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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的力量与心灵的向度 ——刘琼《格桑花姿姿势势》的思想内涵和语言特色​
来源:《中国当代文学研究》 | 599215  2022年07月20日23:33

内容提要

本文对刘琼的散文随笔新著《格桑花姿姿势势》的思想内涵和语言特色进行深度分析,透过其抒写的自然和地域,窥见其展示的生命的力量;透过其抒写的家族和历史,窥见历史的本质和命运的密码;透过其抒写的文化和文学,窥见人生的价值取向和心灵向度。同时,揭示了其作品所富有的诗性和哲思两大艺术特色。

关键词

刘琼 《格桑花姿姿势势》 思想内涵 艺术特色

 

刘琼继《花间词外》《聂耳:匆匆却永恒》《通往查济的路上》等专著后,今年又由长江文艺出版社推出散文随笔新著《格桑花姿姿势势》。翻开这部著作,仿佛打开一道山门进入一个新的天地,静谧、清秀、深邃、别样,余音缭绕,韵味悠长。作者用唯美、简洁、知性,且富有特别语感的文字,写自然,写地域;写历史,写家族;写文化,写文学,倾情深谈,娓娓道来,营造了一个“姿姿势势”(漂漂亮亮)的“半亩方塘”,展现了作者作为一个现代知识女性所独有的人生思考和心灵向度。

一、抒写自然和地域:展现生命的力量和美丽

抒写生命之美和生命的力量,是《格桑花姿姿势势》的一个重要主题。作者对美丽坚强生命的肯定和褒扬,主要是通过对自然界中的一些独具特色的“意象物”来再现和展开的。

首先,“美丽顽强”的生命意象。该著作的头题文章对格桑花的描写和考究,便是这方面最典型的代表。“坡道两边,格桑花姿姿势势,在缺水少雨的西北高寒腹地,头顶八片纤秀的花瓣,浅粉、玫红、酱紫、橘黄……一枝一枝,一簇一簇,从意想不到的角落又一次冒了出来。”1“重要的是,这种美丽且生命力极强的花,会在高原安下家,能从东海岸一直走到西海岸。”2在作者笔下,这种花儿首先是“美好的”,是“美好的”象征。从藏歌《格桑花》里,她听出了格桑花寄托着藏族人民期盼幸福吉祥的美好情感。她断定,格桑花之所以名气大,大概也与“美好”之寓意有关。格桑花不仅是美丽的,多姿多彩的,更是异常坚强的,昂扬向上的。作者写道,布塄沟村是个自然村,它的有名是因为它的贫困。它的贫困主要源于干旱缺水,土质又差,属于湿陷性黄土,分子空间大,松软,一下雨立刻塌方,滴水难存,因此这样的绝望之地,又被称为“地球裸露的肋骨”。但是,正是在这个地方,却盛开着数不尽的格桑花,也生活着那么多坚强又顽强的百姓。作者还发现,西北大地上的玫瑰也有格桑花的这些特性,土壤贫瘠的大西北,花儿不开则已,一开竟是花魁之姿。这是怎样一种顽强的生命精神?在这里,看似作者是在写花,其实是在写人,是在写人的生命,在写生命的精神;是在写个人的精神,也是在写民族的精神。作者所抒写的“花儿”的这种艰难中求生存,努力将苦难化作芬芳的秉性,不正是中华民族自强不息伟大精神的“意象性”写照吗?从人的个体来看,文章所涉及到的人物,无论是带“花儿”入藏的实干家张荫棠,还是82岁高龄“依然长身玉立,谈笑风生,说着说着,竟然又漫起了‘花儿’”的柯杨先生,都属于这样美丽又坚强的生命。不仅如此,我们还仿佛看见那个原本在江南徽州大地长大的女孩子,远走他乡到西北大地求学,之后在首都京城绽放生命光芒的作者的身影。这是另类格桑花的形象,是“姿姿势势”的形象,更是自强不息的现代知识女性的形象。

