的过程,如果写得太明白了,可能悬疑感就不够了。而且,其实我最主要的是想借马来表达一个孤独的少年,为什么他和真正的社会很疏远,却和一匹早产的马,以及一条死去的老黄狗,却有着过命的交情。因为这个世界上真正深情而触动人心的,其实是那些我们生命中年复一年的,没有任何目的的,单纯的陪伴。
我们在这个世界上从来都不是孤岛
山西晚报:摒弃大部分悬疑小说的套路化,没有一直设置悬念,隐藏凶手,而是通过故事抨击社会现象,最终关乎到人性,上升到伦理道德,这样的写实架构能为悬疑小说增加什么样的质感?
李木:这个,只能说也算是一种风格尝试,我在试图用多个嫌疑人来增加悬念感,然后用多个嫌疑人的存在来表达故事的内核。
山西晚报:三本书读下来,没有阅读普通悬疑小说玩游戏的爽快,而是让人思考,担心这样发人深省的写法会没有市场吗?
李木:当时业内一个著名的出版人给过我建议,让我写更直白和快节奏一点,一些文学性的东西可能会多少影响阅读,但我还是更倾向于一本真正的作品,有属于自己独到的表达,我只能尽量用悬疑的方式,去把故事写得吸引人。
山西晚报:这套小说寄托了大量你对这个世界的观察,年龄不大,为什么思考问题这样深刻?
李木:因为个人的人生阅历比较丰富,不但经历了改革开放最重要的这些年,也走南闯北见识了许多的社会现象,心里有很多感触。
山西晚报:丰富的人生经历对你的创作有什么影响?
李木:可能让我在写作的时候有更成熟的人物理解吧。
山西晚报:有令你至今难忘的经历吗?
李木:有啊。早年写稿都是手写,我家里放了几大箱的草稿,手都写起茧子了,但投稿出去都没有回音。后来,我辗转找到一家出版社,那里的老师给了我很多鼓励,当时还给了我许多出版社的稿纸,帮我节约写作成本。她说很多大学生信都写不好,我能写出几十万字,已经很成功了,那句话一直鼓励着我,给我自信,让我觉得希望就在不远的地方,让我十几年如一日地坚持了下来。
山西晚报:正是因为有这样的经历,你的作品也在呼吁用善良去温暖别人。
李木:对啊。
山西晚报:也是靠着这份温暖熬过了初入文坛时的艰难。
李木:我做事比较执着,我认定的事情,一个小坎不应该难倒我。当然,也会有师长的引导、朋友的帮助,毕竟我们在这个世界上,从来都不是孤岛,身边的人都或多或少地会成为成就我们的因素。
山西晚报:笔名为什么是“磨剑少爷”?起这么个侠气的名字,是有武侠情结吗?
李木:嗯,是的,早些时候喜欢看金庸和梁羽生的武侠,而且,我也是用纸和笔写了将近十年之后才正式靠写作有收入,所以有十年磨一剑之意。
因为热爱,所以坚持 因为有压力,所以寻求突破
山西晚报:最早是在网络上写连载的,这是你第一部专门为出版而创作的书,两者在创作时有差别吗?
李木:嗯,有差别,而且差别还挺大。在网络上写作,可能更注重情节的畅快淋漓,而作品主题的意义则略次要。但出版物的话,可能在情节上没有那么爽快,但会更倾向于作品架构的闭合,以及文学意义的思考。这是两种完全不同的创作方式。
山西晚报:网文作者数百万,有才华的人很多,在这样激烈的竞争环境下,你怎样保持你的创作热情和写作质量?
李木:一部分是热爱,一部分是压力吧。因为热爱,所以坚持;因为有压力,所以只能不断寻求突破。哪怕有不尽如人意的时候,也会好好反思。为了保持创作热情,我会去看电影电视剧,而且看的时候会先想后面的剧情。如果看到有破绽的地方,我就会想,如果是我,要怎么去写比较好。如果是精彩的地方,我也会想,以后我可以尝试这种节奏、这种表达。所以,不断地创作也是不断学习的过程。
山西晚报:如今读者也越来越挑剔,当初你写“特种兵”系列写了十年,有没有读者埋怨您花样少?那么《西游》系列是你的转型之作吗?《凶马》这套作品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
李木:写特种兵的时候其实还好,因为基本上读者类型固定,他们就是喜欢看这类型的,如果喜欢看其他类型的就看别人去了;但确实,《西游》系列是真正的转型之作,当时写的时候,用了一个马甲在一家网站写连载,收入还可以,但写西游就有些前途未卜了,因为尝试新的东西,自己也没什么把握,但想写就写了,不过后来反响也还不错,也卖了版权,所以后来就在出版风格上坚持下来了。至于《凶马》的话,我愿意把它称之为一部悬疑性的文学作品,我在里面耗费了很多心血,回过头来看,但觉值得。
山西晚报:写作这么多年,觉得能抓住读者的写作关键是什么?
李木:我个人觉得能抓住读者的写作关键,主要是三点:一是有让读者喜欢,形象鲜明的人物,尤其是主角,读者喜欢上主角了,书就成了一半。第二,应该就是故事布局、情节节奏、人物命运的起伏要让读者想知道、有期待,让读者欲罢不能。第三,应该就是作者的文笔了,有些很厉害的作者,哪怕很简单的人物故事,但却能用非常深厚的笔力展现出来,使读者沉浸其中。
山西晚报:接下来的创作是要迎合读者来写?还是顺着自己的思路去开拓?二者能否合一?
李木:接下来在写一个系列的IP向作品,可能更多的还是迎合读者,然后在其中融入一些自己所喜欢的东西。争取做到读者喜欢,自己也喜欢。我一直还是觉得,就创作来说,读者喜欢是主要的,不然我们表达再深刻的东西,人家根本看不下去,只能我们自己孤芳自赏,就没有意义了,毕竟作品就是给人欣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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