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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跃文小说《家山》上市:以一村之隅展示时代变迁
来源:中国出版传媒商报 |   2023年01月04日08:45

时隔八年余,王跃文的新长篇《家山》近期由人民文学出版社联合湖南文艺出版社出版。从确定写作方向、签下出版合约开始,从喧嚣的畅销书影响力中回归相对静默的八九年中间,王跃文搜集查阅了大量的历史文献、方志,钻研户籍田亩制度、捐税征收方式等,多次重返乡间田野做实地勘察,直到一方水土和那些村民已鲜明生动鼓涌于胸口,他才投笔于纸上,娓娓道出那些鲜活的故事。54万字的《家山》,描写南方乡村沙湾在上世纪上半叶的社会结构、风俗民情、耕织生活、时代变迁,包含了王跃文的经历、思考和情感的人生积淀,凝聚了王跃文全部的生命体验和感悟。

《家山》新书发布会上,中国出版集团有限公司党组成员、中国出版传媒股份有限公司总经理李岩表示,文学正是在时代号召下辨析、总结和合理利用我们的历史和文化资源,创造具有新时代审美精神的作品,《家山》做了非常有益的尝试。

人民文学出版社社长臧永清也认为,《家山》是一个巨大的惊喜。在某种程度上打破了自己对上世纪上半叶中国乡村的刻板印象,这部小说里处处体现的祖祖辈辈讲的‘老规款’,其实就是我们民族对于善恶的一个界定,惩恶扬善、行善止恶维系着乡村秩序,也是民族繁衍发展的根本动力。小说写到的‘人情美’、山水田园的美、耕织劳作的美,都让人联想到湖南的前辈作家沈从文。他同时表示特别感谢中国作家协会,在中国文学从高原到高峰的努力奋进中,中国作协给予了王跃文和《家山》以及出版社巨大支持,将《家山》列入了“新时代文学攀登计划”的第一批书目,为作者增添了创作动力,为出版方多方面赋能。人文社总编辑李红强也多次夸赞这部作品,说“舍不得看完”。

中国作协副主席、著名评论家李敬泽提到,我们经历二十世纪的革命,经历了改革开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踏上新征程,在这样一个历史背景下,一个作家重新去看待,重新对家乡、对我们的乡土、对我们乡土中所蕴含的那个古老的传统,传统的生活、伦理,做出新的书写,一个作家如何重新建构他对家乡的记忆和情感,这一定是一个包涵着我们这个时代新的关切,新的认识角度,新的眼光的书写行为,值得我们领会和认识。

著名评论家潘凯雄先生评价:“这部以湘地乡村风云和风土人情为题材的长篇小说的确具有某种史诗品格,也是跃文长篇小说中最为出色的一部,那不动声色、从容而有意味的书写为这些年长篇小说创作中所罕见,是一部十分难得的优秀长篇。”

“乡村是最大意义上的中国”

王跃文从小在乡野间长大,各种农作物、动植物、生产工具、时令节气都和生活息息相关,他心中拥有的世界因此而丰富。“世界是名词组成的,我们掌握的名词越多,我们知晓的世界就越广阔”。虽然乡村生活是最熟悉的,最有入骨入髓的体验,但从二十多岁开始写作以来,乡村生活经验从未进入过他的创作视域,直到“四十岁以后,记忆中乡村的人与事朝我扑面而来”,他对生活的理解发生了重要的变化。

他认识到,乡村是最大意义上的中国,真正中国传统文化的根脉在乡村,而不是在城市。他重新审视和领悟家乡充满灵性的山水风物,含蓄敦厚的情感方式,质朴纯真的人情人性,重义轻利的乡村伦理,这一切都进入到《家山》中,成为他“乡土写作”的宝贵经验。“小说创作过程中,我刻意要回到原生态,回到日常,回到真实的生活本身,呈现一部我所熟悉的社会生活史、乡村民俗史,同时也是一个时代的变迁史,用一个乡村去展示一个时代的风云际会、一个民族的生生不息。”

如江如河,生生不息

《家山》主要写了沙湾陈家五代人,这些人物个个精彩、事迹彰明。而将族群凝聚在一起的则是“识好歹、知善恶”,这是《家山》展现给我们的乡村伦理和乡风民俗。《家山》是一部表现、描写乡村文化、乡村伦理下人性善恶自然消长的文学作品, 反映了上个世纪上半叶特殊历史阶段中,乡村在动荡中仍然保持了恒定的伦理秩序,无论是大洪水后的互相救济,还是自建水库村民一呼百应,还是集体掩护红军家属;当国民党政府不顾民生强行征税,村人在共产党人齐峰振臂之下,踊跃投入人民武装。王跃文写出了让一个族群凝聚起来的精神纽带,《家山》是一部生生不息的民族史诗,写出了一个族群甚而是整个民族繁衍生息的蓬勃的生命力量。

