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张:为吴伯箫写评传
为吴伯箫先生写传,想法由来已久。我的资料夹里至今还有曾经草拟的传记提纲,到上世纪90 年代初,我也确曾为青岛方面写过一个万余字的《吴伯箫传略》,且申报了一个无经费的本校科研立项,即《吴伯箫评传》。为此还拟了一份“调查提纲”,分别寄给仍健在的几位吴伯箫故旧、同事征求意见。虽说评传未及动笔,却陆续收到臧克家夫人郑曼、诗人公木、作家雷加、学者许觉民(洁泯)、诗人刘征等前辈的复函,尽可能地回答了我的问题,对我深入了解、理解吴伯箫均有不小帮助。这也是为何以公木、刘征两位先生的复函为《山屋轶话:吴伯箫评传》一书“代序”的原因, 他们在信中透露出的某些信息,譬如公木所讲述的与吴伯箫数十年交往留下的种种印象,刘征所谈吴伯箫散文入选中学课本的事,既真实又新鲜,是当事人的亲身经历。如此难得的第一手文献,置于卷首作“代序”,在作者是一份荣幸, 在读者也该是一笔珍贵的参考史料吧。
其次关于本书的写法。读者看到本书每章皆有“正篇”“副篇”之分,或许在觉得有点新鲜之外也有着某种疑惑, 我在这里也解释几句。
本来先写的是有关吴伯箫著译作品的书话,即《山屋轶话》部分约十万字, 不想写完之后,原先的设想有了变化。在临时搁置“等车”过程中,我突发奇想, 打算把多年前那个写传记或评传的计划重新激活,可是怎么将已经写成的《山屋轶话》“改装”为传记或评传呢?翻来覆去琢磨了不少日子,总觉得不好下手。一度设想把传主的生平事迹按时间顺序穿插到相关书话中。可又觉得那样一来,一是衔接有难度,二是即便勉力衔接起来也不过尔尔,仍不免落入俗套的写法。能不能稍许有点“突破”或新尝试?一想到“出新”,脑细胞似乎活跃起来,又是一番翻江倒海。就在这样的重重思虑中,关于“正篇”“副篇”两分的想法最终浮出水面了。是啊,我要写的毕竟是一位作家,作为作家总该是有实际生活和作品空间两个具有互文关系的世界的,如果把散文作家吴伯箫的生平与著述、“传”与“评”对照来写, 会如何呢?
这么一想,我的尝试欲望陡然高涨起来,很快拟好了章节,一个一个小标题几乎就自动跳出来了。一下笔,果然也很顺手,多少年积累起来的话语鱼贯而来,在电脑里排起了各式各样的方队……查查日记,发现真正开始补写传记部分是从4 月底开始,此前几个月我忙的是《钱江晚报》的专栏、书稿《杭州旧事》的重新调整、民刊《太阳花》的编辑和关于徐志摩、吴伯箫两篇论文的写作,另外就是《吴伯箫先生编年事辑》的校阅、后记等煞尾工作。客观上疫情期间的“深居简出”也让我不太分神,结果到7 月中旬就把“正篇”的前九章初稿完成了。为了放松一下凝滞的躯体和大脑,我在暑期临时起意,毅然作“西部天堂”之行。临行之前把已完成的书稿发给责编付排,自己则乘夜车到兰州,再从兰州经西宁入藏,拉萨、林芝、日喀则,雅鲁藏布大峡谷、南迦巴瓦峰、碧蓝的羊卓雍措,回程在西宁、塔尔寺、青海湖、茶卡盐湖又逗留数日,脑子里盘桓着的始终是蔡其矫和昌耀的高原诗。回到杭州重新凝聚思路,断断续续写完了“正篇”最后一章。
还有一点。就是无论正篇还是副篇, 我自认在具体文体上也有所尝试。因为书话体的《山屋轶话》在前,《吴伯箫传》似乎也该跟它有所呼应,这样就顺理成章地将正篇也尽量往“话”上靠。不过, 说到“话”,我却不敢保证自己所“话”的是否“正宗”,是否与古人所理解的“话”有距离。如有冒昧处,还请方家海涵并有所指教。
庚子鼠年,疫情不断,我却没想到自己专写吴伯箫的两部书稿都在这一年付印,这是无论如何令人感觉欣慰的。近四十年的吴伯箫“研究”或者可以告一段落矣!前段为年谱写后记时,我答谢过不少师友,回忆过数十年中不少难忘的美好画面。其实,正如一切事皆有正反两面一样,索解吴伯箫的路途上出了美好回忆,也同样有一些不那么令人开心的事情。不过,这些终究过去了。我告诉自己:把自己要做的事、能做的事做好才是正道。这就是《吴伯箫先生编年事辑》和《山屋轶话:吴伯箫评传》由最初的设想慢慢发育、长成今天这副模样的大致经过。
吴伯箫先生的次子吴光玮兄长曾在来信中说过这样的话:“这些年,经常碰到对我父亲关心的人和事,动机不尽相同,每每想起父亲生前、身后事,总觉得不公平,常激动得不能控制自己!”现在,我觉得自己很能理解这些话。
还有个令我没想到的事,就是两部书稿都是在我南下浙江后重新启动并完成的。《吴伯箫先生编年事辑》先由浙江工业大学列入后期资助项目,再成功申报为教育部社科研究项目,拨付了相应的研究经费;《山屋轶话:吴伯箫评传》则列入我所在的人文学院2022 年的出版计划。我不知道吴伯箫先生能否感知到这些事,又会作如何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