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户登录投稿

中国作家协会主管

言之不足,故嗟叹之 叹之不足,故咏歌之
来源:解放日报 | 邹蕴  2023年07月25日06:58

“兴于诗,立于礼,成于乐。”孔子不仅是克己复礼之人,还是弦歌不绝的“音乐发烧友”。

相传,孔子曾在齐国听到韶乐,三月不知肉味,并感叹“不图为乐之至于斯也”。韶乐之所以受到孔子的盛赞,既在于它的音调和舞蹈阵容,更因为它蕴含舜帝受禅之圣德,承载浓郁的教化功能。

《史记》记载了一段孔子向鲁国乐官师襄子学琴的故事。第一阶段,孔子自觉没有掌握学习乐曲的技巧;第二阶段,孔子认为自己没有领悟乐曲的志趣;第三阶段,孔子依旧不满足,认为自己无法体会乐曲创作者的为人,终究跟乐曲隔了一层。

经过一段时间的“穆然深思”和“怡然高望”,孔子逐渐领会到了乐曲作者的非凡气度和胸襟。这首曲子便是赞颂周文王功德的《文王操》。

孔子周游列国后之所以要校正《乐经》《诗经》中的乐章和乐音,让“雅颂各得其所”,正是深知像《文王操》《韶》这类正声雅乐可以涵养人的中正平和之气。

孔子曾用诗意的语言形容音乐演奏的过程:始作,翕如也;从之,纯如也,皦如也,绎如也,以成。纯美的乐声如此清晰而明亮,是因为它饱含不同乐器和人声的高低清浊。整个乐曲就这样连绵不断地流动,直到最后收声落调。

“情动于中而形于言,言之不足,故嗟叹之,嗟叹之不足,故咏歌之。”通过孔子作歌和奏乐的叙事,还可以窥见更丰富的至情至性。

《孔子世家》和《孔子家语》都载录了孔子离开鲁国后所作的悲愤之曲:“彼妇之口,可以出走;彼妇之谒,可以死败。优哉游哉,维以卒岁!”歌中所指控的,是不问朝政的季桓子。

《论语》还记载了这样一则故事:挑着草器的隐士经过孔子门前,听到孔子击打磬石的“硁硁”之声,感叹孔子的乐声中既有怀才不遇的苦闷之情,也有“知其不可而为之”的笃定。这种复杂纠葛的情感,与孔子去鲁居卫期间的境遇相呼应。

不论孔子处在人生的何种阶段,音乐都是一个重要的陪伴。《论语》提到,“子于是日哭,则不歌”。大意是说:孔子日常不废弦歌,只有在吊丧之时才会停止唱歌作乐。

最令人动容的,当数多部传世文献所记录的“穷于陈蔡之间”故事:孔门师生被围困于陈蔡之间的野外。山穷水尽之际,就连忠心耿耿的徒弟子路都当面质问孔子。孔子则依然坚持讲诵,一边弦歌不绝,一边回应道:“君子固穷,小人穷斯滥矣。”生死关头,音乐让孔子得以从困窘的现实中超离出来,并帮助他恪守不忧不惧的君子品格。

“乐者,乐也。”孔子所向往的境界是“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的图景。这个图景是一段生机盎然的乐章:人与天地融为一体,万物乐而各得其所。

“礼主敬,乐主和。”如果说礼仪的功能是区分不同身份和地位的人,从而构建伦理秩序,那么音乐通过激发情感,可以把不同出身背景的人凝聚在一起,让人伦世界愈发生机盎然。

(作者单位:上海社会科学院哲学研究所)