传承中国传统叙事文学精髓

王跃文对这部作品用情颇深,几乎倾注了他生命当中最深沉的情感和最深沉的热爱。据其妻诗人张战介绍,王跃文每写至动情处,几乎都会忍不住泪流满面。这份深情使得小说既真诚又温情,静水流深。

《家山》深得中国传统叙事文学的精髓和神韵。极其注重对人物的传神勾勒,几笔就写活了一个人物,也常常通过其他人物的议论或观察来描写人物。《人民日报》文艺部主任刘琼盛赞《家山》的叙事方式。她认为,《家山》的叙事“密处不透风,疏处可跑马”。

《家山》在塑造人物、捕捉细节、营造情境、描写景物、烘托氛围方方面面匠心独运,追求“不著一字,尽得风流的含蓄蕴藉”的中国式美学意境。追随《红楼梦》的伟大传统,《家山》专注于日常化写作,在柴米油盐、耕织劳作的日常生活中写出生命的悲喜和坚韧。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员刘大先认为,这种写作“如盐入水,化河无迹,你感觉不到文化的痕迹,但它是有文化的,它的叙事腔调是从容笃定,娓娓道来。”

“看下去都会懂得”

王跃文的故乡在湖南溆浦,这里是最早的文学地标之一。《家山》表现 “人情美”、山水田园的美、耕织劳作的美,营构生命的诗意,表现人与大地、人与自然的和谐诗意的融合,这些美学特征都深刻地体现了乡土和文化对作家的双重滋养,一部《家山》,是王跃文回馈故乡和身在其中的伟大的文学传统的赤诚之作。

《家山》中,沙湾流行不少典故,如“坐得黄包车,颠得屁股肿”是说人不要贪图和自身不匹配的事物,“拖檐底下定规款,见不得人”是讽刺只顾个人利益、不一碗水端平的人,这都是沙湾人的是非标准和价值判断,充满了一种民间幽默和智慧。

《家山》大胆使用方言俚语作为叙述语言。何向阳对此感受颇深,她盛赞小说中地道方言俚语的运用,同时注意到王跃文行文中的民间语文,例如对联、书信、报刊、官府告令、口号标语等特殊文本在小说中俯拾即是。她认为,“民间语文的运用,既传达了百多年来中国现代化进程中的重大历史事件,也传达了自近现代以来中国的语言之变,前者着重史的部分,如社会生活、乡村民俗、时代变迁,后者则着意于诗的部分,如诗、文、语言的变化,其实也是人文之变、思想之变、情感之变。”

对于编辑提出需不需要对方言俚语、文言古句加以注解,王跃文非常自信,认为读者只要往下看,都能理解。当他把人物置身于家乡的地域文化背景之下,笔下人物的习性、声口和形象,都是当地的风俗风情和山水阳光陶冶自然而然呈现出来。他们有自己的语汇、修辞和幽默。可以说,《家山》的方言叙事最生动最鲜活最贴切地表达了书中人物看待世界的方式,与他们的生活方式合而为一。

湖湘文化,民族史诗

青年评论家丛治辰认为,《家山》给人最直观的第一印象就是小说里的地方特色。小说中绚烂的自然风物、方言俚语、时令节气、婚丧嫁娶、风俗人情,是湖湘文学作品的传统底色。从沈从文到周立波到茶子花派,再到《家山》,一脉相承。

《家山》可以说是一部关于乡村生活的世情全书,乡村的社会结构、乡村伦理、乡村经济模式以及一方水土的民风、民情、民心,都在这种日常生活叙事中徐徐展开。小说以乡村一隅,几个家族的故事,叠加着整个民族的历史发展。

刘大先认为,《家山》虽写乡土,但并不局限于乡土文学或寻根文学之中,这部作品实际上通达更为广阔的关于中国的叙事。对于多位评论家谈论阅读感受时提到的“像《红楼梦》”的问题,刘大先认为,这其实是“从中国本土的叙事传统里面找到我们的腔调,找到我们的声音,找到我们的语言表达方式。即来自于中国小说的雅正传统。”

对于创作《家山》的初衷,王跃文表示:“《家山》不遵循单一线性叙事逻辑,也不注重简单的外在冲突,深描细述寻常百姓的烟火人生,拋弃对生活和历史的概念化先验定义,回到原生态、日常和真实的生活,呈现一部社会生活史、乡村民俗史、民众繁衍史和时代变迁史,以一村之隅展示一个时代的风云际会,一个民族的生生不息。正像佑徳公家娘井的水会流到长江和东海,沙湾村父老乡亲的喜恕哀乐、悲欢离合、酸甜苦辣都连着波谲云诡的时代和灾难深重中浴火重生的中国。我力图把这部小说写得扎实、丰富、辽阔,追求我理想中的史诗品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