其次,“母性而强大”的生命意象。作者书写的顽强生命给人印象最深刻的是俗称“鬼柳”的枫杨。如果说,在写格桑花时,作者重在抒写其美丽和顽强,而对“鬼柳”作者侧重的则是另一面——独特的“母性”特征。这是怎样一种生命的奇迹啊?“我主观地认为它是母性的,就像南方的榕树一样,天生枝叶茂盛,每到一处都乐于扎根,子孙充足。这种母性的有魅力的植物,在荒野里出现,不可思议地温柔、抒情甚至人格化了。”3这是一种强大的繁殖能力,也是一种生命的奇迹。更重要的是,作者还从其中发现了其与人之间的辩证关系。“这就是奇特的人和自然的关系。有的时候,你会觉得荒野可怖,遍地是陷阱,是毒蛇,是无法躲避的伤害。而有的时候,你会觉得荒野是柔软的细腻的,是更美好的。更美好,是因为荒野里的一些元素,比文明化的城市更能唤醒人的本性,比如说对于自然的亲近。”4这是来自自然的唤醒,也是来自生命的唤醒。作者不怕暴露家族史上的“隐秘”,她说,外公单传,所以外婆一生10次生产,总共生了12个孩子,两对双胞胎,以图壮大门庭,中国女人的生育能力是个奇迹。从外婆身上,我们看到了与“鬼柳”相似相通的强大生命力。池杉也是一个“生命力强大”的意象。它是生长在池塘里的杉木。长在水里,还青葱挺拔。作者介绍说,事实上,这种长在水里的树木并不少见,但是,其可贵之处在于大面积生长。位于滁州来安和南京六合交界的池杉湖国家湿地公园占地近六千亩,为华东地区最大的湿地公园,树生水中,鸟鸣林中,鱼游水中,形成一种类似于南美亚马逊六月的生态景观。从这些描述里,我们可以从一个侧面体味和感知我们作为“大河”民族“立水而生”的伟大精神——大面积和群体性。

第三,“倔强耐劳”的生命意象。徽州驴是作者笔下最有特点的生命“意象”。与花儿和树木有所不同,在这里作者将“驴”和“人”紧密地结合在一起来抒写。从驴的性情中折射人,从人的精神中升华驴,既写出了人性,写出了动物的灵性,同时写出了文化,更写出了“倔强”的生命精神。我们看到,徽州驴虽不属生物名种,但却是“文化名流”。徽州驴还是徽州人对自己吃苦耐劳品性的自况。与徽州驴一样,徽商即便在外面的世界鼓捣出了名堂,也还是低调、勤苦甚至是节俭的。勤苦、节俭、上进、温良,这些都是传统教育中“树人”的目标,因此,徽州人自比“生命不息、劳作不止”的徽州驴,既是无可奈何的自嘲,又有明显的文化自豪。从陈独秀的“独秀”和“倔强”里,从陶行知 “哀荣备至”的人生故事里,我们看到了徽州人和徽州驴命运的那份独特的沧桑和倔强。作者甚至发现,父亲身上也有“徽州驴”的生命精神。他说,那时候为祖父办离休,成为家中相当长时间里的主要话题。祖父和父亲为此经常言语不合,祖父的意思大概是算了,父亲不愿意半途而废,他像一头徽州驴,总是给自己加压。将自己的父亲比作“驴”,貌似不敬,实则是对“徽州驴”精神,也是对父亲精神的最高肯定和褒奖。

二、抒写家族和历史:揭示命运的本质和密码

《格桑花姿姿势势》对历史的抒写占了很大的比重,从某种意义上讲,它是一本追寻和破译之书——追寻历史的真相,破译命运的密码。围绕这个问题,作者作了多方面的深入思考,也下了很大的功夫。其中,有对格桑花来历的追寻,有对刚察往事的追忆,有对福清大与小的探究,更有对祖父姨妈等人身世和人生的破译。最重要的价值在于对事物本质的探索和对人生命运生成原因的解读。

首先,作者深度追问历史的本质。在《叙述、存在与历史》一文中,对于历史这一“尽人打扮的小姑娘”的本质,作者在逻辑的抽象迷宫里进行了极致推理,其艰难和玄幻程度不亚于大侦探福尔摩斯侦破世界级悬疑案。人怎样才能接近历史?历史有没有“本质化存在”?谁掌握历史的“本质化存在”?历史怎样存在于文本叙述之中?司马迁和司马光两种历史文本叙述风格的差异究竟在哪里?谁在累加历史记忆?谁又在传播历史?作者不仅追问历史,还追问文学,追问时代,由此提出了文学书写是否匹配这个时代的问题,文学怎么认识这个时代的问题,文学如何为时代生活塑形的问题;更深入地提出了文学有没有性别的问题,女权运动与女性文学的关系问题,女性与文学到底什么关系的问题,甚至女性写作的趋势问题等等。可贵的是,对于这些问题作者都进行缜密的科学推论,进而得出令人信服的、符合历史唯物主义的、令人耳目一新的结论。

其次,作者深度追问命运变迁的诱因。“起初是热情,慢慢会被西北的风土人情也就是文化感染,也会置换骨子里的血液。流动是常态。”5“今天想来,理想主义、英雄主义、浪漫主义,哪怕是出于生存需要,都是推动当时西部社会建设发展的内在动力。”6“一个人无论怎么活,他都是故事,他的故事也会影响别人的故事。一首词无论怎么写,无非是将遭遇的故事记住留住。一江水无论流多远,无论载过多少爱恨情仇,总有流到尽头的那一刻。”7“细白秀气的李少北,走出兰州,来到无锡,成为李南,走出了一条往外走的射线。这是年少的勇气。这是时代中的我们。”8这些经典性结论,是命运动因的深层揭示,体现了作者的深度思考和真知灼见。

第三,作者深度研判影响命运的关键因素。特别是对家族命运,尤其是祖父和姨妈等人命运的变化上,作者既善于总结普适性规律,同时深度挖掘关键环节中的关键性作用。在普适性问题上,作者推测,祖父之所以曾一度加入“三青团”,与年轻人的政治立场本身不成熟,参加国民党或共产党起初往往带有偶然性有关。对于祖父等人后来能够在鬼子的屠刀阴影下,坚持并活到新中国成立这样一个奇迹,他的结论是“坚持”的结果。对于祖父1950年被开除过公职,是因为被组织上派到一家乡镇蹲点,在那里喜欢上了一个女孩,一个地主的女儿。她的结论是属于历史偶然中的必然。在对大学同学的追忆中,作者写道:“碰巧的是,全班最年长的老章同学也来自江西。老章同学入学不久就因踢足球把自己踢进了医院,三个月出院后改打羽毛球,因此俘获了漂亮女友。”9这也体现了作者偶然中必然的历史学观点。作者不仅对于现代人的命运进行深度分析,对于汤显祖等历史文化名人的命运及其影响因素,也有非一般的睿见,汤显祖生前怀有不能为常人道的若干不满足,所以写出了《临川四梦》。在论及姨妈的婚姻时,作者说,婚姻和家庭是旧式女人的全部,得遇良人,便是一好万好,否则一生打了水漂。今天的女人差不多亦如此。这最后一句话,可谓击中要害,真正说到了点子上。历史就是这样,历史不仅有惊人的相似,还有惊人的简单重复。

第四,深度追问特殊历史文化现象。对于南北文化的差异和形成原因,她从阴阳学角度作出自己的理解,明确指出,“如果以阴阳来论,黄河以北偏阳刚,长江以南偏阴柔,即便是剧中男性角色,越剧的女扮男装也更有味儿”10。对于皖南社会的发展变迁,则从经济、政治和文化不同维度作出解析:“皖南社会,因为经济而繁荣,因为战争而衰败,因为文化而享誉至今。”11对于“光饼”产生的原因,她的解析更加精辟到位:“光者,戚继光也。当年戚继光在东南沿海抗倭,作为港口的福清是戚家军休养生息的落脚点。食物给养成为武装军队最大的政治。光饼应运而生,并借助历史人物和传说流传至今。”12将一种“美食”的诞生,上升到“最大政治”的角度,体现了作者非同一般的站位和思维,属于难得的“创建”。

作者所做的这些追寻和破译,并不是无聊之举,或者是“神经大条”的多虑。这些思考,对于如何把握历史规律,把握人生和命运,具有应有的启示价值,它实质上体现的是一个现代人生命的自觉、历史的自觉和文化的自觉。特别重要的是其中的很多篇章,还体现了作者对历史和现实的深刻反思精神。“芜湖城破当日就被屠杀两千七百多人。我读书的中学因为是当年日军据点,芜湖和日本高知市在1985年结为友好城市那年,经常有日本访华团在校园里张望,当时给我们上历史课的谢老师对此特别不以为然。”13历史老师不以为然,其实作者是“以为然”的,尽管那时她还是一个学生。对于战争题材的文学作品,作者发现萧红之后,看到无论是战时文艺还是战后文艺,包括影视、文学、美术,我们根本不能毫不迟疑地推出几部得到较大层面认可的作品,从这个角度,她认为对于这场世界性的战争要深入研究,还要用心创作,因为“上帝之眼”和“老天爷”在看着。这从另一个层面折射了她的反思精神和责任意识。

三、抒写文化和文学:展现心灵的价值和向度

在这个相对世俗的世界中,我们很多人无意中忽略了一些最珍贵的东西,而刘琼没有。从她的文字中,我们可以感受到,她格外关注自己的心灵和人类的心灵。这从她对女人扎耳洞原因的分析中可以窥见一些端倪。在扎耳洞问题上,绝大多数人看到的只是“美”,而她看到的是“心”,是“灵魂”,是“精神”。她说:“为什么要扎耳洞,今天的人可能只为‘审美’,但当初应非如此,即如音乐舞蹈的最初发生,精神上的祈福要大于审美一样。在许多部落,耳环成为灵魂和精神的符号。不太清楚为什么是耳环而不是臂环或其他,但想来,一是耳朵上的细小神经少,少风险、少痛苦;二是耳朵与听力有关,先聪后明,灵魂和精神从听起步。”14这一结论,体现了心灵和精神在作者心目中的位置。

文化和文学,是《格桑花姿姿势势》抒写的一个重要方面。这些作品,除了阐述和分析文化现象、文学理念,更重要的是倾诉自己的价值取向和心灵向度。阅读这些作品,犹如戴上一架“听诊器”,能够透过鲜活的文字,谛听到作者真实跳动的心音。这些心音,包括她对家乡和家族的眷恋与热爱,也包括她对自身社会角色的自信和坚守。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心灵的低吟浅唱更容易引起读者的共鸣。

首先,她对文学有着最长情的告白。作者从来不回避对文学的情有独钟。对于文学的价值,她明确指出:“文学的产生不是可有可无的。离乡的日子,诗歌是最长情的告白。”15对于写作的功能,她也有自己的理解:写作的快乐,在于揭秘、解密,在于交流、分享,在于辨析、确认,由此形成人类的集体记忆。对于文学与历史作用的比较,她也有自己的“偏爱”:文学大还是历史大?文学是用生动的方式悄悄地改变了人们的观念,从信息传播的有效性角度,应该还是文学的影响大。对于自己如果不写,会有什么不一样的问题,她认为肯定是不一样的。一个重要的不一样,就是部分记忆将永久丧失。这些都是她对文学女神最长情的爱恋和告白。一笔比一剑,可挡百万兵,鲁迅用笔开拓了辽阔深远的思想文化空间,并身体力行,成为现代知识分子的典范。作为思想家和革命家的鲁迅令人崇敬,作为文学家的鲁迅,凭借其丰厚生动的文本,穿越百年时光,在今天依然是一座难以超越的高山。

其次,她对“真诚”标准有着深深的眷恋。文学创作,有许多宝贵因素,但是,刘琼认为,无论任何时候,“真诚”依旧是美学范畴的最高评价。她愿意把“真诚”二字奉送给自己喜欢的作家。在她的词海里,不虚美,不饰恶,是“真诚”。不说过头话,拿捏分寸,文雅清秀,也是一种“好文风”。这是她心灵的向度,也是她创作的座右铭。她的这本著作,便充分体现了这种“真诚”的特质。

四、涵养语感和质地:展现语言的诗性和哲理

刘琼语言的最大特色是拥有属于自己的一份独特语感:亲切感、静谧感和光照力。她总是以自己的语言方式,在自己营造的话语磁场里与读者交流。这样的语感,与她的姿态和心态有关,也与她语言的质地有关。就语言的质地来说,主要有两个方面的品质,一个是诗性,一个是哲思,而她的诗性和哲思又是紧密地联系在一起、融汇在一起的。

西方某位男权主义者曾说,男人负责思想,女人负责爱。在刘琼这里,她既负责爱,也负责思想。她以爱的心泉,以诗的意境,哲人的思维,经过精心提炼和冶炼,向读者奉献出无数语言的“金枝玉叶”,闪烁着诗性和思想的光泽。这样的箴言式的“金句”可以说俯拾皆是,像秋天里成熟的庄稼,既颗粒饱满,又布满田野。

“一千年前也罢,今天也好,徽州都斯文得像诗文。”16

“青海与新疆、西藏都地广人稀,地广人稀的地方人比动物稀罕。”17

“没有人的地方,时针移动很慢。”18

“人的一生走过的路都是财富,这个道理不需要走完人生,就会明白。”19

“文字的厉害在于真假莫辨。”20

“连天战火跟前,长不出鲜美芳草。”21

“苦难是不断开发的财富,文学应表现丰富的第一无二。”22

这些美丽的诗思,来自她那颗敏感的心灵,来自她那双善于观察的眼睛,更来自她心灵熔炉的冶炼。她具备这样的艺术素养,这样的艺术功力。

更为难得的是,刘琼的文字里还充盈着一份独特的诙谐和幽默。

“下午两三点,到了,火车丢下我们,继续西行。”23这“丢下”二字用得是多么美妙,一种远离故乡的孤寂落寞形象跃然纸上。

“三三两两的羊在近处晃动,人走过身边,头都不抬一下,没有警惕心,神经比较大条。”24这“大条”二字用得是多么诙谐,如果白云和羊群也能听懂这话,又该是多么美好。

“祖母那时身体还很健康,脾气有点不好,见谁都流泪、都抱怨,抱怨我跑到荒远的地方读书。这是金庸的武侠小说看多了。”25这“金庸小说看多了”的说法多么形象,恐怕再高的笑点听了也会忍不住发笑。

“‘如果没有兰州大学, 大半个中国都没有重点大学’,这是我最近看到的最煽情的标题。”26

 

 

注释: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刘琼:《格桑花姿姿势势》,长江出版集团长江文艺出版社2022年版,第3、115、82、85、22、21、36、77、74、26、44、64、89、155、60、53、16、16、22、47、47、136、17、18、72、72、285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